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凉州卫的浪漫

    凉州卫在大业的最西北，从幽州出发，一路向西开拔，再绕过燕云山脉前的腹地往北去。

    越是靠近那里，越是满目疮痍，随着漫天的风沙越来越重，黛玉知道，等待他们的宿命终于要来了……

    到达凉州卫的时候，是一个黄昏。部队急行军了月余，早已有些疲惫。

    凉州卫是在西北边陲，北面是空旷之地，南边紧邻着燕云山，燕云山脉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北部边境上，到了最北边便唤做关山了。

    如今已入秋，燕云山漫山遍野红枫阵阵，秋色涌动，连绵的山，四周却都是旷野，旷野之上一弯河水犹如天上而来。

    天随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若是跑马一路奔赴关山，那沿途该是怎样震撼的美景啊。若是没有战争，这里倒是个绝佳游览地，高低是个十佳景区。

    黛玉不由得感慨，这就不得不吐槽了，这个年代的交通工具实在太过拉跨。平日里也只有马车牛车，更别说他们军中了，只有一些长官可以骑马，其他的大头兵，全靠十一路-两条腿儿。现在还远没有工业革命的影子呢，等日后闲下来，倒是可以琢磨一下。

    本来想着如此边陲之地，又是战时，想来一定残垣断壁般的荒凉，可谁知到了城中一看，城虽不大，却是意外的平和温馨，想来是城中百姓见惯了战争，倒也不在意。

    其实黛玉不知道的是，这里地处边陲，实则城中的民众皆为军户。

    平日里劳作耕种，老老实实，但是一到战时，立刻便能披甲上阵，原来他们平日里都不断了演习的。

    能在燕云山脚下，大业最北边陲凉州卫安家立住脚的，那都是经年的老将士了！全都是能打的。

    直到黛玉走向军营的路上，沿路看到路边飞身盘地的大叔，还有单手举起石墩的大爷，更别提还有几个上下翻飞蹴鞠的孩童了，她才明白，好家伙，这凉州卫果然不简单，藏龙卧虎啊！

    然而等仔细观察才发现，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怎么不多见年轻人？”

    吴大听到了反倒是惊讶的看着她：“这里可是凉州卫，这里的年轻人到了十八岁，便要全民从军的！眼下边关告急，如今剩下来的只是些老弱病残了……”说完还叹了口气。

    黛玉眼皮一跳，看着旁边抱着一口缸路过的孩童：“你管这叫老弱病残？”

    十八从军行，要知道，古人男子二十才弱冠，也就是说，他们还不算完全成年了，这里距离业都山高水远，而他们又是世代的军户，也许这是一种宿命吧。

    “就没有不参加的吗？或者做别的营生？”黛玉有些疑惑。

    吴大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阵清亮的声音传来：“生于凉州卫，自当守国门，这是我们凉州卫人的信仰。”

    黛玉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健硕高大的少年在马上俯视着他们。

    一身黄铜铠甲一脸沧桑似是已经历经百战，然而面孔却仍是难掩少年模样。

    那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看了他们一眼才说道：“新兵入营，各教习安排，一会儿由总教头训诫。”说完便离开了。

    小萝卜一看暗暗吐槽：“好大的气派，这谁啊？”

    吴大听闻却看着那人的背影满目激动：“这都不知道？宁桓啊！西北军中最年轻的中郎将！是北静王的左都尉。现下也就十八岁吧。”吴大的父兄皆为军中效力，自然信息也广多了。

    众人满脸疑惑，十八岁？

    黛玉也琢磨，难怪看他方才一副少年模样，原来真的还是个半大孩子啊。

    阿木好奇的问到：“十八岁参军，就左都尉中郎将了？”

    吴大摇了摇头：“怎么会！旁的人是十八岁参军，他！生来就是个战场的好料子，十五岁就自荐参军了，短短三年战绩颇多！一跃成为了北静王信重的人，如今凉州卫就是他理事呢。”

    少年英才啊……黛玉感慨着。

    人家十八岁左都尉中郎将在皇帝老儿那说不准都挂上名了。自己呢？想着现代的自己，十八岁，还要问妈妈这箱牛奶能不能打开呢。

    一路走到军营，时不时有人回望着他们这些新兵蛋子，几个上了年龄的，眼里竟然带着些慈爱，也许看到他们，也想起自己初入军营的那日了吧。

    这里的姑娘也不似旁的地方羞涩潋滟，反而是干练大方，豪气十足，倒是有几个姑娘，看到黛玉时还满目的喜悦一边说笑着一边指点着。

    旁边的阿木看到嘻嘻哈哈道：“哎呦瑾二哥，那几个姑娘莫不是看上你了。”

    黛玉笑笑并不多言。

    此时，忽然一个姑娘大胆的走了上来，竟是递给黛玉一枝桂花，白色泛着淡黄的花朵传出幽幽的桂香，让人瞬间耳目清明。

    黛玉正愣神，要还给人家姑娘，谁知道一旁刚才来接应他们的周校尉说道：“收下吧，桂同归，是姑娘美好的祝愿。希望战争平息日，便是良人归来时。”

    原来是这样……黛玉看着手中的桂枝，世人只知蟾宫折桂，却不知道良人盼归。

    也许，这是独属于凉州卫的浪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