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我哄哄你
她八分银卖给万老板,万老板送到这里,这里卖二钱银子,万恶的资本!
好想涨价!
“既然没货,我过些日子再来。”李青岩找借口离开。
出了门走出不远,李青岩站住脚步,她幽怨道:“姜问时,我心疼,我辛辛苦苦做的颜料,还不如一个二道贩子挣得多,我好难过。”
“那……我哄哄你?”姜问时微微弯腰,视线和李青岩平齐。
“行。”李青岩说完,自己先憋不住笑了。
姜问时算着,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在那之前,心情总是不太好,他已经摸出规律了。
李青岩虽偶尔有些古怪想法,大多数时候还是温柔得很,唯有来月事的前两天,看什么都不顺眼,甚至想给驴洗澡。
“青岩,你能挣那么多钱,已经很了不起了,钱要慢慢挣,不可急于一时,实在不行,以后我们慢慢涨价,或者卖到别处去,绝不能让你的辛勤贱卖,你若是嫌挣得少,便不做了,我们手中的银子够花几年,我慢慢挣,总是够的。”
李青岩得意一笑,姜问时真的在很认真、很温柔地哄她,那就勉为其难开心一下吧。
“好,嘻嘻,我们回去吧,我想洗澡。”
回了客栈,浴桶已经送到了,出门时二人给房间上好锁,别人进不去,浴桶就在三楼的角落里。
把浴桶抬回房间,房间够大,再放个浴桶绰绰有余,可也不好把浴桶放在正中间,李青岩上下左右打量一圈,还是客栈放浴桶的位置最合适,在床尾的墙角,有屏风挡着,可那里有个浴桶。
李青岩灵机一动,招呼姜问时抬着新买的浴桶,往旧浴桶里一扔,正正好好!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开门唤小二送水进来,先用清水刷洗一遍上面的木屑灰尘,再灌热水。
李青岩钻到屏风后面,脱了衣服,抬脚迈进热水里,水位随着她沉进去,缓缓上升,堪堪没溢出来。
北方人洗澡不搓的,一律叫冲澡,李青岩早就准备好麻布,好一阵忙活,搓下来什么她不清楚,身上确实舒服多了。
李青岩站起身,从浴缸里出来,擦干净身上水渍,正要伸手够衣服。
往前一迈步,大事不妙。
“姜问时,你先出去,在门口等我。”
“好。”
紧接着,就是门上合页嘎吱响的声音。
李青岩穿好上衣,从屏风后面出来,翻箱倒柜找到自制的月事带,卡上洗净的白棉布,才穿上裤子。
拉开门,姜问时就在门外。李青岩朝楼下喊道:“小二,倒水。”
小二立即拎着木桶上来,倒掉脏水,换了干净热水。
等换好热水,李青岩肚子已经开始疼了,练武两个月,长了一点肌肉,对痛经却没什么效果,白白被宋盈嘲笑两个月。
“黄师傅骗我,他说练武治痛经,上个月我以为是我练的时间短,现在我都练两个多月了,怎么还痛啊。”
“我去给你请个大夫?”
“看过很多大夫,吃过很多药,没用。”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给我打点水,我泡个脚。”
姜问时拿盆到浴桶里舀了一盆热水,放到床边。
“这是洗脸盆。”李青岩说。
只带了一个盆出来,这几天洗脚,都是用水随意冲冲。
“如果你嫌弃自己,我们明天再买一个盆。”他不嫌弃李青岩。
嫌弃自己倒不至于,但洗脸和洗脚用一个盆真的很奇怪,就好像脸和脚突然平等了,不知道是脸掉价了,还是脚升值了。
李青岩在心里胡思乱想,或许脸和脚就应该平等?都是自己的肉,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她把脚插进热水里,像一条咸鱼躺在床上。
姜问时将屏风挪到床尾,挡住李青岩的视线。
她很想偷看两眼,无奈屏风是木头的,不透人影,她眼皮逐渐打架,把脚从水里提起来,侧身弓着腰睡去。
李青岩是冷醒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胸口到腹部冰凉,感觉不到脚的温度,头上却满是冷汗。
姜问时帮她盖了被子,还是很冷。
睁开眼,天已经黑了,楼下吃饭的客人在大声吹牛,吵得人睡不好。
“姜问时,我好冷,你去要个炭盆,再要点吃的。”
“你等等。”姜问时放下书,出去找小二。
小二很快就来了,连连作揖道:“实在对不住客官,咱家炭盆都在别处的库房里,得半个时辰能找来,我先给客官拿壶热茶,您抱着暖暖手也可。饭菜待会儿给您送上来,您稍等。”
已经入秋,早晚天气冷,可也没到需要燃炭盆的时候,炭盆还没开始供应。
小二琢磨着,最近可能确实有点冷,该和老板说说加炭盆的事了。
李青岩道:“不必麻烦,没有就算了。”
小二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干什么不是干呢?出去摸鱼比在店里快乐多了。
李青岩爬起来吃了几口鸡蛋羹拌饭,扶着姜问时的胳膊下楼去茅房换了棉布,茅房在马厩旁边,下楼出了后门还要走好远。
“等我有钱,盖房子一定要在屋里留个上厕所的地方。”李青岩重新爬上三楼,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问时疑惑了一下,厕所放屋里?“这……不好吧。”
“你是不知道那些有钱人,都在屋里放个桶,底下铺上草木灰,用一次叫仆人倒一次,可会享受了。”她以前住大别墅,用智能马桶,连倒都不用,屁股抬起直接冲水。
她幽幽叹气,“唉,有人用马桶,有人倒马桶,我有钱以后,不会也这样指使仆人吧。”她是红旗下长大的,花钱雇人伺候自己没什么问题,但若是让人倒马桶,她心里会很难受。
姜问时道:“青岩,不必感怀,多付些钱即可。”
“用钱让别人变得卑微,我心里难受。”
“衣食足而知荣辱,衣食不足的人,是愿意低些活着的,总好过饿死。”
李青岩反问:“可主人们买来奴仆,有多少会让奴仆吃饱穿暖的?”
姜问时道:“所以啊,我们对奴仆好一些,心里就不难受了。”
李青岩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只是蹲在床边叹了口气,缓缓道:“姜问时,你是读书人,你说过要当官,你能做的,是让着世上奴隶少一些,是让人们不至卖儿卖女也能好好活着,是让有钱人心甘情愿为别人的辛劳付出同等的金钱,而不是你对谁多好。”
姜问时一怔。
李青岩又道:“所有人都是如你这般想的,觉得对奴隶好一些就是天下大同了,可从没有人想过,奴隶是否愿意跪着,他们没有选择的机会。”
姜问时沉默。
盯着桌面不知多久,姜问时才低声道:“青岩,你说的对,如果当年我爹没有教我画画,没有送我读书,我现今不过一山野村夫,尚在为了吃穿发愁,我比奴仆强到哪里呢,我不该自觉高人一等,也该知晓,单靠一人施舍,是扬汤止沸之举,是我错了。”
姜问时说完,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