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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有心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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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着母亲,还有妻儿,一路舟车劳顿回到冕州城……”

    可惜,回来的太晚。

    二十多年光阴,冕州城也变了许多。

    当年他家的小院,还有外祖家的院子,被人一并买下,扩建成了一户大宅子。

    外祖一家不知搬到了何处。

    他四处打听,才在城外,寻到了两位舅舅。

    至于外祖父及外祖母,早在十年前,两位老人就已相继离世。

    “得知噩耗,我娘就晕了过去。”

    钱有生幽幽叹息。

    “她本就身子不好,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全是靠着能见外祖父、外祖母才强撑着,结果……唉……”

    钱夫人是个性子内敛,秉性柔弱的女子。

    钱松去世,给了她第一重打击。

    千里迢迢回到故城,却得知父母已离世多年,给了她第二重打击。

    双重打击之下,她彻底垮了。

    回到冕州城,钱松没来得及找寻合适的铺子开染坊,就先给亲娘办了丧事。

    钱有生无数次后悔,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提议,让他娘回来。

    若是没回来,他娘说不准现在还活着。

    花了钱在城里买了一处院子,比他记忆中的院子大一点。

    有影壁,有跨院,一家人安安静静,在小院里度过三年孝期。

    孝期过后,家中请了一个灶房的仆妇,又买回一个洒扫的小丫环,钱有生也开始在城里四处转悠,找寻合适的店铺。

    恰巧结识了想卖染坊的钱佑宗……

    钱佑宗的爹接手家业时,可谓风雨飘摇。幸好,那时钱家还有个钱松。

    钱松染出的布质量好,不褪色,帮着钱家染坊度过了那次危机。

    后来钱松的伤养得差不多,钱家染坊却一直没开口让他回去。

    不是不想让钱松回,只是钱家老爷想用管事之位,拿捏一下昔日随从,想让他服软。

    钱松又是买院又是娶妻,还生了个儿子。

    就算他手中有点积蓄,能抄书能代写书信,但那又能挣几个钱?

    坐吃山空,那小子迟早要回来求他。

    一旦他来求,就让他说出染料的秘密。

    交出秘方,便有个管事的位子。

    不交秘方,他就让他在冕州城混不下去,连抄书代写书信的活都找不到!

    钱老爷信心满满,等着钱松低头。

    谁料,钱松带着老婆孩子,跑了。

    得知钱松跑了的消息,钱老爷怔愣半晌,只觉喉间一股腥甜。

    钱松!钱松!他怎么敢?

    他是钱家买回来的奴仆!就算放了籍,他也仍是钱家的下人!

    他怎么敢!!

    “噗——”

    一口鲜血喷出,钱老爷倒下。

    染不出不再掉色的布匹,钱家染坊也不过一个普通染坊。

    钱老爷经营之才平平,又不喜旁人提意见,又受不得气,常与来采买布匹的客商发生矛盾。

    冕州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染坊。

    如今他家没了不掉色的优势,客商也不惯着他。

    钱家染坊的生意,那是一日不如一日。

    由盛转衰,由衰转败……不过短短数年时间。

    钱老爷空有凌云志,却无凌云才。

    面对钱家染坊的现状,他无力回天,一腔郁闷堆积于心。

    久而久之,钱老爷积忧成疾。苦熬数年后,也撒手人寰。

    离世的时间,比钱松还要早几年。

    重病那几年,他依旧愤恨不平,念念不忘早已远走他乡的钱松。

    钱佑宗也知道亲爹的心事。

    他接手钱家产业的境况,不比亲爹那时候好多少,同样的风雨飘摇。

    钱松手中有秘方!

    有了秘方,钱家染坊就能起死回生!

    他也认同亲爹的看法,可问题是,钱松在哪呢?

    自他离开冕州城之后,就再无消息。

    钱府也派人打听过,就连钱松的岳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贱仆够狠!

    不知消息,就无处寻人,钱佑宗也无计可施。

    他自幼娇惯长大,论才能,比亲爹都不如。论吃苦,他更是吃不了苦。论心狠,他倒是有副狠心肠。

    没过几年,钱佑宗就开始靠卖家中产业度日……

    钱有生寻摸合适的铺面,想开染坊。

    恰好,钱佑宗想卖。

    经中人一说和,这笔生意成了。

    钱有生花银子,买下了钱有宗手里的染坊铺子。

    那间铺子关门已久,位置虽偏,却有个大院子,能放置许多染缸。

    院中晾布匹的竹竿也是现成的。

    长久未曾使用,晾竿上落有灰尘污渍,但洗刷干净后,还可接着使用。

    钱有生还算满意。

    松生染坊开业时,钱佑宗还没有把“松生染坊”里的“松“,和钱松的”松”联系到一起。

    待松生染坊染出来的布,渐渐有了好名声,据说过水不掉色后,钱佑宗才起了疑心。

    他带着自幼陪他长大的贴身小厮钱通,找到了钱有生。

    一个刻意接近,有意结交。

    一个老实本分,识人不明。

    有心算无心,钱有生很快就把钱佑宗引为知己好友。

    而钱佑宗,也套出了钱有生的亡父,姓钱名松!

    定州……松生布?

    松生染坊?

    钱松!!!

    原来当年钱松离开冕州城后,跑到了数百里之外的定州!

    跑那么远,怪不得钱家没找到人。

    钱佑宗心中冷笑。

    跑得够远的,可钱有生自己乖乖回来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看着生意蒸蒸日上的松生染坊,钱佑宗起了贪念。

    钱松早就死了。

    冕州城的松生染坊刚开业不久,却仍能染出不褪色的布匹……

    钱松那贱奴,临死前,把秘方告诉了他亲儿子!!

    若能从钱有生口中套出秘方,钱家染坊就能起死回生!

    至于能不能套出来……钱佑宗觉得,这根本不是难题。

    钱有生就是个蠢货。

    什么老实巴交?他就是蠢!

    蠢头蠢脑,跟他那个据说打小就很有心机的爹,一点也不像。

    钱佑宗信心满满,可却在他眼中的蠢货面前,碰了钉子。

    平时称兄道弟,开口借银子也没有二话,却死活打探不出,染布不褪色的秘密。

    他借着吃酒的名头,灌醉了钱有生。

    钱有生醉得一塌糊涂,却仍叨叨念着,“不能说,不能说,死都不能说……”

    死都不肯说?

    那你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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