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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身陷囹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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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左满舵,紧急避开!”史云鹏不断地指挥避让,唯恐烧到自己的战舰。“龙”字号战舰燃烧殆尽,剩下的三分之一的龙骨架,在官军指挥舰旁沉入了沅江水底。巨大的下沉力撕扯水流,形成一口旋涡,又像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向苍天控诉。所有的人都不作声了,黙黙地注视着旋涡缓缓地消失……沅江水又恢复了往日平静,江水悠悠,余晖斜映。

    “五溪蛮不可欺也!”史云鹏朝着层峦叠嶂的苍山眺望,不无来由的说了一句话。副官们并不理会他的真实心态。

    壶头山军营里,宋均紧握史云鹏的大手,哈哈大笑道:“史中郎乃神兵天降,救我等官兵于危难之中,宋均再次感谢了。请上中军帐一坐。”

    “久闻监军大名,今日终得一见。深感荣幸!幸亏史某赶得及时,否则,贻误了军机,乃是罪过呀!哈哈哈。”

    “请史将军移步!”

    “监军请走!”

    两人相互推辞,礼让对方。最后,宋均一把携起史中郎的手,大笑道:“我们一起走!”

    众将领也一齐呼应,“监军,史将军先行。”之后,众将按官职大小依序跟随。他们来到中军帐内坐定,互相寒喧。

    “马援元帅可好呀?”史云鹏的是收到马援的飞鸽传书,起兵赶来的。刚才一路上,他没有见到马援,以为马元帅驻守在中军帐,现在,到了中军帐,还是未见到。史云鹏礼节性的询问道。

    “抱歉,马援元帅身染瘴疫,不便出来见客,由我陪你。元帅要我招待增援的兄弟部队。”宋均圆滑地说。他不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军内的实情。马援病危,以及假借马援的名义传信,他避而不谈。

    “没关系。由监军作陪,有劳了。壶头山一战,挫败了敌人的阴谋,五溪蛮猷退却百里。监军有何打算?”史云鹏问。

    “贼猷虽然被消灭了大部,但是,他们仍然猖獗。游击战、袭扰战、运动战是他们的强项,不能掉以轻心呀!我准备把此次战况向朝廷禀报,给史中郞及将领们推荐记功,恳求皇上恩赐。”

    他口里说着,心里记挂起上次寄发给朝廷的信函,“为什么没有回音?得查一查下落。”

    “多谢监军力荐,小将感激万分。不忘监军恩情。”史中郎感谢宋监军,他清楚监军受皇上委派,说话很有份量。在军队里,不怕你本领强,关键还要有靠山,下级军官会不失时机的巴结上级官员,有人在皇上面前替你说话,那今后,飞黄腾达的日子就不远了。

    谈了一会儿,亲兵队长进来向宋均报告,“膳食已备齐。”宋均笑着邀请史中郞前去伙房开餐,又吩咐军需官带人给战舰上的士兵送了食物。吃了膳食后,史中郎将要回临沅复命,向宋均等人告辞,他们连夜下行,先择下游驿站歇息。实际上,狡猾的史云鹏害怕神兵夜间报复,想尽早离开壶头山是非之地。

    宋均原本想留住史云鹏等一干人,战争刚结束,士兵疲惫,敌情未明,破坏的工事还未来得及整治,有兵力驻守敌人就不敢偷袭。现在,史中郎坚持连夜移师,沅江水面出现空当。他命令部队龟缩在壕沟内侧,缩小防御阵地,不敢松懈。敌军有生力量还在,随时都可能反扑。

    一夜无事。壶头山阵地安静的度过了一晚。宋均第二清晨才安心入眠,这一觉睡到下午申时。他睡下后,军营里出现了大事。

    吃过早饭,壶头山北门指挥部,耿舒、吕种等人提审了神兵队的被俘人员。神兵队队长姚沅江被司马吕种认了出来,耿舒非常高兴,他晓得姚沅江是义军的重要头目,很有价值,而获取义军更多的情报是他梦寐以求的目的。他要抢下头功。

    姚沅江被人从死牢中提出,戴上了枷锁和脚镣,坐在提审堂的椅子上。姚沅江大义凛然,无所畏惧。

    耿舒怒火中烧,“啪!”一声拍响了惊堂木:“大胆贼猷,报上姓名?”

