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决裂
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道明亮的白光。卡蒂亚意识到自己在银十字，迷茫了几分钟后，昨晚发生的事浮现在眼前。
她还依稀记得敲响奥特之钟被尼克打晕后的事。后来，她听见了匕首刺破他胸膛的声音，听见了他的咆哮声，感受到他的心脏被火焰焚烧，灵魂被地狱吞噬的痛苦。
“你看起来好些了……”
泰罗敲门后进来看望她，他想要解释昨晚发生的事。卡蒂亚侧身斜视着他，她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交织在一起。
“只有你才能平安无事进到钟里面。”卡蒂亚清醒过来的同时，很快就想明白了先后顺序。她几乎是耐着心里腾腾升起的怒火，又质问他：“如果你是来阻止被控制的我，那么我很感激。可你……为什么……”
她挣扎着，又换了一种说辞：“背刺他的人是你吗？”
泰罗的解释是这样的：“他是雷布朗多那边的人，他显然是对奥特之钟封印的邪恶力量另有所图。你被他控制了，是吗？”
“你错了！”卡蒂亚发出低吼声：“你以前窥探过我的意识，难道不知道他从未伤害过我吗？”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执迷不悟？我曾经有个朋友跟你一样执念深重，最后坠入黑暗，我不希望你也变成这个样子！”泰罗上前控制住她不停乱动的手。
“如果这就是你们定义的黑暗，你的朋友是自甘堕落，而我就是天生坏种！”她扯着嗓子尖声叫着。“你们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在我被控制人身自由的时候，你们又在哪？你们无法插手，是因为这事关他国内政！你们以后也别想再控制我！”
泰罗浑身震动了一下。瞪着她，他默然不语。
“是我用魔法制造了那个匕首。”门外传来彗星公主响亮的声音，她一直在偷听对话，她不忍心看着泰罗成为被指责的对象。
卡蒂亚用凌厉的眼神瞪着迎面而来的彗星公主，压抑着想要把她撕成碎片的想法，威胁的语气让人不安：“你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我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发火很可怕的。”
“你身为即将上位的女王，有没有想过你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你们星球。”她不甘示弱反击道。
卡蒂亚厉声警告道：“你最好别逼我这么做。潘多拉星对处女座发动战争，我只需要一句话。搞清楚你的位置。”
“卡蒂亚，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又恶毒的话？这不是我记忆中的你。”泰罗的脸上遍布着阴郁和矛盾，他实在无法忍受她的无理取闹，他紧紧攥住彗星公主的手走出病房。
他走时扔下一句话：“我会叫银河和维克特利来看你。”
卡蒂亚显然无法冷静，她说什么都不会再跟他们相见，或者有任何联系。无论如何，他们三人的关系都不会再像从前一样。
卡蒂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相是扭曲狰狞的，一阵寒恶。她的后背一阵刺痛，脱下衣服，伤口对着镜子她才清楚看见——一个抓痕已经发炎流脓。
她想这是精神压力太大造成的原因，在神志不清时一直抓自己的后背。她体内一直被压抑的黑暗力量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难以控制。
在银河赶来之前，卡蒂亚就离开了光之国。她回到宫殿，接应她的人是本杰明。
他的神情紧张：“殿下，有客人找……她自报家门是古阿帝国的女王，在您的房间等。”
卡蒂亚心生不好的预感，她跑回房间一脚踹开门，发现吉娜正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海湾。
还没等卡蒂亚发问，吉娜就发笑道：“我终于能体会到大嫂您所说的鸟语花香、百姓安乐、休养生息……”
“大嫂”这个称呼让卡蒂亚心生厌恶，她截断吉娜的话：“我跟你大哥的婚事完全是出于玛丽娜女王的个人意志，现在她驾崩了，枢密院已经发布文件宣告无效。”
“先别急着这么快就撇清关系嘛……”吉娜嘟了嘟嘴，撒娇的语气里带着辛辣：“你漂亮、聪慧又强大，我很喜欢你。对于，泰罗的所作所为我也感到抱歉。需要我帮你解决掉他身边的人吗？”
卡蒂亚不以为然挑起一边眉，勾起微笑，抹了蜜的话里带着威胁和狠毒：“我劝你别插手。省的像你大哥那样散布不实谣言，到处抹黑我，损害我和泰坦王朝的名誉，导致人民开始讨厌我这个什么都没做错的女大公。这笔账，我还没来得及向你们古阿帝国清算。”
