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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大祸临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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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均提审被俘的神兵,也探得了不少的情况,主要的军情都问清楚了,他谋划要谈和,可以利用这些俘虏作筹码,当做交换条件,也就不再杀害。他吩咐吕种严加看管,不得伤害,否则,将军法从事。看管的兵丁晓得宋监军治军严厉,纪律严明,也不敢渎职,老老实实地遵守条令看押,不敢擅自处置俘虏。俘虏与官兵一时相安无事,平静地生活。

    姚沅江被单独关押在洞内最深处。他刚被关入囚洞时,万念俱灰,了无生存的意念,想尽快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想用化尸粉自融消化,但是,全身所携带的物品被全部收缴,无法实施。他想到碰壁而亡,但看押的士兵盯得很紧,时刻处在他们的监控之下。士兵轮流看守,不分昼夜,防止出现意外事故。司马吕种不时监督、巡查、喝斥松懈的士兵,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不过,后来,司马吕种无意中透露出一个消息,让囚徒们心中有了盼头,也都收心了,安静下来。

    议和大使来到壶头山的那天,麻矬子与耿舒大战的消息不胫而走。晚上,吕种喝了酒,冲着哨长发牢骚:“他娘的,耿中郎中了头彩,能够大展拳脚砍杀蛮子。老子悖时,守着鬼阴兵没得机会动手,实在败兴!”

    哨长轻声地询问:“嫌鬼阴兵麻烦,把他们‘咔嚓’……”哨长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吕种酒后粗嗓子的声调更高,让洞内的人听得很清楚:“哪不行,监军议和要放了他们,到时跟你我要人儿头,我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的。滑头仔,你可不能乱来呀。”之后,他们的声音轻了,吕种打起了呼噜。

    众囚徒听到“监军议和要放了他们”一句话,晓得事情有了转机,外面的起义军会营救自己,遂安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了。这一天夜里,被俘的神兵竟然有人打起了呼噜。

    姚沅江也听见了这个好消息。他晓得议和大使来到了壶头山,推断朝廷同意谈判了,五溪蛮的和平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他放下心来,盘腿打坐,运气过宫,自我调息,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他感觉呼吸通畅,浑身真气鼓荡,神清目明,身心愉悦。他想练习鬼谷子吐纳术。

    他自从进了苗王山后,感觉像是做梦,日子过得跌跌撞撞,忽儿生死攸关,忽儿锦袍加官,竟无一日清静。最近,他习得鬼谷子秘笈两章,大有裨益。麻矬子师父陪伴在他身边时,也教给运气吐纳术的心得,庆幸得到乌金花巫婆指点,又教了一些旁门左道的功夫,每月逼着进食仙丹,使体内增强了抗毒性。他在不知不觉间功力大有提升。他每天坚持打坐练功成为习惯。

    现在,他陷入冥想中,听到了细微的流沙声。这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着,使姚沅江感觉奇怪,“难道功力增强了,更上了一层楼呀,自己出现了幻觉?”不对劲了。他睁大眼睛盯着洞窟看,怀疑洞壁有细砂脱落,“不会是泥石流吧?山里遇山洪,洞内时常也会出现泥石滚落的现象”。估计是下半夜时辰了,神兵们都睡觉了,只有油灯忽明忽暗的晃动。姚沅江关进囚洞后,分不清白昼,只看士兵轮岗来判断日光的变化。值班的士兵不时到各洞口巡望一下,见平安无事,又折回到大厅里烤火去了。夜深寒气重,洞内更冷,士兵们可不想受罪呀。

    姚沅江看到哨兵返回了大厅,寒洞更加冷清,这时,冥想中听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越来越近了,他才警觉起来。“有人在挖洞?”他心里猜想。“是谁在挖洞?是师父?是神兵队的兄弟们?或许是相王派来的人?”他凝神倾听,声音来自洞窟的最里面,说明寒洞可以通向外面。他兴奋地把耳朵贴在里洞崖壁上,这次,听清楚了。

    “外面有人掘洞。是铁镐撞击的声音,那一定是辰州府挖煤炭的工人在干活,他听出了富有节奏的掘洞声。”