    “呸!”姚沅江不屑一顾。

    “贼性未改,冥顽不化,皮鞭伺候!”耿舒发出指令,两旁杀威棒敲地震动,士兵齐吼:“威武!”

    两旁的虎狼打手拎起浸水的湿皮鞭上前抽打,每抽打一鞭,耿舒必大声地质问:“说不说?”姚沅江昂头不语,眼神坚定。头上的鲜血慢慢地流下了。

    “姚沅江,神兵队队长,相单程的乘龙快婿,年方十八,黄口小儿,是也不是?别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不晓得你吗?”吕种见耿舒审问遇上了冥顽的贼头,较上了劲儿,下不了台。他圆滑的解围。事实上,在突审其他神兵时,中郎将耿舒和司马吕种掌握了一部分情况。擒拿了神兵队的头目,让耿舒兴奋不已。他也多了许多想法,做起黄梁美梦。

    司马吕种说出姚沅江的基本情况,让被俘的神兵队长心头一震。他晓得肯定有被俘的神兵叛变了,供出了自己的身份。他隐瞒不了,决心一死了之,心里坦然多了,他闭上眼睛不再作声,等待最终的命运裁决。

    “顽固头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押往旗台祭旗,扬我大军威仪!”耿舒失去了耐心。

    “喳!”列队的士兵大声回应,押送校场。吕种发愁了,他怕中郎将耿舒恼羞成怒,弄假成真,把朝廷重犯给杀了,亦无法向上级交差了。重犯的处置都是由皇上决定的。

    “中军帐有令!擒拿贼匪,即刻上解,不得延误!”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传令兵叫喊着冲进了校场,并滚鞍下马跑到耿舒跟前,呈上一封急件。

    “他娘的,尽扫兴!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老子要祭旗,他来搅局!”耿舒阅罢急令,朝天愤愤不平地咒骂一声。

    “将军,咋办?”行刑的禆将躬身请示。

    “咋办?还能咋办?照办吧!撤了!都撤了。真是晦气!”耿舒恼怒中军帐的命令早不来迟不来,偏巧在节骨眼下达。他心中认定是中军帐要抢自己的功劳。他看不起主帅马援,懦弱怕事,处处与自己作对,见功劳就争抢。但是,在军营中官大一级压死人,尽管他骂骂咧咧的,心有不甘,他亦不得不执行军令。

    “喳!明白。”禆将听懂了中郎将话的意思,向下高声传令:“祭旗结束,各自回营,各守各卡,各主其事。”他朝散去的队伍又补充了一句:“亲兵队留下来。押送贼猷去中军帐交差!”

    “喳!”首领们唱喏一声,各自带走了部队,祭旗台上变得空旷了。

    行刑官拎刀,意犹未尽,朝旁边的人嘀咕一声,表示遗憾:“中郎将不下令,我这鬼头刀好久没尝人血了,末将手生了,要为将军拿下贼猷首级呈献!”

    耿舒转身进了军帐,战袍甩向身后。他有点不乐意。

    中军帐外热闹非凡。耿舒骑着白马,带领一队士兵敲锣打鼓,一路上吹奏得胜令,前来邀功,引来沿路不少兵勇羡慕的目光。亲兵们押着姚沅江的囚车,跟在耿舒的军马后面,要面见马援元帅,献俘请功。

    “元帅,卑职不才,末将擒拿了三瓜俩枣的阴兵,耍一耍,面呈元帅过目!”耿舒在帐外高声报告。他喜形于色,非常得意,想要显摆一下自己的功绩。他晓得,自从讨伐五溪蛮猷以来,马援元帅一直被阴兵所困扰,而且很少擒获过活口,更不用说神兵队的最大头目了。阴兵神出鬼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民间传说他们金刚护体,刀枪不入,头砍不落,一个个能上天入地,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在官兵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恐慌并流露出厌战情绪。这次,耿舒俘虏了阴兵,正是表功的大好时机。他要大造声势,扬名立万,恨不得让全军营里的人都知道这一大快人心的好事儿。

    “耿将军辛苦了!元帅吩咐,贼匪留下,择日上解进京。此次耿中郎立下奇功一件,中军帐一定会及时奏报皇上,通报嘉奖三军!”马武迎出中军帐外接见,并准备接走囚犯。

    趾高气扬的耿舒见元帅马援没有露面,只安排马武出迎,心中愤慨不满。他平素与马援有隙,关系极度紧张。他认为是马援故意给自己穿小鞋,处处刁难,处事不公,他怕元帅瞒了自己的大功劳,朝中军帐高声嚷道:“我要面见元帅!”

