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棚里牛马
李青岩放下茶杯，摇摇头。
“不瞒您说，做这颜料，成本也不低，我挣不多少的。”
五十斤颜料，净挣三十两银有余，李青岩是很满意的，但嘴上不能这么说，谁会嫌钱多？
万老板又道：“唉，小姜夫人啊，咱们实在人做生意，你给我让着，我再多要些货，可好？”
李青岩还是摇头。
“您要的货多了，我是做不出来的，除非降低品质，但我不愿砸了自己的招牌。不瞒您说，您要这一千五百条，我得雇人来做些步骤，即便您想要多的货，我也是拿不出的。至于价格，我挣的是辛苦钱啊，您家大业大，我自是比不过，就指着这门手艺糊口呢！”
万老板佯装心痛地叹了几口气，“就知道你不肯让，也罢，挣一分是一分。”
李青岩笑道：“我送您五斤散的红颜料，就当报答您为姜问时引荐老师，也免得您印图时还得研磨，如何？”
“甚好，甚好。”
写了契书，收了三十两银子定金，李青岩起身告辞，时间紧迫，她得回去套车，然后出门采购。
徐平平笑道：“郎君与我夸你，说你是有本事的，如今一看，果然是女中豪杰。”
“此话怎讲？”
“我今日瞧着，你能自己谈生意，有挣钱的本事，这是我一辈子也做不来的。”
李青岩道：“生活所迫罢了，若是能一生荣华富贵，谁愿意在外奔波呢？”
徐平平道：“此言差矣，荣华在身的，自有别的缘由奔波，荣华也未必能长留，哪有谁能安稳一生呢？”
李青岩偷偷看了眼徐平平，她这样的气质，看起来就像落魄的贵族小姐，怪不得说出这样惨兮兮的话。
李青岩道：“平平姐快别气馁，挣不来钱，还能做些别的，就像做饭，也是我学不来的，莫说做饭，单是烧火，就把我难住了，没嫁给姜问时的时候，我都是随便吃几口生的菜叶子，啃点生地瓜。”
她想不通，什么叫火候，什么叫油温七成热，什么叫八成熟，从前做出来的东西，喂狗狗都不吃。
徐平平淡淡一笑，“你呀，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这么大，怪不得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我最近都胖了许多了。”
李青岩花了一整天时间采购，直到傍晚才牵着驴车回家。
徐平平只陪她逛了一上午，下午说什么也不肯去了，徐平平身体不好，不常出门，逛一上午，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虽然有驴，可骑在驴身上的时间少之又少。
傍晚的时候，姜问时已经回来半天，听徐平平说，李青岩今日又接了订单，出去买东西，在家等了许久，不见李青岩回来，便去街口迎她。
李青岩拐过弯，就看见姜问时在路边踱步。
“姜问时！”
姜问时快步迎上来，“青岩，今天可顺利？”
“嗯，万老板又找我订了一批货，这次要的多，是上次的三倍，明日还得去买些醋，啊对了，我还给你买了新鞋子。”
姜问时心里一暖，她知道他穿多大的鞋，应该是关心他的吧？
“青岩，我不在家，你搬不动水，要不要雇人来做？”
“看看再说。”
卸了车，李青岩故作随意地把鞋子递给姜问时，内心有一点点期待他的夸赞，姜问时小心翼翼接过，穿上试了一下。
她观察过，姜问时的鞋很旧，还有点厚，现在天气渐暖，需要换新。
“很合适，谢谢你。”说着把鞋收在柜子里。
“不穿吗？”
姜问时憋了半天，道：“过几天再穿。”
李青岩第二天早上就逼着他换了新鞋。
趁着壮劳力在家，也趁着天还没黑透，李青岩把姜问时抓来打水，该泡的泡上，一大片缸和盆整整齐齐码在北屋，相当壮观。其间还有个大浴桶，李青岩和姜问时个子都高，特意订了个大的，这两天刚拉回来。
打了不知多少趟水，姜问时累得话都说不出一句，只庆幸水井离得近。
还得做饭。
李青岩见他去找菜，紧忙叫住他。
“姜问时，我买了吃的，晚上别做饭了，你歇一会儿。”
姜问时点点头，但还是要烧炕，往锅里添几瓢水，扔进灶下几根木头，便不用管了。
姜问时进屋的时候，李青岩已经摆好了饭菜，七八个馒头，一小块切糕，一袋白菜萝卜丸子，菜是用芦苇叶子包的，不放蒜的烤茄子，炸香椿，两个生番茄，还有一只鸡腿。
见姜问时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我守孝，你没必要陪着我挨饿，再说你这样的年纪，天天吃素肯定不行。”
什么叫“你这样的年纪”？姜问时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总觉得，李青岩虽然表面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大，可内心完全让人看不透。
“你不用担心我，我中午在老师家，不缺饭吃，你也不要只吃菜，可以吃素鸡蛋，岳父岳母在天有灵，不会怪罪的。”
素鸡蛋就是没受精的鸡蛋，还是很好找的，不养公鸡的人家多的是。
爹娘怪不怪罪，李青岩不清楚，也不在乎，她只是想着，有一个守孝的借口，姜问时不能碰她，吃几天素也划算。
和男人上床倒无所谓，大家都快乐的事情，但是万一怀孕就不好办了，就算不能出去云游天下，她也不想十七岁就生孩子，生了孩子，她就要承担养孩子的责任，况且十七岁真的不行。
她口味很挑剔，但姜问时做什么她吃什么，姜问时厨艺好，素菜也不寡淡，她也吃得开心。
“我知道，不会饿着的。”
李青岩拿醋洗了一包红蓝花，整个北屋都是一股醋味，根本待不了人，还有十几包红蓝花等着她呢。
干脆买一些砖，找几个瓦工，在房子北头搭个棚子用来干活。
本来北头墙外就是这条街的排水沟，这样倒污水也方便，也不怕把屋地弄湿了。
搭个棚子用不了多少时间，院子本就铺的石板，石板埋得不浅，直接在上面垒砖即可，也不用打地基，留一面敞开，北侧留一个倒水的开口，房顶是斜的，木头梁，用了扎好的茅草铺顶。
还剩了不少砖块，她就请瓦工顺便在一侧搭个小炉灶，用来熬煮颜料，为了防火，特意搭成了带着老高烟囱的，怕气压差太大，灶火太旺，还留了口子，到时候找一块木板插进去，就可以控制抽风出烟。
人类的智慧果然无穷无尽。
这些活本来就好做，几个工人两天就支起棚子。
棚子整体和马厩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里边的牛马变成了李青岩。
她想把十几个水缸抬到棚子里，可眼下水缸都是满的，姜问时就算身强体壮，也还没到力能扛鼎的地步，想来是抬不动，便等泡好了，水倒出来一些再挪。
起早贪黑干了大半个月，总算收获了一百来斤干颜料，接下来还要研磨成粉，李青岩看着几个大盆，决定还是请人来做，需要保密的部分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都是不怕人学的。
刚要出门，就撞见了宋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