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赚点小钱
刚走出没多远，就碰到村里老刘头的牛车，农村的牛车没有车厢，一个四方铁架子中间搭满木板，底下是两个轮子。赶集的人们坐老刘头的牛车去县城，三文钱坐一次，一个来回五文钱，车上已经坐了一圈人。
人们见了姜问时纷纷打招呼，有个五六岁的孩子调侃姜问时，道：“真可怜，娶了媳妇，没有驴骑了。”
李青岩见姜问时没说话，很是不忿，扯嗓子喊道：“你没娶媳妇，也没有驴骑呀！”
车上众人一片哄笑，小孩子憋红了脸，半天才说：“姜大哥，你媳妇欺负我，她说我没媳妇，你快说说她！”
姜问时追上牛车，把那小孩的头发揉乱，气得他猫进了娘亲怀里。
姜问时最终还是上了牛车，因为李青岩笑着扔给他三个铜板。
晃晃悠悠两个多小时，才到了县里，姜问时下了牛车，牵驴往西走，集市最西边有个茶馆，姜问时就在茶馆门口摆摊。
李青岩好奇问道：“你在人家门口摆摊，要交钱吗？”
姜问时道：“茶馆老板是我同窗，去年春天与人打架伤了面容，考不了科举了，遂经商，他不收我的钱。”
“他为何不收你钱？你们关系很好吗？”
姜问时道：“他人好，我跟他不太熟悉的时候，他便主动邀请我来此处摆摊，他说若是我心记着他的人情，便给他写一块牌匾就够了。”
姜问时又道：“其实我知道，一块牌匾远远不够，我的字也不值钱，是他心善，他也曾是读书人，不想见我因穷困而放弃读书，待日后，总有机会慢慢偿还他的情分。”
姜问时要先去给粮铺老板送画，粮铺也在这条街，路过的时候直接送去即可。
粮铺老板见是姜问时，搁下笔墨，出柜台迎上来，卑微模样很是眼熟，有点像房地产销售。
“姜老弟，可让我好等！”
“魏大哥，久等了。”
姜问时放下书箱，找出来那幅画，魏老板在衣襟上蹭蹭手，才去接画。
这时魏老板的老婆抱着孩子出来，李青岩看清孩子的容貌，果然和画上一模一样！
魏老板连声赞叹：“姜老弟可真是少年英才啊！”
说着回到柜台后面，就要给姜问时拿钱。
姜问时道：“魏大哥，我还要买些米面。”
“好说好说，老弟买什么？哥哥给你便宜点。”魏老板隔着柜台拍拍姜问时肩膀。
姜问时道：“五十斤精米，三十斤白面，十斤小米。”
魏老板惊叹道：“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到什么时候？”说着顿了顿，疑惑道：“唉？我记得你头几天买不少粮食来着？”
姜问时腼腆一笑，道：“家中有喜事，办席用掉不少。”
“喜事？”魏老板看了看姜问时身后的李青岩，恍然大悟，道：“哎呀！你娶妻了？”
姜问时点点头。
魏老板转头看向李青岩，道：“这是弟妹？”
姜问时点点头，“日子定得仓促，没来得及往县里捎信，魏大哥莫怪。”
捎信了魏老板也不会来，一是店里离不开人，二是三十里路，实在难走，三是魏老板和姜问时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魏老板心想，幸好我不知道，省下一笔份子钱，嘴上却道：“没多大事，赶明你孩子满月我再去也一样。”
说着接过姜问时的布口袋，给他称粮食。
姜问时道：“就放在这儿吧，下午散了集我来拿。”
魏老板笑呵呵答应。
这个世界货币以白银为主，但如米面盐糖之类生活必须品还是按照铜钱价格来买卖，只因世上许多人只能挣来铜钱。
买粮食一共花了四百文钱左右，银子和铜钱的换算比例是一两银子换一千三百文铜钱，算下来是三钱多的银子。
魏老板拿起小称，挑了几块碎银子称了半天，称出一两六钱二分银子，还差点，懒得剪银子，余下的用铜钱补。
姜问时把银子给了李青岩，自己留下铜钱。
李青岩没想到他会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她，愣了一下，脱口问道：“给我钱做什么？”
姜问时道：“给你，你买些衣服首饰。”
“你还是攒起来，留作考试的路费吧。”
姜问时道：“过几天会收回来一笔书钱，够用的，这个给你。”
李青岩看着他像小狗一样期盼的目光，伸手接过。
魏老板在一旁看得呲牙又咧嘴。
从粮铺出来，走了几十步就到了姜问时平常摆摊的地方。
李青岩抬头，牌匾上“红梅茶馆”四个字很是端正，是姜问时的字。
