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蛊婆出洞（一）
狼崖洞离天三尺三，方圆数百里无人烟。雅莉公主跑到狼崖洞向师傅诉苦，故意夸大其词，只想引起乌金花巫婆的重视。“婆婆，那鬼伢崽邪祟得很？一身泥鳅功夫滑溜溜的，你刺不中他。我与他大战了三百回合也拿不下他。徒儿不孝，丢了师傅的颜面。”她可怜兮兮地诉苦。
“邪祟？哼哼！一只蚊子哼哼哼，两只蚊子嗡嗡嗡，三只蚊子死光光。叭！叭！叭！”乌金花巫婆手挥长鞭，眼疾手快，出手如闪电，三丈长的鞭子漫空飞舞如有神助，瞬间将盘旋在阴暗角落里的三只蚊子打死。
她收回长鞭，用白色家织布慢慢地揩净长鞭上的血迹，然后把鞭子卷成一圈，放入药酒坛浸泡。坛缸黑黝黝的一尊，缸内药液呈现出碧绿色，让人觉得很有些年头了。
雅莉晓得师傅收集的药水大有讲究，缸内浸泡了很多毒物的尸骨和毒液以及含毒的草药。譬如有毒蝎子、毒蜘蛛；有五步蛇和烙铁头；还有虎骨、熊掌；以及见血封喉的箭毒木汁液；统统混在一起，用烧酒泡制多年，其功效奇特剧毒。倘若人不小心沾上，毒汁侵入血液中，三日内会烂心烂肺烂五脏，被活活的折磨死去。
乌金花巫婆的血藤鞭常年浸淫在毒液中，鞭子也变成了毒物，是她最拿手的攻敌武器。她的血藤鞭一出手，被抽者不死即残，绝对活不过半年。江湖上人奉送她外号“鬼见愁”，民间流传：“人见鬼见愁，小心熬灯油；兽见鬼见愁，死后泡毒药；虫见鬼见愁，榨汁无理由。”
此时，乌金花巫婆双手从药缸里抽出，手掌上沾满了绿莹莹的药汁，残余的汁儿滴滴嗒嗒的滴入缸中，她舍不得浪费。让雅莉感到吃惊的是，乌金花师傅生来不惧怕毒物和毒汁。雅莉听长虫叔讲过，师傅打小就用毒汁泡身，每日要喝上一杯毒汁，练就了百毒不侵的金刚之躯。乌金花巫婆本想把蛊术衣钵传给雅莉公主的，但是阿爹阿娘不同意，同巫婆师傅急眼。雅莉公主也弄不清个中原因。
乌金花巫婆烦躁时，总会瞪着乌亮的牛眼睛对着雅莉发牢骚，愤怒地责骂：“一坡好青树，选不出一根中柱！倔兄长，老顽固，气死我了！徒叫我一身绝技无传人呀！”
雅莉听不明白，去请教长虫叔。长虫叔警告她说：“女伢崽不能练那门邪教功夫！”雅莉再不敢多言了。
乌金花巫婆轻轻抖净手掌上残余的毒汁，然后漫不经心的翻了白眼仁，睨了一眼身边焦躁不安的女徒弟，阴鸷地说：“摊上麻烦事了？要师傅出马了？”
“师傅，弟子不才，头一回碰到了硬茬子。这次弟子失手，辱没了师门，甘愿接受师傅处罚！”雅莉害怕师傅拒绝她的请求，有意把事儿托大，激将乌金花巫婆出手。
“哼哼？！小蛮主，这十八峒三十六寨可没人赢得了你呀？你没有说出师傅的名头来呀？”乌金花巫婆睨视徒儿一眼，不解地问。
“师傅，这个闯山贼可厉害呀！他不是山里人。他是河边人，从沅江那边过来的。他不怕你的名号！这是他身上的平安符。”雅莉小心地把珏璜呈给师傅观看。
“沅江边人？那正好杀了他，喂我的小宝贝。我的小宝贝眼瞅要断食了，可巧楞头青又送上门了，省得我去觅食了。”乌金花巫婆把玩珏璜，眼里透出一股邪气。“沅江来的人真是可恶！”“玉是好料，可惜缺乏高人打磨呀。”她举起珏璜迎着光亮自语。她一会儿说恨沅江人，一会儿又谈玉石，说话颠三倒四的，叫雅莉心中害怕。乌金花师傅饲养的毒虫特别多，平日喂食的都是畜血和人血。雅莉感到奇怪，每当提及沅江边人，乌金花巫婆脸就会塌下来，双眼毒勾勾的直冒阴火，骇死人了。
“这是神符，将来留下来要惹大祸，杀了！一个不留！一了百了！”师傅恶狠狠地扔给徒儿一句话，退了玉璜。
“师~傅吔，这回，你不能杀他，我要用作活靶子。哎，师傅，你教徒儿几招绝技，让我明天再去教训他。我一定要打赢他，不丢师傅的脸。我打赢了就是师傅赢了，证明师傅功夫第一吔。我咽不下这口恶气！”雅莉撒娇地乞求乌金花师傅。她猜想师父一定会有破解的好办法。