吉娜畅快地大笑几声：“我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我们怨灵三兄妹的仇人。我没告诉大哥的原因，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你要是想说，尽管告诉他好了，对我也没什么损失。”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操控你去奥特之钟的吗？”吉娜又抛出一张网。
“海妖。”卡蒂亚冷哼一声，缓缓靠近她，补充道：“老相识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如果能把她找到并带到我面前，作为交换，我会尽量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能？”吉娜一脸好奇地看着她那张严肃的脸。
她只是看了看吉娜身披的蛇头盔甲，暗示道：“食物链，蜧永远在鲛之上。”
吉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她伸出手示好：“即使我们成为家人的几率渺小，但很高兴能和你这样稀罕的女人结识。”
卡蒂亚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
接下来发生的事，闹得满国风雨人尽皆知。
尽管因为舆论压力迟迟没有举行加冕仪式，可在人们和大臣的心里——所有人都认定卡蒂亚·斯图亚特为女王。
她早在之前就感受到瓦冈教对人民日常生活和精神思想的压迫。她做了一件人人都不敢想的事——废除封建宗教，联合枢密院颁布解放思想和公民自由信仰的法令。为了悼念先民们和守护神灵，卡蒂亚成立了泰坦神教，独揽主持教务的大权。
为了彻底根除封建宗教，卡蒂亚首先颁布没收教会田产及其他财产的法令，移除主教、牧师职权。可这种行为却得罪了瓦冈教会和部分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人民，他们起义迅速组成一只规模中规中矩的军队，把整座王城包围起来，不到三天就被皇家近卫军镇压住。
卡蒂亚并没有让这些起义谋反之人流血，事实上，她没有下令处死一人，只是把他们关押在高塔上严刑拷打招供，对严重者无期关押。
她时常在深夜里望着镜中的自己，她已然找不回过去遗失的那份美好和纯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自从奥特之钟那次的夜晚过后，她才学会一夜成长。因为，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能依靠自己走下去。
可真正促使卡蒂亚改变性情的是——彗星公主妹妹的身亡……
“c区一切正常。队长，收到请回答。”一个正在巡逻的卫兵发送奥特签名。
“立刻返回本部。”
卫兵准备返回原路时，一道银光照在前方。他好奇地寻着光芒找去，看到的却是一个苍白的女孩趴在地上，伤痕累累。
他的两只手按压在她的胸口上，“嘿！快醒醒！”
见女孩没反应，他的手指伸向她的动脉，惊慌一抖。
基本上可以断定女孩已经死亡，无论怎样都无法救她了吗？也许是。她的体质几乎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和人类一样脆弱。
“佐菲队长，请求支援！这里有一具无名女尸，c区西路204号！”
c区路线暂时被封锁了，尸体旁围着警备队的人。根据生理检材化验确定女尸身份——处女座王族的小女儿流星。
流星身上有许多淤青和毒蛇的咬痕，推断她生前遭受到非人的虐待，其中致命伤是脖子动脉处的咬痕，毒液渗进血管。
在出事的第二天，卡蒂亚收到了来自光之国的传唤。
因为有证人曾在银十字听到了卡蒂亚对彗星公主隐晦的威胁话语，警备队的人有充分理由怀疑她与此事有很大的关系。
卡蒂亚对此事并不在意，她只是表现出外人应该有的同情和遗憾。她和代理人罗莎一起来到现场，看见彗星发疯似的跑到那具女尸身旁，眼泪一颗颗如潮水般涌出来。“流星，快醒过来！姐姐来了……”
流星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彗星费了好大的劲掰开她的手指，发现她手里禁攥一枚钻石胸针，胸针上的图案是一轮新月。胸针的气息和材质，彗星当即认出来这是属于潘多拉星的东西，她曾见卡蒂亚戴过一次。
当然，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那枚胸针，罗莎反应过来，和卡蒂亚窃窃私语：“那枚胸针好像是您的……两年前您皈依瓦冈教时，前女王送的。”
“我当然知道。”卡蒂亚表面冷静镇定，心里却比谁都恐慌。“我在宇宙间，无形之中树立许多敌人。这是栽赃陷害。”
