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 章 浅弄峨眉
“宁宁!”沈芷依在前喊了一声。
燕临即刻催马去追,二人未再多言,就这么也进了城。
城外这群人一片肃然,大眼瞪小眼,干瞪眼?反正谁也瞧不着谁。
吕显下马到谢危跟前,不可思议的问:“就,这么着了?啊?”
“不然呢?”谢危也下了马。面上所有的神情都已褪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吕照隐怒叹:“你!大!度!”
真真看着他来气,心想:就你能忍?自家媳妇快让小叔子拐了,跟没事人似的!合该他们白忙这一晚,人都不当回事!
“散了吧!”谢危发话。
然后,他把手中马缰往吕显那一塞。转瞬便上了他的马。
一声“回府。”
扬鞭而去。
随后,众人全都一并散去。该回府的回府,该回暗桩的也回了,各司其职去了…
转眼,只剩一人独独立在原处,一脸茫然…
“你你你!!!行啊,姓谢的!就能欺负我是吧!”任吕显怎么喊,人都已经走远。
“没良心!”他无奈地骑上矮脚老马,气得直叨叨:“日后你的事,爷爷我再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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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一路肃着脸,回府便进了书房。
怎会不介怀?但精明如他,自然也晓得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线拉得太紧容易崩,时不时放放,给她些自由,方能长久。
谢危自小经历蹉跎,受制于人二十载,他自认心性与忍耐力都超出常人。
可于情爱,他终是看不破。稍有异动便会心烦意乱。眼里确然容不下半粒沙。
即便知晓她与燕临只是朋友之谊。但还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把自己往死胡同逼。那种占有欲令他自己都觉着可怖。
原本的青灯不归客,谁料一朝贪了浊酒,恋了红尘。终是,自乱心神。
心里堵得难受。
笔下大大的“妒”字,被揉作一团,又丢入了炭火。就连桌案上的一切,都看着这么多余…
一夜辗转,终是不得安稳。梦中又回到了七龄时那个雪夜,肃杀四起,遍地尸骸。阵阵哀声入耳,还有那枚引向他的冷箭……
决绝、无情…
次日醒来,谢危便觉得头疼的厉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不轻快。忍了好一阵,终是没再动那金石散。
看了医,用了药,歇过了晌午。
但觉好些了。才遣了人去唤宁二来学琴。
直至下午,凌乱的书房才被剑书收拾利落。破碎的茶具,烧毁的书籍。一一都清理,又换了新的。只是这珍藏的琴,毁了几把着实让人觉着可惜……
心中难免埋怨上了姜雪宁。
那丫头将他家先生气病了,也气疯了。先生如今拿了东西出气,也不敢跟她发火。惹不起,属实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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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游灯晚归,宫主便宿在了姜府。
以至于姜雪宁收到信,没有马上前往。
直至晚间用了餐,送走了沈芷依。她才得空动身…
到了谢府,姜雪宁才得知谢危咳疾犯了。
不过好在听闻已好转,是以,宽了心。
她没有到大厅,直接去了内室。
姜雪宁抱着琴进房后,剑书在外掩上了门。
他坐在桌前撑的额,见她来了才抬首,淡淡地问了句:“这么晚?”
“殿下回了宫,我才得空过来的。”姜雪宁答着。
才两三日不见,他气色却差了许多。一张清隽的面容些许苍白,还带出了隐隐的病恹。
“前日还好好的,怎么又病了?”她关切的问着。
走到桌前,刚想放下手中蕉庵,但见桌上又横着一把琴。
峨眉?他专用的琴……
“小毛病,不打紧。”谢危声音依旧淡淡的:“公主怎么会宿在你那儿?”
“昨夜赏灯,玩的太晚错过了时辰,便住下了。”她顺口答的倒是自然 。
谢危垂下眸,看着她手中琴,平淡地说道:“蕉庵不适合你。”说着,指了指峨眉:“先用这张,待日后再为你斫一把好的。”
姜雪宁一愣。
给她…用?她那琴艺弹蕉庵都可惜了。若是弹峨眉,指不定如何被他贬损。
心下不由得打了鼓…
见她这番迟疑。谢危终是生出了几分不耐烦。他起了身,从她手中半拿半夺地取走了蕉庵,立在了墙根。
而后他回到榻边,枕臂半躺。清隽的面上些许倦怠,阂着眼说:“弹吧。”
姜雪宁怔怔地看了他好久,才回过神。
这人今日又怎么了?像是对她拘着一股劲,但也挑不出大毛病。
她坐下身,摆好琴问:“弹什么?高山吟?”
他只平平淡淡丢了一句:“随便。”撂给了她。
那就随便吧!姜雪宁找了一首简单的曲子。
虽是已经极为简单了。但的确许久未曾碰琴,手底完全生疏。
才抬首弹了没几下,便错了两个音…
她心虚地抬眼看了看谢危。见他依旧闭着目,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于是稍稍定了心,继续弹…
琴声浑厚,音质极佳。比她的蕉庵散音更悠远。连她个半吊子都能听出的差别。可在她手里委实算得上暴遣。
一句一走音,三句一断谱。磕磕绊绊,半个时辰也竟然让她弹顺溜了。还有了些得心应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