“女伢崽动心可不好呀。”乌金花巫婆看出了端倪，警告女弟子。她怕年轻人被情事所牵累做出傻事而无法收场。
“师~傅吔，弟子就是想练真功夫吗！你教我几招好不好呀？我要打得那鬼伢崽满地找牙，跪在地上向我讨饶。我赢了，我烧只荷叶鸡给婆婆吃，好不好呀？”
乌金花巫婆翻了一下白眼仁，嘴里不满的嘀咕：“女伢崽，算你嘴巴子甜，哄得师傅开心。你出出他的招，我睇睇。”师傅坐在山洞石椅上，仔细观摩徒弟的演练，揣摩沅江边人出的招式。她要弄清楚来敌路数，做到心中有数。
“师傅，他出招特别诡异，蛮少动身子的哟，凭我的枪刺他不中。我刺枪，他一躲，这么一避，那么一缩头，一挡格，贼溜溜的，好难对付呀？！有人讲他会泥鳅功。”雅莉公主模仿当时比武的情景，一招一式地演练出来，提供给师傅研究。
“缩身功？不像？哦哦，是峨眉功，也不完全像？哦,武当功夫，有一点子儿？这小杂毛，功夫路数挺杂的呀。”乌金花巫婆观看了徒弟的翻演招数，揣摸出了一点儿头绪，但是她又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
强敌的出现引起了乌金花巫婆的极大兴趣，她也想尝试用她研究的新法子去破解。她拿定主意说：“徒儿呀，你莫急，心急呷不了热豆腐，来，你模拟他出招，师傅拆招，待为师为你一一破解！”
乌金花巫婆手持一根竹剑走到中堂，缓缓地朝雅莉胸口刺出一剑，剑速并不快，意在复盘当时攻防情景。雅莉公主凭记忆用沅江人的招式接招。师徒在中堂走起圈来演习攻防。
“小兔崽子，你不动吗？算你狠！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冈；你狂由你狂，明月照大江；一静无有不静，一动无有不动。”乌金花巫婆边出击边嘀咕，口中振振有声，剑术越比划越快，套路了然于胸，情绪完全沉浸在比武之中不能自拔。
乌金花巫婆刺出的招式，有时竟然非常妩媚，像极了小女人向情郎撒娇的模样，让雅莉公主感到非常惊讶。雅莉公主不得不认真对待，反主为客，施展浑身解数陪师傅练下去。沅江人使用的套路她学得像模像样，却感到处处受到师傅的掣肘而无法取胜。
“罢了、罢了！老不死的，你也传了后人！”一路攻防下来，雅莉公主全身多处吃痛，身上早中了师傅的剑锋。突然，乌金花巫婆大叫一声，掷剑脱手了，然后一个人愣在洞中，如同丢失了魂魄。
雅莉公主与乌金花师傅比武时，一边凭记忆模仿沅江边人出招，一边听到师傅的古怪言语，感到莫名其妙；再到后来，乌金花巫婆心性大变，情绪激动起来，剑上攻击也越来越快。她还以为是师傅有意考量她，专心致志地接招，手慌脚乱，勉强支撑。现在，师傅突然掷剑不练了，怔在洞中发呆，神色凄惨，她大骇。她想：“莫不是徒儿不谙事儿，手脚上不晓得轻重，无意间得罪了师傅？”
“师傅，师傅？你怎么哪？”雅莉公主惶恐不安地呼唤魔怔的乌金花婆婆。
“啊吔……”乌金花巫婆幽幽地长叹了一声气儿，恢复了正常意识。她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雅莉公主，恶狠狠地说：“明天去！我要会会那兔崽子！绝情人决不可饶恕！”她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转头就向洞外冲去。
“师傅，师傅……”看到乌金花巫婆突然变脸，甩手冲出了里洞，理也不理睬自己，雅莉公主心中十分纠结。她摸不透师傅的古怪行为，也不敢多问，只能等到明天见了沅江边人、才能揭开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