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大脑会发光
痛!
痛痛!
好痛!
少年痛哼一声,又一次被劈倒。
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一时竟起不了身,这是他今天第9次被劈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撑着身子站起,捡起地上的木刀,踉踉跄跄向对面的身影走去。
“再来”。
少年不服。
对面是一名瘦削男子,戴着鸭舌帽,脸上蒙着黑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身后是一条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几百米外,那里有一片古老的建筑群。
那里淡淡薄雾缭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男子似乎是在守卫它,不让人过去。
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潜意识告诉他,他必须要到那座建筑里去。
仲冬季节,江城天空仍略显湿润,小雨夹杂着点点雪花洒落地面。
桥口区江正街,这是一片老破的贫民区。
江正街15号,低矮破旧的民房里,正有一个少年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深锁。
自从9个月前他晕倒以来,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这个梦。
只要睡觉或者晕倒,都能看到它,梦很真实,每次他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精疲力竭,直到再也爬不起来,才会被迫退出梦境。
只是,每当此时,他总能看到脑海里有一粒微光,在无尽的黑暗中,熠熠生辉。
此时,红漆木门前,一个大叔模样的人正在敲门。
那人头戴黑绿雷锋防寒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毛呢围巾。
上身穿着一件粗布黑素棉袄,下身穿着一条纯黑棉裤。
手上戴着手套,脚上穿着黑色制式防寒靴。
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张脸露在外面,两只鼻孔时不时呼出一串寒气。
他左手托着一叠半尺厚的宣传海报,右手握拳,轻轻敲击。
咚!咚!咚!
“谭妹子,在家吗?”。
等了半晌,没有人回应。
那人又抬手敲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这次比上次更用力,敲门的声音更大一些。
“谭妹子,在家吗?小江,在家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
“嘿,这一家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家里一个人都不在,这都11点了,我还是下午再来吧”。
他自言自语道。
正在他转身的时刻。
一个30多岁的女人拉着一辆小木板车从巷子拐角转了出来,板车上是一些卖剩下的油麦菜。
旁边,一个8、9岁的小女孩正用力的举着一把长柄大伞,遮挡在自己和女人的头上。
她的小手冻得通红,却仍倔强的举着,生怕妈妈被雨水淋着一点儿。
女人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拖着车快速回到大门前。
“他九叔,这次是又有什么新政策要宣传吗?”。
九叔晃了晃左手上的宣传海报。
“谭妹子,正好你回来了,是有一些事”。
女人将车放在一边,取出钥匙,打开房门,接着拍了拍身前的黑色帆布围裙,对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走,进屋谈”。
小女孩看房门打开了,麻溜的收起雨伞,快速冲进屋里,嘴里喊着:“哥哥,哥哥”。
那个男人随女人进屋后,自己找了一张凳子坐下。
女人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站在旁边没有说话,那意思是等着男人先开口。
“谭妹子,是这样的,今年打疫苗的时间确定了,下个月11号开始,15号结束,还是街道办卫生院,早上9点到下午18点,随时去都可以打,到时候你们一家记得去,包括小江,一个都不能落下”。
“打疫苗啊,今年这么早吗,怎么感觉一年比一年提前了呀”
“可不是吗,我记得第一次打是3月份吧,现在都提前到1月份了,这寒冬腊月的还要排队打疫苗,哎,咱老百姓的日子真不好过啊”。
“哎”,女人也是一声叹息,“他九叔,我记住了,到时候我会让小江和红儿都去打的,就这个事吗”。
“就这个事儿”。
说完,九叔抬头在屋里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白小江。
“小江呢,他去哪儿了,我听说他这几天晕病又犯了,没在家吗?”
“他就在里屋呢,可能是睡着了吧,最近他头晕得越来越厉害,晚上睡不着觉,白天才能睡一小会儿”,女人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疼。
“我说谭妹子,你还是送他到医院去看看吧,这样拖着不是个事,早晚出问题,实在没钱我来出,不能让孩子遭罪啊”。
“哎,他九叔,不是没送过医啊,这一年下来前前后后去医院看过5次,江城大大小小的医院都做过检查,全都找不到病因,他自己折腾得也不想去了”。
“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呢?”
