第58章 一千零一夜
一百多斤颜料还在屋里放着，需尽快送货。
懒得套车，直接把颜料分成几份，用绳子捆成包，挂在驴背上。
姜问时本不想让李青岩去，李青岩自觉恢复了些行动力，一定要去。
到了黄沙书局，把驴拴在门口的石头上，姜问时看着驴，李青岩进屋找伙计，“小兄弟，万华书局的万老板让我来送颜料的。”
小伙计不知道有没有这批货，让李青岩稍等，他去问了掌柜，掌柜很快就出来了，朝李青岩抱拳，“月初我们的人送货时捎来老东家口信，说这个月的货托朋友送来，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辛苦您跑一趟，还请入内喝杯热茶。”
紧接着，喊上几个伙计出去接货。万老板信得过李青岩，货款上个月就付过了，也没什么别的流程，送来就行了。
“掌柜客气，举手之劳，不过既然来了，看看书也好。”
掌柜跟在后面，亲自招呼二人，姜问时询问：“最近可有什么新书？”
“您是要什么类型的？是散文随记，民俗杂志，诗集文集？”
“什么类型的都看看，最近两个月的新书即可。”
掌柜介绍道：“最近两个月有几套卖得好的，一是京城传过来的《春日清谈诗文集》，一是老东家送来的《燃香传》，一是南边收来的乡风小诗印成册子，还有一个是同渊先生的《绘十八》，正是因为有了这草木颜料，学画的人多了不少，《绘十八》才卖的好。”
“除了《燃香传》，都拿给我看看。”
“您二位那边歇着，我去给您找。”掌柜指了指一旁的桌椅。
一坐下，立即有伙计来倒茶。李青岩感慨道：“这服务没的说，怪不得能开起来这么大一间书局。”
茶还没来得及喝，掌柜的就已经找来了书，双手递到姜问时面前，随后坐在姜问时对面介绍：“这套《春日清谈诗文集》里的诗文，皆是是今春京郊落神山清谈盛会所出，今年有几位大家去了，出不少好诗文。”
掌柜又抽出第二本，“这本诗集是采风官简前景历时十三年，走遍长江以南，收集而来。”
第三本是《绘十八》，掌柜道：“这本书其实不算新书，五十多年前一个隐士所作，我们东家偶然得来，以前印了一批，一直在角落里堆着，最近有了草木颜料，学画的人多了，倒有不少人来找这类书，小店就多抄了些。”
二人一一翻过，三本书都值得一看，便决定买了。
李青岩又道：“劳烦您给我找一些怪谈杂志，越多越好。”
掌柜出去转一圈，再回来，怀里抱着二三十本书。
李青岩一一翻看，有几本在王席山家看过，便捡出去，剩下的全都要了。
哪怕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当个故事看也不错，她最爱看神啊鬼啊的东西了。
自从来了长宁府，姜问时白日全天看书，李青岩无事可做，就趴在桌边看志怪本子，越看越入迷，姜问时偶尔会抢了她的书，让她接着讲故事。
“青岩，明天中秋了。”
李青岩把自己从鬼故事里摘出来，“中秋？这么快？”
“嗯。”
“明天晚上也许有灯看。”李青岩自言自语。
“嗯，听说有灯会。”姜问时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李青岩眼前一亮，灯会怎么能少灯呢，做灯嘛，她也会！
“你去买点铁丝，我去找根竹子劈了，我们糊个灯。”
“好。”
李青岩立即出门，找后院看马厩的小哥打听半天，问到了不远处有一个老头儿平日编竹篮子卖。
李青岩立即前往，买了两根竹子，借老头的刀劈成竹篾，用一把细树枝简单抛个光，比量几下，准备好足够的材料，用麻绳捆了拎回客栈。
太复杂的样式来不及，做个鱼灯还是可以的，鱼灯举在头顶更好看，但李青岩懒得举着，便决定做成手提的样式。
把整条鱼分成五段，輮以为轮，用烤过后弯折的细竹篾分别扎出轮廓，中间三段底下多加一节中间劈开的竹子，用来卡住蜡烛，大致做好雏形，再用铁丝做出钩子，连接每一段，使每段骨架之间不向下坠，同时保证其灵活。
骨架做好之后，就可以糊纸了，姜问时找厨房要了一把面粉，用炭盆上的火煮了一壶开水，冲一碗浆糊，天气渐冷，自从那日李青岩要过炭盆，客栈就上了炭盆。
把纸裁成合适大小，一片片粘上，尽量保证接口在竹篾的位置，防止厚度不同导致透光度不同。
她很放心地把画花纹的任务交给姜问时，姜问时也不负所托，看得李青岩啧啧称赞。
“姜问时，你手好稳，鱼鳞画这么整齐。”
“基本功罢了，以后教你。”
“你总说教我画画，到现在才教我画了一只鸟。”李青岩趴在桌上抱怨。
姜问时尴尬一笑，“你先看一下《绘十八》，等我从贡院回来就教你。”
李青岩不信，她道：“你昨天还说，等你从贡院回来，让我接着给你讲猴子呢。”
李青岩有一种在玩一千零一夜的感觉，连续半个月，每天睡觉前给姜问时讲故事，直到昨天，姜问时才说不听了，因为怕考试的时候胡思乱想。
“我们一边讲，一边画。”姜问时说。
李青岩猛地支棱起来，边说边画，那不就是漫画吗？改天试试画一套，什么梁祝、穆桂英之类的，或许可以小赚一笔。
“我有很多故事，等我学会了，画给你看。”
叶落寒水问今秋，撞碎月光又东流。
天涯游子这般去，月饼能抵别离愁？
早上，李青岩出去买了一块月饼，两个人分着吃了，两个人都不爱吃月饼，分着吃一块，就算过节了。
吃着月饼，看着西方天边还没落下的月亮，李青岩想，要是能带姜问时回到她来的地方，那该多好？
李青岩抢下来姜问时的书，扔进箱子里，快速锁上箱子，把钥匙揣进怀里，她道：“你这些天，每天要看六七个时辰的书，今天过节，休息一天，就当放松一下。”
姜问时哑然笑道：“听你的。”
这些天学子陆续进城，全城都是书生，人声嘈杂，满是人间烟火气，倒也不失为一种特别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