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良医
路子进在被路优单手拎起来的时候还在说,“父皇,儿臣知错了。”
路优拍了他脑袋一下,“行了,你父皇让你回府好好反省,这段时间不要出来了。”
路子进将哭未哭,父皇这是罚他禁足呢,之前可从未有过。
他跪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站起来膝盖疼如万蚁蛀蚀,几乎将整个身体靠在路优身上,路优也搀着他。
一直到上了马车,躲避掉各方的眼线,路优才道,“你啊,什么时候能稳重些?皇兄管理朝政,平衡各方势力,还得顾着国家发展,多有不易,你不能帮他不说,还净给他添麻烦。”
路子进见路优神情舒展,不似之前愠怒,便回顶道,“那皇叔入朝给父皇帮忙不就好了。”
“嘿。”路优两指微曲,轻敲了他的脑袋,“夫子教你的平衡之术学到哪里去了?皇叔也是你父皇需要平衡的势力之一,你不懂?”
“不懂。”路子进坦诚,面上毫无半点羞愧。
“皇叔你能文善武,又是父皇的嫡亲胞弟,父皇难道还信不过?”
他与小皇叔仅相差八岁,小皇叔对他向来也是不错的。
路优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你要跟你父皇学的,还多着呢。”
即便路戎信他,百官可不一定信,他若游走百官之间,必然多的是结交之人,身上背负的关系多了,说不定还真有人借着他的名头行作乱之事,他防不甚防,也不想给皇兄再添压力和烦恼。
“这次的事,你父皇会给你善后处理妥当的,不过,你得答应皇叔,日后不要再对人动粗。”
路子进委屈撅嘴,他堂堂一个太子,受了这种委屈,还得道歉。
“我知道错了,不该打他,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实在是当时气狠了,皇叔你知道吗,那刘衍在我府里每日就是听伶人唱曲弹琴,看舞姬跳舞,我上次还看见他跟我的侧妃搂搂抱抱,说什么脚滑不小心,我也是男人,才不信这种鬼话,况且他还伸手把一舞姬搂进怀里。”
“都说娶妻娶贤,父皇哪里是给我娶个男妻,这简直是找人分担我的家室,他实在过分至极,日后我的孩子出生,谁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啊。”
路子进愈加难受,“皇叔,我不想娶男妻,至少不想娶他,天天戴个面具,跟我说话冷冰冰的,言行也无矩,却跟那些伶人舞姬热络得很。”
路优站在对方角度一想,好像还真有些可怜了,这么大一顶绿帽,日后还是他的太子妃,处在一个屋檐下,防不胜防。
“欸,这事儿你去找你父皇说吧,皇叔不懂。”
他也不是当事人,没办法感同身受。
出了这档子事,路优也没打听皇兄是如何处理的,只知道那些使者并不闹腾了,民间的传言也消了,只是十月初八的婚事也推到了明年开春。
天气日渐寒冷,下午房间里阴沉沉的,外面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更让人萌生倦意。
路优中午被耽搁了没睡午觉,此刻只想回内院休息,但偏偏往日交际甚少的大皇子如今正坐在他面前,他也只能打起精神应付对方。
客套话说了几轮,大皇子路子钦说,“近来天气渐冷,侄儿念着皇叔旧疾岁岁复发,近来觅得一良医,遂登门献予皇叔,愿皇叔早日痊愈。”
路优手指一僵,勾了个淡笑,“子钦有心了,近年来本王旧居府宅,修身养性,又有陛下赐的太医照料,旧疾已然逐渐养好,今年来更是身体大好,良医就不必了。”
“子钦恭喜皇叔。”
“多谢了,今日便如此吧,秋雨寒凉,本王倦了,就不送你了。”
路优按着太阳穴,一副困极的模样起身,路子钦急忙道,“皇叔,且慢。”
路优一副惊讶的样子,“嗯?子钦还有事?”
“皇叔要不见见那良医?”
路优说,“不见了,都说讳疾忌医,这人啊,没事都是不喜欢见行医之人的。”
他家那位除外,可惜他没见着罗季昂穿上白大褂上手术台,治病救人的模样。
路子钦拱手,“那子钦恭送皇叔。”
此时穿着一身劲衣的临疏走进来,路优摆手,“临疏,送子钦出府。”
临疏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路子钦,行至路优耳畔低声道,“王爷,琴公子来了。”
可终于来了,他等好久了。
刚刚还一副困倦样子的路优一扫疲倦,兴奋地压低声音道,“他到哪儿了?带我过去。”
路子钦注意到后便不觉挑眉,想不到琴九丝当真入了他这性情冷淡,除了与太子关系好一些外,不参与各方势力之争的皇叔的眼。
临疏说,“琴公子跟大皇子一道入府的。”
他刚好过来汇报军务,看见了跟大皇子侍从站在一起的琴公子,攀聊之下才得知。
路优侧目,路子钦冲他一笑,路优舒了口气又走回座位边坐下,“子钦今日所说的良医是南翡来的琴九丝?”
“正是。”路子钦解释,“子钦前些日子去川西治水,天气转寒,不少百姓感了风寒,久治不愈,本上禀父皇遣了太医救治,太医还在途中,子钦却与琴公子偶遇。”
“琴公子在南翡素有才名,不曾想琴公子对岐黄之术也甚精通,琴公子大义,解了川西之苦,因而结识,蒙公子厚爱,如今在子钦府里做了幕僚,前些日子琴公子便说想要拜见皇叔,子钦因而寄了拜帖,今日适才登门。”
前些日子川西之事,他也听说了,却没想里面还有九丝的手笔。
路优听完喝了两口茶压下翻涌的情绪,才道,“倒是有缘,说起来本王当初出使南翡,亦是与琴公子结识,琴公子的才能也是让本王钦佩啊,不曾想如今竟做了你的幕僚,子钦这好福气都让皇叔有些艳羡了。”
路子钦抿唇一笑,“皇叔说笑了,既如此,想来皇叔也愿意赏脸与琴公子一见,那子钦便先退下了。”
看着人跟着临疏离开的背影,路优叹了口气,九丝做什么不好,怎么去做了大皇子的幕僚呢?
谁不知道,如今的太子受宠,但大皇子更有才,水患、山匪等各种事情处理得有条不紊,得辅佐过两朝天子的祁老太傅评,颇有当今陛下年少之风。
虽然巫岳立嫡不立长,但也不是没有废嫡的情况发生,况且民间大皇子声望显然比太子好得多,朝中大臣看好大皇子的也很多,自年初太子行冠礼之后,两方便隐隐有打擂台的意思。
而路优自然是不愿意参与皇位之争的,因而并不愿意跟人走得过近。
“见过王爷。”
琴九丝规规矩矩行了个半礼,声音冷冷清清,如玉石相击。
路优听见声音,这才回神,朝人招手,“九丝,快过来坐。”
“还是不了,九丝人卑言轻,王爷身份高贵,九丝如何坐得?”
路优听着对方别扭酸涩的语气,不经好笑,走过来一把将人搂紧怀里,“如何坐不得?九丝同本王做得还少?当初不是胆子可大了?非拉着本王陪你做到天明?”
琴九丝没想到这人会陡然来这么一句上不得台面的话,愣了几秒推开路优,扭头不看人。
“南翡是南翡,到了你们巫岳才知道,以九丝布衣之身,想见王爷一面有多难,若不是得了大皇子相助,怕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王爷,而且王爷还差点不见九丝。”
路优扳回他的脸,小心问道,“来巫岳路上受委屈了?”
琴九丝撅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