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世界静了音
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怪她们,也没有理由去生易清川的气。
因为这完全是自找的。
明明是闷热的下午,路在野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像是坠入了冰天雪地中。
真是……笑话。
他的一生就是笑话。
就连在自己引以为傲的魅力上,仍然比不过别人满分试卷。
路在野双手颤抖。
秋天温度变化很大,白天可以穿短袖,晚上冷风吹,凉飕飕。
即便如此,酒吧内,仍是有众多穿着显身材的薄衣人群,他们在灯光音乐和酒精的带动下,感受不到冷。
那是酒吧大厅。
越往里走,是卡座和包间。
长长的走廊被深紫灯光笼罩,音乐声渐渐小了很多,也带来了不少暧昧的氛围。
“老板今天过来了,正在里头喝酒呢。”
“我一直以为老板是三十多岁的啤酒肚男人,没想到还是一个没出学校的男大学生,人的参差,羡慕死了。”
“看身上的衣服品牌,应该是个富二代少爷,关键人长得好帅,每次进去送酒都不敢看他。”
“下次让我来,我敢看。”
……
路在野倒在沙发上,他面容绯红,眼神已经被醉意占据,很迷离。
他沉默着一瓶接着一瓶倒在酒杯内。
红酒、白酒、甚至是各种颜色的酒。
在茶几上,不少空酒瓶横七竖八倒着,可路在野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路在野看着眼前的天花板,他用力眨着眼睛。
明明他喝了这么多的酒,眼前已经还是旋转有了重影,路在野的大脑依旧清醒。
他好像能听到耳边尖锐的瓶器打碎声音、路家骏的破口大骂、老师同学对易清川的惊叹,以及……
今天下午何听晚说的话。
压死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
可笑的是。
压死路在野的,仅仅只是对话。
很奇怪,路在野觉得自己就是生活在别人的比较下。
那是永远的第二。
小时候是路君远。
长大后是易清川。
他也努力过,可为什么……
路在野眨巴眼睛,眼眶酸涩,却如同干涸的河水,挤不出一滴眼泪。
在酒精的作用下。
路在野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他拿着自己奥数金奖奖状喜滋滋回到家里,推门看过去,是爸妈对路君远夸奖。
“君远真不错,这次考试得了全市第一。”
“别骄傲,现在才高二,再接再厉。”
路在野远远看着他们和睦的画面,他觉得自己这张小小的奖状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还是说了。
“妈……你看我。”
小路在野尽力伸手,试图获得他们的关注。
这是他日日夜夜熬夜做题的成果。
他以为自己能和他哥一样,爸妈会毫不吝啬对他说:“小野真棒,不要骄傲哦。”
可是没有。
他们只有一句“嗯”,以及回忆过去——
“我记得这个时候,君远好像都拿到国际数学奖了。”
路在野缩回了手。
高中路君远保送,大学国外进修,海归回来继承家业……
而一次次被冷落,等到柳淮书愿意回头看他的时候,路在野早就变了样。
与其成为他们憋屈的第二,他还不如自暴自弃得彻底,坏的透烂。
路在野闭上眼,那控制不住的回想一点点在他溃烂的伤口扎的更深,他呼吸急促,明明在大口呼吸,却跟溺在水中那般只有窒息。
他抓着心口,身上的运动服早就皱巴巴的。
“砰!”
路在野手中的酒杯落地,杯中殷红的液体浸染地毯。
他蜷缩着。
情绪的反扑能折磨死人。
路在野提起那点清醒的神志,有气无力拿起不远处的手机。
他眯着眼,从一串通话记录中,尽力去看到熟悉的名字,然后拨了出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
“路哥。”谢澈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今晚有活动?我现在还在训练。”
路在野憋了半天的火终于有地方发了。
“我,你这么玩老子是吧,我,,你小子完蛋了,你这段时间小心点,最好别出宿舍……”
喝醉酒的路在野哪管素质不素质,有什么话全部往外吐,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让人听得一愣愣的。
“,你敢耍老子,你要好好庆幸别让我看到你,小心我把你埋了!”
“我的错,我的错。”谢澈被骂蒙了,立刻缓和路在野的情绪,“你现在在哪里?”
“你的病……”
他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了。
路在野摊在沙发上,四周死寂。
随后,他继续爬起来,开了一瓶酒,继续喝。
他不知道自己又喝了多少瓶,已经到了恶心反胃的程度,路在野仍然报复性不停灌。
“砰。”
路在野撑着身体看着面前,他笑了。
真是醉了……
出幻觉了,看到那个最讨厌的人。
易清川一入门就闻到房间内浓重的酒味,扫过眼前混乱的茶几,和喝的烂醉的路在野。
他没有说话,感受到路在野手臂的冰凉,脱了外套给他套上。
直到把人强行拉出去,易清川的眉头从来没有舒展开来。
路在野原本大脑混沌,被冷风吹过后,他有了还在现实的感觉。
他甩开易清川的手。
“干架啊。”
路在野哪怕在醉酒状态,他依旧是无法掌控的刺头。
“回去。”
“回哪去?”路在野呛他,“现在还有能接纳我的地方吗?”
“你不要一副关心我的样子,要不是董阿姨,你死在外面我还巴不得敲锣打鼓,我讨厌你,我恨你。”
路在野的情绪又再次涌上来。
现在的他毫不掩饰吐露对易清川的恶意。
“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不在,我完全可以过得更好,可是你来了,你做一个完美的学霸,老师爱、同学羡慕就好了。”
“为什么一定要招惹我,一定要让我不自在,我哪里错了?你究竟讨厌我什么,我改就是了。”
路在野歇斯力竭。
风很大,呼呼往路在野身上吹,掀起了路在野的头发还有搭在路在野身上的外套。
易清川走上前。
路在野退了半步。
易清川动作迟缓了一下,依旧上手把路在野身上的外套扣上,一排排纽扣整整齐齐,把人捂得严严实实,扣好后,他退到原来的位置。
“你什么也没做错。”
路在野不听,低头对付身上外套的纽扣,现在他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把扣子全部解开。
“路在野。”
易清川喊他一声。
路在野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他靠着电杆不知不觉蹲着,手上动作粗鲁,到最后烦了,要暴力扯开。
下一秒——
路在野的头被一双手强行抬起,对上易清川的眼睛。
很多人的眼眸色很多是深棕色,但是易清川是极少的纯黑。
直视别人就带着先天的攻击性,在他身上那种平静的气质渲染下,很多时候有种安抚作用。
路在野脑袋嗡嗡,他呆看着易清川,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
只是。
世界静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