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万恶的资本
从进城开始，各路商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城门附近都是行人频频，不少附近的农民赶着关城门之前出去，行色匆匆。
“这就是长宁吗？果然热闹，比席山县热闹多了。”
“长宁城中，有四十万民众，席山县自然比不过。”
四十万？李青岩猛地打量起周围，街上吆喝的百姓，路边摇曳的柳树，脚下坚硬的青砖，让她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行走在电影里。
她想起来上辈子那个盛世了。
在她的世界，四十万人的城市，勉强算是城市，可能提起名字，外地人都没听说过。
此处到底是另一个人间。
两个人牵着驴，慢悠悠地走在街上，边寻找客栈，边体会市井之声。
李青岩忽然问：“姜问时，能想到最好的人间，是什么样的？”
姜问时说：“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李青岩点了点头，“那若是有一个世界，选贤举能，讲信修睦，养亲教子皆能，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无有饥寒者，无有白丁，人皆不谋私，不作乱，男可经商致富，女可纵横庙堂，国有信，民有义，礼成小康，你如何看？”
姜问时淡淡一笑，坚定答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青岩得了这个答案，闷闷垂下头，她曾经就在那样的世界生活过啊，如果这里也是那样就好了。
姜问时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她已经做好了用一生去寻找那个世界的打算，根本无从下手。
姜问时看到李青岩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李青岩不开心了。
可他似乎没说什么呀。
“姜问时，我累了，我们快些走吧，这几天都没睡好。”
“是赶路太累了吗？”
“没，怀里银子太多，我怕遭贼，不敢睡实。”
二人选了一家很大的客栈，三层楼高，虽然人多吵闹，可到底比巷子里的小旅馆安全些，后边还有放驴的地方，有专人看管照料，只需要每头驴每天花二十文钱，草料也包含在内。
三楼的房间贵，但比二楼安静很多，床够大，被褥也干净，一天三钱银子，李青岩咬咬牙，直接订了一个半月的，不然等到过几天考生进城，抢都抢不到房间。
二人也想过租房，可长宁府租房太贵了，尤其到了考试前，许多人都收拾好房子，就等着宰客了。二人只住一个多月，可房东仗着学子无处居住，纷纷抬价，还不如住客栈划算。
被褥再干净，李青岩也不信能日日清洗，一个月洗一次就不错了，二人照旧进屋先铺床，然后换衣服裤子。
“好想洗澡啊。”李青岩伸了个懒腰。
“我也想洗澡。”姜问时说。
客栈的浴桶肯定是不能用的，谁也说不准上一个客人有没有传染病。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明天早上就去买浴桶，那么多钱都花了，不差这一点。
洗澡还能等等，可头发等不了，这一路风尘仆仆，头上都是灰尘。姜问时端着自己的盆要了热水，两个人洗了头发，冲了脚，晾干已是半夜。
李青岩靠在床头连连打哈欠。
“姜问时，你睡哪边？”
“外边。”他起得早，若是睡在里边，早上会打扰到李青岩休息。
李青岩躺在里边，盖了个被角，安详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姜问时也爬进被窝，盖了个被角。
床够大，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大概是因为姜问时在旁边，李青岩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没有安全感，姜问时偶尔翻身，也不会吵醒她。
早上起来，李青岩起不来了，姜问时也罕见的不想起床。
浑身骨头都疼，坐驴车加上暴走的后遗症来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八段锦也没力气练了，日上三竿之时，李青岩说：“我饿了。”
“吃什么？”
“糖饼。”
“我去买。”姜问时说着就要起身。
李青岩拉住他，“等等我，我也去。”
已经快到中午，一楼有不少吃饭的客人，堂倌说店里没有糖饼，出门左转不远有一家面点铺子卖糖饼，堂倌可以代买。
李青岩没让他代买，既然出来了，就好好逛逛，顺便去买浴桶，再打听打听黄沙书局所在。
向路人打听半天，终于找到最近的木匠，花五钱银子买一个最小最薄的浴桶，宽二尺，长三尺，高二尺，也就比大号洗衣盆大一圈，姜问时原地试了一下，进去蜷腿坐着，水大概到胸口，洗澡没问题。
痛快交了钱，让木匠给送到客栈。两个人继续逛街。
白日的长宁府，比夜晚更为喧闹，街边还有卖小吃的，李青岩每一样都想吃，干脆买了几样，坐到勾栏旁的一个茶摊，要了一壶茶，两样点心，边看戏法边吃。
李青岩在网上看过很多经典戏法的解密，虽说其中原理她一清二楚，可也难免为这么快的手速称赞几声。
吃饱喝足，继续逛街。
万华书局的万老板说，他女婿在长宁开书局，叫黄沙书局，李青岩很好奇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万老板解释道：“书局春天装潢，当时西北风呼啸，带来西北的黄沙，每日女婿来监工，头上能洗下来二两黄沙，就叫黄沙书局了。”
巧的是黄沙书局就在这条街上，单独一座楼，很是气派，从外面可见，进出的客人相当多。
二人本是出门觅食，没带颜料，便决定明日再送，今日先进去逛逛。
一进去，就有伙计迎上来，询问二人要什么书，李青岩想了想，道：“请问贵店可卖草木颜料？”
伙计道：“卖的，只是您来的不巧，差不多卖光了，货还没进来，现在仅剩蜜蜡黄色，客人可要瞧瞧？”
李青岩上个月底刚交了二千条颜料，应该早就送过来了，也就是说那两千条已经卖差不多了，这才一个月。
怪不得万老板一订货就是两千条，卖的真快啊。
“怎么卖？”
“二钱银子一两，一条便是一两。”
李青岩倒吸一口凉气。
她八分银卖给万老板，万老板送到这里，这里卖二钱银子，万恶的资本！
好想涨价！
“既然没货，我过些日子再来。”李青岩找借口离开。
出了门走出不远，李青岩站住脚步，她幽怨道：“姜问时，我心疼，我辛辛苦苦做的颜料，还不如一个二道贩子挣得多，我好难过。”
“那……我哄哄你？”姜问时微微弯腰，视线和李青岩平齐。
“行。”李青岩说完，自己先憋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