姜问时把驴拴在一边，还没等拴好，茶馆里就出来一个人，隔着挺远就开始喊。
“问时，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李青岩抬头一看，说话的人二十来岁，却留着两撇胡子，作书生打扮。
李青岩见过这个人，成亲那天，就是这个人写的礼账，脸上从嘴边到耳根有一片疤痕，想不记得都难。
他瞥了一眼姜问时，同样是三十里路，他没邀请魏老板，却让这个人写礼账，想来关系匪浅。
姜问时介绍到：“这便是我同窗，苏易。”
苏易见过李青岩，笑呵呵打招呼，邀请李青岩进屋喝茶。
李青岩看向姜问时，意思是进去不失礼吧？姜问时点点头。
茶馆不大，摆了十来张八仙桌，还有五六张小圆桌。最里面是一个台子，台子上一桌一椅一抚尺，看样子是说书用的。此刻时间尚早，还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堂倌擦拭桌椅板凳，不多时，又来个女伙计。
苏易给李青岩倒了茶水，端了瓜子，坐在对面开始拉家常。
“弟妹，我跟你说，问时可是个好人，一向与人为善，你跟他过日子，有福享！”
李青岩笑道：“我知道的。”
苏易接着道：“你别看他老实巴交，可从不吃半点亏，脑子好使着呢，两年前，他父母在瘟疫中双双过世，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门子穷亲戚，说是什么表叔表婶，要收养他，实际上是图他家的钱财。”苏易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
李青岩问：“然后呢。”
“那家人赖在他家不走，到处宣扬问时愿意给他们当儿子，问时略施小计，把那家人耍得团团转。”
“怎么个小计？”李青岩探头问。
苏易也往前探探头，刚要说话，瞥见门口忙碌着支起小摊的身影，神秘一笑，道：“我一个外人，不好与你说你家的是非，你得了空自己问他吧。”
李青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卖什么关子？
不多时，茶馆渐渐来了客人，有人赏了钱，苏易登台开始说书，李青岩心想，怪不得留着胡子，原来是个说书的。
只听抚尺一响，苏易压着嗓子道：“话说几百年前，长兴城开了个医馆，诸位可知，长兴城以前是什么地方？唉，是个古战场，打仗的地方！医馆开起来不久，这天夜里，学徒在堂前守夜，听见一阵敲门声，夜里有人看诊是常有的事，学徒打着哈欠去开门……”
见人越来越多，李青岩也不好意思再坐，往门外一瞥，姜问时摊位前站了两个等着写信的。
李青岩抬手和苏易打好招呼，出了门，想了想，又回去找苏易借了个板凳，坐到姜问时旁边，姜问时摆摊的小桌也是苏易的。
李青岩道：“我帮你写呀？”
姜问时道：“我自己写就行，忙得过来，你去逛逛吧。”
李青岩不想一个人逛街，她总觉得一个人逛街缺少灵魂。
李青岩道：“我帮你写，免得大伙等急了。”说着弯腰从书箱里找出来一支笔，招呼起来正在等着的一位姑娘。
“下午集就散了，到时便不热闹了。”
李青岩满不在乎，道：“我又不是没赶过集，散就散了。”
说完才想起来，她要买石灰和明矾。
提笔顿了半天也没动，完了，不太会写繁体字，让本就提笔忘字的她心里焦灼半天，末了，她放下笔，道：“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走出没多远，就有一家药铺，买了二斤明矾，三斤石灰，三十斤新鲜板蓝根，一斤苏木，花了六十二文钱，她打算先用板蓝根练手制作颜料，因为板蓝根便宜。
李青岩还打算买一些器皿，家中的碗碟破破烂烂的，碗碟沉重，她又没牵驴，手里还拖着三十斤板蓝根，怕拿不动，便决定一会儿再来。
出去买东西这一会儿，姜问时又卖出去一幅画，加上写信，已经挣了三百多文钱。
李青岩看了看姜问时那几幅画，大部分都是山水画，也有一两幅仕女图，刚才卖出去的，是送子观音图，看得出来，姜问时更擅长画人物，人物画卖得快。
她叹道：“你这画，要是在京城，起码值三两银子。”在这集市上，二百二十文，还搭个画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