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她去人间
送信的语牧蝶早已到了浮玉山，只是山上并没有药师琉璃光佛的身影。
他这一次离开浮玉山的时间比往常都要久。
语牧蝶没有等到回信，不敢轻易离开，只好在木屋的花丛中休憩着，等待着。
时不时地飞到其他的花朵上面去闻闻花香。
楚殷已经在水牢里经历了无数次“赤蛟”的痛打。
凌霄在禁闭室中待了几日，等来了花姑的召见。
只见花姑正襟危坐于殿上，比往日多了些威严。
凌霄在听到召唤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打好了算盘。
无论是什么惩罚，禁闭也好，免去他在百花宫的职务也好，他都会无怨无悔。
“凌霄，你来天界已经超过了一万年。你刚来的时候就如同玉昙花刚来一样，虚弱，缺乏营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平时修炼也很勤奋，这些本仙都是看在眼里的。”
听着这些话，凌霄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但自己做过的事，敢作敢当，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凌霄听凭花姑的发落。”
“你的劫迟迟不来，本仙甚是担忧。故而想了个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花姑但说无妨。”
“下地狱做最苦最累的活儿，做足一千年，回来就能成仙了。”
花姑说出的话，就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的身上。
这真的只是让他渡劫吗？
是什么原因，他心里再也清楚不过。
可只是一个小小的包庇罪，竟然会沦落到下地狱。
那他跟曼殊沙华不就是同等的罪了吗？
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
他只得俯首，把这份不甘心狠狠地压在心底。
花姑当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凌霄，本仙知道你是想要放过玉昙花妖的，正是因为如此，本仙才要让你下去历劫，你能明白本仙的良苦用心吗？”
假使他说不明白，又能如何呢？
不日，凌霄便要去地狱了。
临走之前，他认真地为每一株花浇灌了仙露。
从前他根本不屑看一眼的花，这时候他也认真瞧了瞧。
也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何年何月，又或者他还能不能回来。
他心中有个疑问始终没能问出口。
真的只是下凡渡劫，成仙以后就能回到天上。
还是说渡劫只是个委婉的说法，他从此便要在地狱里安身立命了？
未来太缥缈了，他猜不透，也不敢问。
花妖们见到凌霄来了，都放下功课出去见他。
她们还不知道他要走了。
“凌霄师兄好几日都没有来，可担心死我们了！”
“听说玉昙偷了花姑的宝物？”
“我就知道玉昙这个小妖心术不正！”
凌霄仔仔细细地看了每一个花妖。
到最后才故作严厉地说：“你们的功课都做完了？”
花妖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凌霄独自驻足在原地，良久。
等药师琉璃光佛的回复送到的时候，凌霄早已去了地狱。
花姑安排了一个小仙童来顶替凌霄的位置，接管了花妖们的日常修炼事宜。
语牧蝶带回了药师琉璃光佛的口信，小仙童将语牧蝶交与花姑。
“吾在凡间遇见那玉昙花，生来灵气十足，本意是希望她能安心修炼，故将她送往九重天。不曾想她竟无心成仙，既然如此，交给天上的花妖，由天帝定夺便可。”
语气里有无尽的惋惜，有无奈，有愧疚，唯独听不出有哪怕一分的生气。
花姑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侧着头听完后，放走了语牧蝶。
花姑先是请示了天帝。
天帝的意思是：百花宫私自出逃的花妖，她自己做决定即可。
这下花姑却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忽然有点想见一见她。
这样想着，脚下便不自觉地朝水牢走去。
楚殷在梦魇里受到的伤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可她醒来以后却像是饱受煎熬，痛不欲生。
“真不知你们这么做是何苦呢？”
楚殷跪趴在地上，浑身都没有力气，抬不起头来，就那么埋着脑袋。
花姑些微有点心疼，蹲到地上，轻轻拢了拢挡在楚殷脸颊的乌发。
即便楚殷累得不想动弹，还是被这个举动给吓了一激灵，怒目瞪着。
等头发撩开以后，楚殷这才看清了原来是花姑。
“花姑？”楚殷艰难地动了动唇，声音细小得如蚊子。
花姑虽没听见她说的什么，但是读懂了她的唇语。
花姑温柔地笑了笑，就如一阵春风轻轻拂过眼眸那般暖和。
“玉昙，听说你很喜欢人间？”
楚殷低下眼帘，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脑海里挥之不去面前这个仙子温柔的笑容，于是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又听闻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轻得就如一片花瓣掉落在肩头。
“那本仙就送你去人间，你可满足？”
楚殷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瞪着锃大的眼珠子，慢慢地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看到的，依旧是一张温柔似水的笑脸。
花姑糯糯地说道：“本仙从来都不是一个死板的仙子。”
一只手放在楚殷的肩头。
似乎怕压疼了楚殷，她一点儿也感受不到自己肩头的重量。
“你为什么会帮助曼殊沙华逃走呢？”
楚殷甩了甩沉重的脑袋，答道：“我想让他们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意气风发的小孩子，本仙已经多年未曾见到这样的勇气了。”
楚殷耷拉着脑袋。
花姑又言：“你喜欢人间，本仙便送你去往人间，但是这可是一个惩罚。你将堕入轮回，永生永世不得踏入仙门半步，你可无怨无悔？”
楚殷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也不顾眼前的是谁，欢喜地问：“真的？”
花姑嫣然一笑道：“堂堂百花仙子，岂会糊弄你一个小花妖呢！”
楚殷兴奋地狂点头，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她还撑在地上的手背上。
花姑的右手从楚殷的肩头滑落，顺着她的胳膊来到了小臂下方，稍微用力往上一抬，说道：“那走吧，我送你去轮回之境。”
楚殷意会，借着花姑的力道慢慢站起身。
许久没有站立，身体有些不适应，稍微踉跄了一下。
待她站稳后，花姑抽去了自己的右手，朝她点点头便向外面走去。
楚殷紧跟其上，她一刻钟也不想耽搁了，恨不得立马冲到人间去。
她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从前对她温和友善的赤蛟不再如初，而是凶神恶煞的。
她必须得找到他，看个清楚。
花姑带着她走了许久，眼看就快要到天河边上了。
楚殷从前在月桂树下远远地瞧，天河散发着五彩的光耀，就像一条会发光的丝带。
近了以后楚殷才发现，原来天河里流淌着的并不是水，而是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