    “元帅近日身体有恙,染上瘴毒,不宜见人。耿将军请回吧。”马武规劝。

    “不行,我今日必须面见元帅!”耿舒逞强坚持。他晓得元帅生病,只是不晓得马援生命垂危了。

    眼见两位将军争执起来,中军帐的亲兵紧张起来,暗暗地攥紧了刀把子,准备应付突变情况。亲兵们得到命令,严禁外人擅自闯营。耿舒带来的亲兵看见情况不妙,也作好了搏斗的准备,他们心中也气恼中军帐抢功。双方剑拔弩张,暗流涌动,气氛十分紧张。

    关押在囚笼里的姚沅江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味,他有种不祥的预兆:“马援难道死了?”“为何中军帐不让见马援呢?”“此事有蹊跷。倘若马援殒命,为何迟迟未公布消息呢?他们在等待皇帝的诏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和被俘的神兵们还有一线生机。”他心思细密,想到这里,计上心来,决定赌上一把自己的命运。

    姚沅江心中暗喜,巴不得双方打起来。他也乐得看一回狗咬狗的争斗,敌人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各种矛盾交织。他反而静下心来,坐山观虎斗,心情舒畅多了。

    “马将军,请耿将军入内!”中军帐内传出一个人的指令。

    “喳!耿中郎,请!”马武听令,退让出中门进口,为耿舒掀开布帘,陪同他进入了中军帐内。

    “宋监军?”耿舒进入帐内,突然瞧见宋均端坐在元帅桌前,手执朱笔,披阅军报,心中大为吃惊。

    “耿将军辛苦了。你立下大功一件,本监军正在拟写奏折,表彰军士功劳,恳求皇上颁旨嘉奖,你有什么意见要反映吗?”监军宋均神定气闲,既捧又杀,让耿舒的心七上八下。

    “元帅呢?”耿舒心中狐疑,四下里不安地睃巡。他发现中军帐内有一道帷帐,帷帐后面隐约有一架卧床。床头倚靠有一人影。

    “咳咳咳!耿将军,老夫染上瘴毒,不宜见面,咳咳咳……”从帷帐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耿舒发现有一个佝偻的身影在床头,影影绰绰的让人瞧不清面目。一位亲兵立在床边服侍。

    “元帅保重身体,在下告退。”他听见嘶哑的声音,含糊不清,心忖;“莫非元帅久病卧榻、日夜咳嗽,引起了声音嘶哑?”他也不再多疑了,唯唯诺诺的退出了中军帐。

    “耿将军,马元帅感染瘴毒,需要静养,目前暂且由我代办军中事务,有啥事儿直接找我!”

    “喳!多劳宋监军了。末将退下!”

    马武跟在耿舒身后,心中忐忑不安。他既要提防急先锋耿舒得知马援病危,大闹军营,想要另立山头;他又要和宋均控制大局,保证整个军营稳定,不出大的乱子,等待皇上的旨意。

    马武陪同耿舒退出了中军帐,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纳闷,“宋监军如何骗过了急先锋耿舒呢?”

    马武不动声色的把耿舒送出营外,看到对方人马隐入转角营帐,不见了身影才回转中军帐。他心有余悸,再次叮嘱警卫严防死守,不得放任何人进入中军帐。

    中军帐里,宋均刚才临危不乱的举动让马武心服口服。他佩服地抱拳说:“宋监军救我军于危难之中,挽狂澜于安定,让马武佩服得五体投地!”

    “报告监军,末将是否可以退下?”从帷帐后转出来一人向宋均报告。他身穿马援家用衣服,梳着髻头,与马援元帅的装扮很像。马武认得此人,他是马援亲兵队队长吴云登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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