彗星抓起胸针，气势汹汹往卡蒂亚的方向走去，她抽泣着大声质问道：“是不是你杀了我妹妹！”
“我不会做这种有损名利功德的事。”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扇过来，卡蒂亚偏过头，胸针扎破了她的脸。
罗莎站在一旁吓坏了，一股无名火席卷而来，她抓住彗星公主的胳膊，厉声呵斥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们泰坦王朝的女王！你这是代表处女座对我们下战书吗！”
彗星公主显然没有听进去，她上前摇晃卡蒂亚的肩膀，望着她那双冰冷成固态的眼睛：“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啊！”
卡蒂亚不耐烦一挥手抽开她，居高临下鄙夷道：“本来我对你妹妹抱有深切的同情，看来是没有必要了。失去家人的滋味好受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宛如一条疯狗见人就咬。”
说着，卡蒂亚伸手把脸上的血抹在彗星的唇上，阻断不了脸上汩汩直冒的新血，玩味又阴森地笑着：“我不打算就此放过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就必然会采取措施，上升到国家层面。毕竟你对一个强大帝国的女王动手，这放在哪都是愚蠢又可笑的。”
卡蒂亚无情地嘲讽她那两行清泪，蹲下身子，一字一句在她狠狠地咬着：“我会把你们王族当成虫子一样捻死，把你母亲的王座变成我的马桶。我已经让了你一招，接下来该轮到我了。我从来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够了！”泰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飞奔过去，把彗星公主扶起来，对卡蒂亚冷眼相向：“你也该适可而止了！靠威胁这种手段很没品，你到底要变成一个多么低劣的人？你要想报复，尽管来！宇宙警备队从不怕这种无耻的强权势力。”
“这位处女座的长公主对女王陛下大打出手，这种以下犯上的冒昧行为，她担当得起吗！”罗莎打抱不平道。
“没什么可说的了。可以尝试和平解决，但也请做好战争准备。”卡蒂亚扔下一句话，随后带着罗莎头也不回霸气离去。
至于杀害流星的真正凶手，卡蒂亚心里已有定数。她回到寑殿，发现吉娜像上次一样早早等候。卡蒂亚二话不说上前甩给她一耳光，眼神像蟒蛇一样犀利凶狠，她居高临下地瞪着吉娜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谁给你的胆子敢把人命关天的事牵扯到我头上！”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吉娜捂着被打红的脸蛋，抬眼看着卡蒂亚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她尖声笑道：“这是给你背弃诺言悔婚的教训，你蒙羞我们古阿帝国的名声，我身为统治者也不会令你好过。”
“你这是在向我宣战，是吗？”卡蒂亚用威胁的口吻试探。
“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我们所有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我只是给你上一课。你真正该担心的是国家内外暴乱，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这也算是对你这个新上任君主的考验，你还得感谢我出了一份力。”
吉娜化成一阵黑烟消失，只剩下卡蒂亚一人在房间里大发脾气。本杰明敲门而入，拿着鹅毛笔准备起草对处女座下战书的文案，他犹豫着小心试探：“陛下，我们真的要用过武力讨伐的方式报仇吗？”
“报仇？”听到这个不合适的词，卡蒂亚眼底燃起汹涌火焰，她厉声警告道：“我平时可以表现得宽容一些，甚至还可以待人仁慈厚道。但当事关帝国利益和声誉时，就绝不让步！绝不手软！”
女王作为元首和统治者代表了整个国家和星球，如果在外面受辱却不能采取措施扞卫尊严和荣誉，说明国力衰矣。
卡蒂亚同时在心里正嘲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又愚蠢傲慢的女人，处女座的命运就在彗星动手打她的那一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卡蒂亚深知这件事会成为她后面掀起腥风血雨的一个转折点，可头上皇冠的重量必然会让她变得冷漠无情、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