“我”。
谭海娟一时语塞,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既委屈又心酸。
小江的病她比谁都着急,虽然小江不是她亲生的,可她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妹子,是我说错话了,你也别着急,我看啊小江是有福之人,他这个病,会好的”。
九叔意识到自己言语的不妥,出言向谭海娟道歉,顺便安慰安慰她。
谭海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用衣襟擦了擦眼泪,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他九叔,没事的,是我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算了,妹子,照顾好他吧,宣传海报给你,来,签个字”。
九叔从那厚厚的一沓宣传海报里,拨出最上面一张,递给了谭海娟。
又将一张a4纸和一支笔递给她。
纸上是名册,是整条街道每家每户人员的名字,上面密密麻麻已经有好些人签了字。
谭海娟接过笔,找到自己的名字,在后面空格里签好字,递还给他。
“好了,我还要去下一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给我打电话就行”。
九叔,真名叫何九,是江正街道居委会的网格员,负责整条街道的勤杂事务,什么事都得操心,整条街道的人他都认识。
一般这种工作很容易和群众产生矛盾,好在他人缘好,是个热心肠,有什么事都会为大家考虑,所以大家也都喜欢他,很少和他闹矛盾。
此刻,里屋。
红儿守在白小江床边。
“哥哥,你醒啦”。
“红儿乖,哥哥醒啦”。
白小江是清醒的,红儿进屋那一刻他就醒了,姨娘和九叔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恨自己,都怪自己这个该死的病,让姨娘那么操心。
一年前自己还好好的,自从9个月前打完疫苗后,自己晕了几天。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无缘无故的晕倒,跑了5家医院都没有查出病因来。
一家人本就生活拮据,姨娘为了自己的病又操碎了心,白小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为什么是我?我不想做废物啊”。
“我才18岁,我要参加高考,还有大好的人生在等着我啊”。
一年来,白小江在心底无数次的呐喊。
他也听说过疫苗质量事故,受害者一般都被毁了一生。
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好起来,这种事千万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九叔走后,姨娘正准备进屋去看小江。
“谭嫂在吗?”
咚!咚!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提着医药箱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
谭海娟没听出来人是谁,快速来到门口。
“您是?”
“我是来给白小江复查的,我姓谢”。
“哦,谢医生,李医生呢”。
“李医生出差去了,我来替他”。
“快请快请”。
谭海娟热情的邀请谢医生进屋,然后带他来到白小江屋里。
看到白小江已经醒了,她关心的问道:“小江,你感觉怎么样”。
“姨娘,我挺好的”。
“哎,真的好了那才叫好,这位是谢医生,他代替李医生来给你复诊”。
“谢医生好”。
“那行,谢医生,你们聊”。
姨娘带着红儿出了房间。
谢医生找了个凳子坐下。
“呐个小江,病历上显示你是9个月前注射疫苗后留下了病根,能给我说说你当时的情况吗?”。
他拿出一张病历登记表,等着白小江说话。
白小江坐起身,靠在床背上,“能,没什么不能说的”。
“9个月前的15号,我像上一次一样,自己一个人去街道卫生院打疫苗,一切都是按照正规流程进行的,打之前好好的,注射完没几分钟我就晕倒了,护士说这种疫苗打完后,会晕半个小时,说是正常现象,就把我扶到休息区,可是,哪止半个小时啊,我一直晕了三天三夜,还是姨娘背我回来的”。
“嗯?你这可能属于罕见的‘疫苗超长应激反应’,过段时间就好了”,谢医生在登记表上写下‘应激反应’四个字,“还有别的吗”。
“有,我在晕倒的时候,能看到大脑中某一小块在发光”。
“你是说,你的大脑会发光?”。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