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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ffman Tree(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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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ly:如果我没猜错,您姓覃。对吗?

    qy:你是?

    july: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qy:抱歉。我每天接触的人很多,实在记不清。

    july:你问我姓什么,我没回答。

    qy:啊。是那时的,你是覃舒的男朋友?

    july:嗯。

    july:严格意义上会比您与您未婚夫的关系更加亲密。

    july:我姓简,名煜。现海东资本vc部投资经理。若没猜错,瑞业正忙着找我,还派人搜了我的家。[笑/emoji]私闯民宅不太好啊。覃经理。您说是吗?

    qy:抱歉,这不是我的命令。

    july:也就是说你知悉实情。那么,对你妹妹的监视也在你的可控范围内吗?

    july:还是说,暗网明晃晃挂着你妹妹的人头,你却还能无动于衷。

    qy:我无力干涉,但能尽最大努力保护好覃舒。

    july:好一句“尽最大努力”。你妹妹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july:一种用完随时可以丢弃的道具,向上司献殷勤的祭品,还是弱者,偶尔可以对她抛橄榄枝的阿猫阿狗。

    july:我见过涝灾里誓死挽救弟妹的长女,也见过为争夺遗产往血亲碗里下药的蟊虿。告诉我,覃小姐,你是何种?

    qy:我不想与你谈论形而上的问题。

    july:好。开诚布公的说,你不是想和崔衡悔婚吗?我可以帮你。

    qy: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july:我不与你绕关子,不为帮你,是我想尽我所能帮助覃舒。

    july:你简直令我恶心透顶。

    qy:你恶心我无关紧要。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你。

    july:跟你做个交易。我手里有崔衡的黑料,可以帮你体面地悔婚。同样的,你要为我提供瑞业内部情报:关于你们大股东准备拿listen怎么办,接下来的具体动向。你所知悉的我都要了解。

    qy:你得拿出诚意。对我有敌意的我不轻信。

    july:我是商人,自然有诚意。

    july:不知你是否了解崔衡在同你交往前的行为,他有把你妹妹当作你的替身。

    qy:替身是什么意思?

    july:把覃舒当作你来拍拖。

    qy:我不认为他会做这种有损颜面的事。

    july:无关你的看法。我这里有封忏悔信,是在崔衡劈腿后写给覃舒的,笔迹你应该熟悉。

    july:[闪照]

    july:我截取部分。覃小姐。您应该能辨得出他的字吧?

    五分钟后。

    qy:我明白了。

    qy:不要再用listen给我发消息。这是我的手机号:1902xxxx890。请发短信给我。发送“qy”,我给你备注。

    [god温馨提醒:不要加来历不明的联系方式哦。警惕裸/聊诈骗!]

    ……

    listen内测二旬渐入佳境,除却批量新用户还招致同僚攻击。运营部通宵维护口碑,抵不住网民对listen的怀疑:为何它的成瘾性如此之高?

    短短二十日,讨论间累计迭代三十万次,平均匹配时长不超五秒,其囊括凌晨的统计数据,已远远高出同类社媒流量水准。

    运营部总监齐放表示:多亏了见缝插针的广告。

    其恶心程度不下摇进某宝的操作,只需误触牵一发而动下载安装一条龙,最后停留答题界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沟里了。

    覃舒心知肚明:listen粘度高是算法对用户端行为及讨论间npl分析使然。说来惭愧,她业务不及同行大佬,唯独对社群的敏锐知觉使她在日新月异的互联网拔得头筹。智械倘若能干涉人的潜意识,大概率与具有成瘾性的药物相媲美了。

    研发god之初,她对二分法如痴如狂,认为万物皆可二分。例如“是否喜欢苹果”问题,喜欢为正,讨厌为负,无折中选项,非折中不存在,而是在高维中加深对用户的认知。如此,当用户答题量与日俱增,god将预测其行为模式,投放特定社群潜移默化。

    覃舒出于顾虑未公开listen的运作模式。因其涉及庞大的道德问题:智械究竟凌驾于人,还是为人服务。她没法承认她是不相信人类才为god配备自更新系统,如此,哪怕listen落入第三方也不会沦为他们的犯罪工具。

    即,步入touch的后尘。

    过去她猜测瑞业大股东遣走她与touch潜在犯罪价值有关。近期与可可的通信加深了她的认知。尤得知touch在所谓“岛”业务中起决定作用。她怄气,不因分毫不取,在于他们利用touch非法牟利与她初衷背道而驰。

    可可让她多加小心,玩暗网的可不是善茬,没准旮旯里一帮伥鬼虎视眈眈着。

    覃舒问:那你是好人吗?

