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点心
裴景珊跟着走了进去。
没走两步，便在走廊上遇到了两个穿着红色西服套裙的年轻女人。两人都是大众脸，只不过一个细瘦高挑，一个矮胖敦实，乍看去很像一副碗筷。
裴景珊认出来高的那个是她在服务部的另一个同事汪雪，另一个则是名册里没有的新面孔。
汪雪见了裴景珊，也是一怔，目光不自觉往旁边人身上瞟了瞟，又看了看周婷，然后才开口道：“回来了？景珊。”
裴景珊礼貌回应：“早上好，汪雪。”
旁边的矮胖女人突然惊讶开口，声音嘶哑如一张磨砂纸刮着声带：“你就是裴景珊？”
裴景珊心中嘀咕，不明白这人的惊讶从何而来，面上却丝毫不见异色，淡定说：“你好，我是裴景珊，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赵双云，新来服务部的。”
裴景珊客套：“你好，以后请多关照。”
赵双云没应声，汪雪说：“私行部今天有场投资交流会，我和双云得赶紧去布置会场了。”说罢，两人挽着手快步走了。
裴景珊继续跟着周婷往走廊深处走，没几步，到了服务部的办公间。
她走进去，发现是非常狭窄一间的屋子，挤挨放着三张半新不旧的办公桌。
桌子之间的隔板上贴着名牌，周婷在写有自己名字的那张桌前坐下，自顾自地放包、开电脑、冲咖啡、刷手机，好像全然忘了身边还有裴景珊这么个人。
裴景珊默默寻找自己的位子，却没在隔板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她心中疑惑，正要开口问，周婷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周婷看了眼来电号码，赶忙接听，一边点头，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好的、好的”，眼神还时不时瞟向裴景珊这边。
很快，通话结束，周婷对裴景珊说：“何总让你现在去办公室找她一趟。”
裴景珊又在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遍名册，推定周婷口中的“何经理”应该就是恒润物业负责人事的副总经理何淑敏。
她没再多问，出门径直去何淑敏的办公室。沿着走廊几步路走过去，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张嫣跟她说过，何淑敏这个人不喜欢裴景珊，工作上没少给她小鞋穿，她问为什么，张嫣说裴景珊猜测，那人很可能是受了她继母的指示。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没用，如此想着，她敲响了何淑敏办公室的门。
“进来！”一道冷刻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她推门进去，看见办公桌后那个颧骨高耸、眉眼高吊的黄脸女人，不卑不亢地叫了一声“何总”。
何淑敏掀起眼皮看她，办公桌对面就有一把会客的椅子，但她并没有让裴景珊坐。
她凉凉开口：“身体恢复好了？”
裴景珊答：“都好了。”
何淑敏冷笑，“又不是癌症这样的毛病，休息二十多天，也早该好了。”
此话一出，裴景珊就彻底明白张嫣为什么一直用“狗上司”来称呼何淑敏了，其实也不算贴切，因为她觉得狗叫都比此刻何淑敏的声音好听。
第一天来上班，她不想与人争口舌之长，强忍下了心中的不快。
何淑敏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茶，“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裴景珊没说话。
何淑敏又是一声嗤笑，掀了掀眼皮，“你去服务部，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裴景珊当然发现了，那里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没找到自己的工位，是吧，想知道为什么？”
裴景珊受不了这种猫逗老鼠似的说话方式，朗声挑明：“何总，是开除了我吗？”
申予淮到了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摆在案头最上面的是某医药公司ipo的送审材料，需要他进行审阅签字。
申予淮聚精会神审阅材料，翻到财务信息页，停顿了一会儿，对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实习生开口道：“企业盈利预测，我认为过于乐观了。虽然现阶段产销链条完整，盈利稳定，但却是建立在小规模生产的基础上。企业未来一旦扩大生产规模，现有工艺能不能负荷，如果不能，会不会产生新的成本投入？还有供应链上下游的企业，有没有潜在的风险，可能迅速传导到企业本身？这些都是影响最终预测结果的变量，但你们的分析中完全没有体现。”
申予淮表情严肃，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冰刀一样的冷锐，一个对视，便已让实习生心头发颤。
“拿回去重做。”
他做了宣判，不算好的结果，实习生却仍觉得如蒙大赦，揣上资料，一溜烟地出了办公室。
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自己没义务照拂一个实习生的兵荒马乱，他喝了口水，马上又拨通了郑勇为的电话。
郑勇为很快来了办公室，两人就凌宇汽车项目做探讨，刚说完，郑勇为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室外走，“投资交流会”几个字不经意散落进申予淮的耳朵里。
时间已经快到上午11点，忙到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了。
办公室茶几的抽屉里有陈秘书为他准备的各种小零食，他想随便吃点垫垫肚子，目光往茶几上一扫，却看到了那只食品袋。
他走过去打开，发现里面放的是老式的蝴蝶酥。
他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只觉松脆非常，浓郁的奶香和黄油香瞬间溢满唇齿，香甜却不滋腻，柔和而不厚重。他觉得极合口味，不知不觉吃下去了好几个。直到陈秘书进门来送签字资料，才不得不住了嘴。
陈秘书见申予淮正在吃东西，津津有味的样子，愣了一下才说：“申总，有资料请您签字。”
申予淮用纸巾擦了手，回到办公桌前，陈秘书不由往保鲜盒那瞟了瞟。
申予淮埋头审阅资料，陈秘书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忍住，问：“申总，您吃的点心能不能安利给我？我也去买点尝尝。”
申予淮轻咳一声，“不是买的，一个朋友送的。”
陈秘书对这个答案似是有些失望，又问了一句：“很好吃吗？”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要尝尝那点心，因为她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能打动一向胃口不佳的申予淮。
遗憾的是，申予淮并没有领悟她的意思，只是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