    姚沅江豁然明白,“有人来救自己了。怎么样跟他们接上头呢?”他晓得打洞最怕线路走向不对,走直线是成功的保证,洞线打偏了,不仅耗工费力,而且耽误时间。随着夜晚时间的流失,到了白天,行动将会更加艰难。所以选择正确的线路是关键,节约时间越快越好。

    他把耳朵贴在洞壁上,多方测试,测听出声音最清脆的哪一个方位。他瞄准了方位,用衣包起一块石头,开始砸击洞壁,他晓得这样做洞内不会传出声音,亦不会引起哨兵的注意。而洞壁那一头的人,可以感觉到岩石的震动,这样就容易接上头。

    他猛砸了一会儿,停下来贴壁凝神倾听,看哪一方位是否有动静?那边突然没有了声响,叫他心中忐忑不安。他又砸了一阵,停下,再听,这回有回应了,他心里暗自欣喜。为了让对方听懂了自己的敲石传音意图,他隔一段时间又敲击一回,引导对方朝着自己的方向掘进。方向正确了,挖掘速度快多了,减少了不少的弯路。突然,哨兵巡逻过来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姚沅江故意打起了鼾声,蒙骗对方。哨兵瞧瞧洞内熟睡的人,没有觉察出异样,又走了出去。

    正要掘洞的人马是秋黛和鹞眼姚连江组织的。他们趁着天黑,在深夜里,悄悄地用绳索爬上了沅江边后山半山腰的悬崖洞。后山是中郎将刘匡的防地,自从上次被麻矬子和姚沅江偷袭后,官兵在悬崖上方安排了岗哨,建起了栅栏,却没有发现半山腰的洞窟。沅江流域多为喀斯隆地貌,洞窟盘根错节,像迷宫很难发现,也是百密一疏,让秋黛和鹞眼钻了空当。

    秋黛奉爹爹的命令偷袭官军,为兄长九王子报仇。九峒主司甲头不赞成议和,他要破坏谈判,不让相王的计划实现。一旦议和变成,他只能龟缩穷山恶水的九峒,那里土地贫瘠,无法生存。他觊觎外面大片大片的好地方。再说,他的儿子被朝廷官兵杀死,他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他为了不与相王发生直接冲突,他偷偷地让女儿秋黛去干这件事儿,搅乱他们的计划。

    秋黛接受任务后,同鹞眼姚连江一起商量。他们晓得壶头山官军防守严密,警惕性很高,正面出击讨不到好处,搞偷袭是最好的办法。姚连江在神兵队时,听少爷姚沅江讲过,壶头山的后山有一条秘密山洞,可以通往军营。他记上心了。秋黛邀请他去偷袭,他就想到了这一招,可以打官兵一个措手不及。

    鹞眼姚连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掘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和挖煤工掘了一阵子,运出泥土,听到洞壁里有异动,吓了一大跳,他们疑惑是岩洞塌顶,倘若塌方,洞内的人都会被埋葬在里面。他们停止了挖掘,听了一会儿动静,才发现是岩洞深处传来的敲击声。起初,这声音并不清晰,后来,他们听出是有节奏的响声。这下,他们明白了,洞窟的那头有人在回应。好消息迅速被传出洞外,秋黛听到后,兴奋地朝着天祈祷:“哥哥,是你的魂灵在指引小妹,小妹一定要为你报仇!”她觉得是九王子的亡魂在帮助自己。她传下话,要求加快进展,争取在天亮前攻入敌营。

    黑洞里,鹞眼姚连江叮嘱煤工加油干,换人不换岗,工效提高了不少,运土的拖厢出入更加频繁。

    “那边到底为何人?是敌是友?”姚连江听到对方有节奏的敲击,他晓得引路的人一定富有经验,多了一个心眼,猜测道:“不会是官兵设下的陷阱吧?”他记得上次进攻壶头山,神兵队中了招。连队长姚沅江都被敌人俘虏了。宋均狡猾多端,不可不防。“先挖通,再作打算。”他决定了。

    “姚头领,有凉气透过来,怕是要通了”挖煤工很有经验,洞窟内闷热的空气渐渐地消失了,让人的头脑变得清醒了。他感觉出来了。

    鹞眼用手向下压压,示意停止挖掘。他贴在洞壁上听了听,敲了三下,“咚咚咚!”一会儿,那边响起三下。鹞眼敲击了五下,那边回应了五下,回声很清楚。

    鹞眼晓得快到了破壁的时候,他抽出腿上的匕首,跟在挖煤工的后面,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哗啦!”一线光亮射了进来,照亮了土道。刺得鹞眼睁不开眼睛。待他睁开眼时,听到洞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兄弟,你们是哪一路的?”