    可可:对,我坏人,我坏得流油叮嘱你小心。

    深夜,停车地下车库,沿途她戒心倾听动静。

    空旷的停车场回荡两种截然不同的脚步声。

    覃舒发怵,快步走向电梯,哪料一道黑影蹿出安全通道,握刀逼近,她撒腿就跑。

    停车场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出口。好在穿的板鞋,她一路狂奔,撞开北门,三步并做两步上行。

    本想找人破局,昔日灯火通明的物业乌漆嘛黑,情急之下覃舒冲出大堂,与一人相撞。

    那人握住她汗涔涔的腕骨,低声道:“跟我来。”

    熟悉嗓音自带定心效果,简煜沾了雨水的冲锋衣夹带湿泥土芳香。她不假思索跟上他。

    覃舒回头,见一个黑衣黑裤的高瘦男人追赶,一把锃亮匕首掖在宽大袖袍下。

    黑色口罩上方,一双黝黑的眼阴鸷。

    淅淅沥沥的雨冲刷暴晒一天干裂的土地。

    简煜没多解释,启动他的悍马越野,拉响引擎,轰鸣冲进泥泞遍布的柏油路。

    副驾的覃舒还没拉上安全带,因惯性后倾,心差从嗓子眼里飞出。

    余光乜见简煜唇缘的笑意。他倒很享受。

    “你——”急打方向盘,峰回路转的漂移差把她砸玻璃上。

    简煜讪道:“坐稳咯。我可不是你,一惊一乍的。”

    悍马驶上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的高架。后视镜里,一辆奔驰e300紧追不舍,依稀能辨出主驾是先前追杀她的男人。

    覃舒心有余悸,收束视线:“你怎么来了?”

    简煜:“直觉。”

    覃舒:“你家直觉又跟你说了什么?”

    简煜超车稳如老狗:“说你需要我。”他笑了,“然后就撞见你了呗。”

    “你知道我有危险?”

    “差不多。咱俩一根绳上的蚂蚱。”简煜调侃,“谁让我投了你的listen,我又不愿撤资剜眼睛,只得保护好我的摇钱树咯。”

    覃舒不再多问。

    简煜反倒逼着问:“你怎么不问问追你的是谁?”

    覃舒说:“我知道,我被挂暗网上了。”

    简煜若有所思:“噢。看来咱俩信息不对等。要不综合一下你我所知,想想解决办法?”

    覃舒冷静了不少,鲜有像这般清醒又玩命的时刻:“不用,这事不该牵扯你。你把我放下,我当面与他对峙。他是为活捉我,不会真要了我的命,我得搞清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一个行云流水的超车,覃舒自觉脑汁都快晃匀了。

    简煜一改玩世不恭的口吻,简言意骇:“我不愿意。”

    覃舒一言不发去动急停键;简煜只手握方向盘,只手扣她。

    “别动!安分点!”他加重语气,稍纵即逝的流光照得他阴晴不定,“你现在与那家伙对峙就是去送死!你是去送死,懂吗?!”

    覃舒:“我不想牵扯无辜的人。无论我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

    简煜近乎暴跳如雷:“我不无辜!”

    啪得打掉覃舒的手,差没稳住方向,保险杠在隔离带刮出一连串火星,弹了回来。

    “我不无辜!我就是蓄谋接近你,就是要来当你的救世主!我不愿看着你送死,就是死也要跟你葬在一起!不然我把车开进盛江,咱俩殉情,你总该相信——”

    “你神经病!”

    “我一直都是神经病,你才发现吗?!”

    末了,覃舒撑额,竟苦涩地笑了:“你到底为什么执著我?”

    简煜打断她,小臂连同指节都在哆嗦:“把广播打开。”

    悦耳的车载电台缓缓流淌,却没能平复混乱的心情。

    良久,简煜才晦涩启齿:“我不愿失去你。哪怕你是一场悲剧,我也不愿目睹你自戕,就像那时候——”他哽咽了。覃舒续上他支吾的原因:“就像篮球馆那个上吊的姑娘,对吗?”

    他瞳孔骤缩:“你从哪知道的?”

    覃舒:“从哪知道不重要,事实是你没走出来。简煜。”她侧头望他,目光坚定炽热,“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执著于我?我不想听直觉,那打动不了我。”

    悍马以八十码速度在微曲马路划出一道红光。惊雷降下,雨如密集的鼓点缀洒在虚假繁荣的大都市。

    万家灯火,俾昼作乐,掩盖不了都市人内心的空洞。

    在了无烟火的高架桥上,两辆车你追我赶,扭转沉滞的低压。

    分叉口,简煜下行,左转进入长五公里的隧道。

    嵌入式钠灯播撒的辉光有节奏从他棱角分明的侧颜流转,覃舒察觉些许松动的悲哀。这不是她第一次观察他,每一次观察都能捕获新的事物。在外人看来不落窠臼的象征,她却为他揪心,其仿佛说明他是个天然矛盾体:正因他痛苦才觉察他人的痛苦,他绝望才思索他们的绝望。正因他也像悲剧——同类相吸的磁力将他牵引她左右——他为她的悲剧性所折服,为他遇到的种种难题束手无策。

    当他坦言她必然自戕,是否说明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他们被困在了同一艘船上。他还在为她牵肠挂肚。

    胡思乱想着,覃舒听到简煜说:“我不喜欢胡萝卜。”

    唐突的一句话,把她准备好的唯物主义辩证法逐个击破。

    “你姐就像胡萝卜。怎么个做法我都不爱吃。”

    覃舒:“你拿胡萝卜答什么题?跟我姐又有什么关系?”

    简煜自顾自道:“但我喜欢洋芋。你就是个洋芋。”

    覃舒:“什么意思?”

    简煜眼也不眨:“喜欢吃洋芋还要给你个理由是吗?”

    他忽的笑了,“我又不是高中生。一板一眼给你分析为什么喜欢洋芋不喜欢胡萝卜。”

    覃舒怔愕。

    简煜又问:“那你倒是讲个明白,为什么你抱我抱得那么利索,见了崔衡又唯唯诺诺。”

    她下意识反驳:“这有可比性么?”

    “当然。你不就想对任何事都弄个明白么?”他轻笑,“直觉,不就是不想对已知的事弄个明白么?”

    “我喜欢洋芋还要刨根问底为什么喜欢,我活着累不累?是自认为没有喜欢的资格还是怀疑喜欢的成分,这不是在否认它带给我的情绪价值吗?”

    “覃舒,你从我这儿盘根究底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我执著于你跟那个上吊的姑娘没有关系,我对她很愧疚。但对你……”顿了顿,“我是很贪婪的。你能给我的是过去从未有谁给过的。何况我知道,也只有你会把它给我。”

    驶离隧道,乍见漆黑的夜。雨不知何时停了,重峦叠嶂间,北斗七星澈亮指引方向。

    简煜把车开进通往栗江的路。田塍凤鸣鹤唳,蛙声不休,一道吊桥赫然横亘在他们前方。

    ……

    [白:我看了你给我发的邮件。]

    [白:你的意思是,简煜教唆那个女孩上吊的方式仅仅是施舍她五百块钱么?]

    [白:恕我直言,这种方式能被称为教唆吗?]

    [可可:你认真看,是简煜亲口承认的!]

    [可可:他说他知道在施舍钱财后那个女孩必然会自/杀!]

    [白:这之间有逻辑性可言么?]

    [可可:那你可得问他本人了。]

    ……

    水泄不通的书记办公室,呆滞的简煜落座一张方桌前。

    他旁边,简绍绞着十指,一个劲澄清:简煜和上吊的程星星没有任何关系。

    调案的警察板着脸强调:“我再问一遍:程星星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简煜丢了魂地呢喃:“人是我杀的。”

    简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是啊。同志,我儿子精神不太正常,他说什么你别信。让他去看医生。”

    简煜听不见父亲为他做的辩解,自顾自道:“人是我杀的。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她会死,我施舍给她钱,她一定受不了……”

    倏忽,人群自动让路,梳高马尾烟灰西装的女人雷厉风行。

    简绍看到老婆就如同见着救星:“魏涵——”

    魏女士置若罔闻,三两步上前,扬胳膊,对着简煜重重挥下。

    撕裂空气的嗡鸣,接着啪的一响,青年被扇得猛一个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通红五指印。