    “少爷。我是鹞眼。”姚连江激动地回答。

    “鹞眼,你们来了。快打开洞口。”双方用力,“扑啦”一下洞口扩大了。鹞眼钻了进去,一头土灰,满脸汗水和污垢。

    “少爷,你没受伤吧?”鹞眼关切地围绕着姚沅江看。

    “没事,一点皮毛都没受伤。”姚沅江说。“嘘!”他听到外洞有哨兵的脚步声,用手指堵嘴示意禁声。后面人都蹲了下来,屏住呼吸。外洞没了动静,他们才敢起身。

    秋黛也爬出了洞口。姚沅江见状,吃惊地问道:“九峒也出兵了?”

    “嗯。我爹叫我带兵救你。”秋黛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把这次行动说成是专程来营救神兵队的,让姚沅江非常感动。

    姚沅江巡视了一圈四周的人,露出失望的眼神。

    “少爷,这次来的都是九峒的兵,雅莉公主和师父没来,相王另有安排。”鹞眼明白少爷的心思。他帮助圆场,接着问:“少爷,眼下怎么办?”

    “先救出神兵队的其他弟兄。再冲出去!”

    “好。兄弟们,跟我来。”鹞眼一挥手,先头队员携带虎钳,剪断了锁扣,打开了姚沅江囚牢的大门。一组人马去摸哨兵,一组人马去解救被俘神兵。不一会儿,他们都到洞中大厅集合,一切顺利,并没有惊动洞外的看守部队。

    “鹞眼,出洞比较困难,哪里有司马吕种把守,要格外小心。能不惊动他最好。实在绕不开,力求速战速决,切记,不要恋战。”姚沅江晓得吕种神勇,怕被他纠缠脱不了身。

    “哼,他吕种有天大的本事,姑奶奶要撞破天!走!”秋黛带领人马朝洞外杀去。

    “有阴兵偷袭!”“有阴兵偷袭!”秋黛接敌被发现,惊恐的敌人大声呼叫。洞外传来拼杀声。

    司马吕种昨夜喝了酒,睡梦中被打斗吵醒。他提起鬼头刀,酒意顿醒,心中亦大惊,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群神兵偷营,口里怒骂道:“贼猷敢玩金蝉脱壳之计,老子要生啖你的肉,你的血!”他手起刀落,一个人往里冲,将迎头碰到的九峒兵丁砍翻了几个。秋黛带九峒兵冲出了洞口,她按照原定计划往中军帐冲,放火烧营。

    后续赶到的姚沅江见吕种一人神勇,挡路者被杀纷纷倒地,他拾起地上的一把扑刀与吕种对攻,一边大声叫喊:“快往江边冲,不要恋战!”他害怕大军合围,义军人马少无法突破。

    “往江边冲!”鹞眼姚连江见形势紧迫,敌人蜂拥而来,无法冲进中军帐,改变策略,护着秋黛往悬崖边撤。秋黛原本雄心勃勃,要冲入军营大开杀戒,遇敌后才晓得实力不行,只得跟着鹞眼往后山的悬崖边撤去,想利用河道逃生。

    中军帐里,宋均正为当朝附马梁松的到来而苦思对策,听到后山营地传来骚动声,他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正待去寻问。中郎将马武闯进中军帐报告:“监军,不好了。我们上当了。贼猷反水,他们根本不愿谈判。”

    “你怎么晓得?”宋均反问。

    “他们白天派人假意谈判,晚上趁你不备偷营,这玩的是诈降,骗人的。监军,我们跟他们打吧!”马武愤慨地说。他指责起义军出尔反尔,不讲信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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