    他眸光熄灭了。简绍倒很高兴把谈判权交由老婆:“何苦呢?”话是这么说的,儿子是被民警搀扶起的。

    在他跟前,那个户口本上被写作母亲的女人不容置喙命令:“从现在起到案件结束,你都不准说话。风波由你爸摆平,而你——”

    她掰过简煜,要他同她正视,“我带你去看医生。”

    ……

    悍马抛了锚,简煜让覃舒先下,他断后。接着冲进潮乎的油菜地。

    齐腰高的油菜抽得脚踝又痒又疼,期间覃舒崴了脚,差一屁股坐倒起不来。见追凶逼紧,简煜不假思索拦腰抱起她,往高耸的玉米田钻,动作别提多敏捷。

    男人湿漉漉的衬衫黏连着臂膀,心跳落在她耳畔,随领带摆动的弧度一下又一下。

    覃舒从他肘侧后眺,已不见穷追不舍的杀手。

    孤男寡女偕行,一望无际的稻田零星坐落别墅,灯火阑珊间是久违的暗香。

    ……

    另一边,失去目标的黑衣男被困玉米田。玉米苗枝叶发达,挡住了他的视野。

    然而,敏锐五感使他轻易捕捉临近的危险。

    侧身,一把小刀疾驰,切断野蛮生长的叶片。若躲闪不及,这枚锋利小刀恐已刺穿他的脑髓。

    黑衣男阻拦迎面锤来的榔头,压得大片玉米弯下茎秆。月色下剑拔弩张的对峙掀起一股杀意,黄雀捕蝉,螳螂在后,一只筋脉流畅的小臂利落切下,锈迹斑斑的榔头舞出空响。两次击空没有分散他的专注,反倒愈挫愈勇,进攻的速度无限加注。

    黑衣男躲过两击,怎都料不到会被一记扫荡腿绊倒。哗啦啦勾落繁枝茂叶后,还未反应,沉重的榔头直击肱骨。

    “呃。”

    青年踩着他断裂的骨头,精白面庞鲜少情绪,犹死神冷寂。

    他摘掉黑衣男的口罩,口罩下露出一张阴沉的脸。

    “谁派你来的?”

    榔头抵着黑衣男下颚,敲了敲。话音刚落,黑衣男冷笑,不知咬碎什么,身子一僵,直挺挺倒了下去。

    ……

    “氰/化/钾,是委派的杀手。”曾万侯戴着一次性手套从尸体口腔取出破碎的胶囊壳,“行动前都会在舌系藏一颗氰/化/钾胶囊,行动败露就自杀。”

    耗子莫名其妙:“杀手这么脆皮?挨不住两击就挂了?”

    曾万侯啐他:“谁打得过你小子?”

    耗子把榔头往田里一丢,“下回试试徒手干他们。”

    曾万侯起身,踢了两脚尸体:“怎么处理你懂的吧?教过你很多遍了。”

    “养殖场还是火葬场?”

    “他中毒死的,直接烧掉。”

    “好。”

    ……

    确保没有追兵,简煜倒锁入户,上楼。

    他先向李广涛反馈实况。李广涛让他们到周泽企的老房子藏一晚,明早来人接应。

    周泽企死后,虽交代魏邵卖掉乡下田宅,但她念旧情不愿变卖。时过境迁,魏邵已有些年岁没回,房子却给邻里打扫得亮堂。其中有周泽企口碑起的作用,乡里都对他很怀念。

    这里是简煜十八年前的家——一个在上世纪颇气派、今格外颓败的自建三层别墅。

    覃舒躺在过去他曾躺过的硬板床,脚踝红肿,因伤疤发炎烧得滚烫。

    他取掉她腋下的水银体温计。看不清,坏了。也在情理中。索性指背贴太阳穴,被烫得抽手。

    生病从不料理的简煜沉默了。

    半晌,他给李广涛发消息:李叔,她烧了。怎么退烧。

    李广涛:谁?谁烧了?

    简煜:我女朋友。

    李广涛:你哪来的女朋友?不还躲在你姨老家?

    简煜:您废话能不能别那么多?

    问李叔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简煜百/度解决:有药吃药,没药物理降温,感染导致需要抗菌药。

    感染?田里有细菌吗?幼时在田野恣意闹腾的他蹙眉。

    手边没药,只能靠物理降温了。洗手间在一楼,简煜打算下楼接盆水。

    前脚还没迈,迷迷糊糊的覃舒似感知他离去,掖紧了他袖角。

    “别走。”她带着哭腔低吟,“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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