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些被遗弃的
灰蒙蒙的天，细雨打湿了赵显峰的脸。
血色弥漫着他眼中的整个世界。
在意识暗淡的最后一秒，脑海仍闪现着程远脸上那阴狠且癫狂的笑容。
然后眼睁睁一点一点掰开他抓住栏杆的手。
之后他仿佛坠落到无边黑暗中。
直到一寸光芒点亮了他的世界。
他看到天空从昏暗无光变成发亮的灰褐色。
他发觉自己好像躺在一滩浅浅的水面上。
他能感受到身体沾到水面的湿润，能呼吸到空气淡淡的清香。
脑海里依旧回想的是那个欺骗自己的人。
“许涛！！”
赵显峰怒吼着，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
观察自身，赵显峰感到疑惑不解：我不是已经摔死了吗？这里是？哪里？
赵显峰环顾四周，地面是一层浅浅的水面向无边无际延伸着。
同样的，天空除了发亮的灰褐色，别无他物，直到绵延到地平线。
赵显峰甚至找不到哪个单一的发光点，应该是整片天空都是亮的。
他站了起来，水面映射出他的倒影，这个空间无比巨大，却空无一物吗？
直到他观察着不远处的水面倒影下，有一个穿着粉衣裳的女孩，看上去就两三岁的模样。
只能看到倒影，却在空间上看不到真实存在。
赵显峰走了过去，他的倒影接近了小女孩的倒影。
小女孩的倒影对着赵显峰的倒影怯生生问道：
“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赵显峰一怔，他眼中忽然闪过一幅痛心的画面。
小小的手努力想要抓住光滑的阳台边缘，可是一只大手无情地把她推了下去。
楼层画面疾驰，那阳台上女人的面容越来越远。
直到下一刻，“碰——”的巨响贯彻脑海，随后是尖锐的耳鸣盖过了一切。
世界的画面被永远定格成两半，一半是一片黑暗，一半是黑血流淌的大地。
这是那名三年前被推下坠楼而亡的小女孩。
赵显峰心中涌现一股被世界遗弃的悲凉。
刹那间，他眼眶有些湿润，他想笑着安慰小女孩，可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最后夹着泪水跟哭腔，赵显峰回答道，“我不抛弃你，我们一起活下去。”
小女孩天真地笑了起来，随后水中倒影的她突破水面，从倒影里走了出来。
相应的，水面里也不会再映射她的倒影。
她牵起赵显峰的手，然后指了指远处的又一处倒影。
那是一个蹲在地上数圈圈的小男孩，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穿得衣服有些破旧。
见赵显峰的倒影靠近，他站了起来。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希翼的眼神看着赵显峰。
赵显峰眼中再次出现一幅画面。
画面中，小男孩在被父母带着来到动物园。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牵着父母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外面玩，他真的好开心。
并且他妈妈提议他，说要带他去看鲸鱼。
他欢欣鼓舞，他最喜欢鲸鱼了。
又一幅画面，他父亲在跟他讲故事，此时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爸爸跟他说过鲸鱼是世界上最大的动物，能在海洋中自由穿梭。
他也想像鲸鱼一样在大海穿梭，开启了无限遐想。
画面一转，父母已经带他来到了水族馆，他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在水里游动的动物，却好像没有看到鲸鱼。
随后父母把他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里面昏暗无比，他不敢进去。
父亲说道，“你在里面待着，10分钟后，我们就来接你去看鲸鱼。”
他真的很想看到鲸鱼，于是他进去了，昏暗的小房间里。
他只能一圈又一圈地数数，什么时候10分钟会结束呢？可是他总归等不到父母来接他。
他被彻底锁在一个小房间里，无论他如何哭闹，如何大喊大叫，都没有任何回应。
世界跟父母把他遗弃了。
他饿，他渴，他开始啃食自己的衣服。
他拍打了无数次门扉，大声呼喊道：
他真的不看鲸鱼了，他想回家！他想爸爸跟妈妈！
可是依旧只有寂静，直到全世界只剩下的无边黑暗。
赵显峰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寒席卷全身，那是一种无边的悲伤跟无助涌上心头。
小男孩的倒影问道，“我不看鲸鱼了，能带我回家吗？”
赵显峰道：“好，我们回家。”
小男孩的倒影点头，用长袖擦去留下的泪水，然后身影从水面里穿透而出，然后他牵起赵显峰另一只手。
赵显峰跟着孩子的指引，在灰褐空间里，见到了许许多多被抛弃的小生命的倒影。
这些倒影有男孩，也有女孩，甚至还有一只脏兮兮的粉色毛熊布偶。
他们都大同小异地询问赵显峰同一个问题，是不是会丢下他们。
赵显峰的回答是：
“不会，我们一起活！”
这些被世界抛弃的小生命啊，本来会永远消逝在岁月的长河中。
却因为一股共同的执念，因为一只奇异的厉鬼从此绑定在了一起。
他们，要一起活！
和登小区
血泊中的赵显峰眼眸突然闪动了起来。
他感觉全身已然不再疼痛，只是有些冰冷。
时间已经是傍晚，小区已经正常亮起了灯。
四周原本的灰褐色鬼域已经消失无踪。
赵显峰感到自己具备了夜视能力。
他站起来才发现，血泊中还躺着一具扭曲的女尸，女尸身上的囚服再一次提醒那段被程远推下楼的回忆。
“许涛！我一定会找到你，碎尸万段！”
赵显峰对程远的欺骗恨得牙痒痒，眼神中充满着杀气跟凶戾，像一只随时择人而噬的厉鬼。
然后他又发现角落还躺着一个穿着洋裙的小女孩，她已经昏睡了过去。
手边还掉落着一只破烂脏兮兮的粉色毛熊布偶。
赵显峰把布偶捡起来，好好擦拭，“原来是你啊，以后我们一起活。”
当他说出这句话，灰褐色鬼气瞬间弥漫、涌动，似乎那些灵在欢喜地回应着他。
赵显峰也瞬间明白。他已经驾驭了厉鬼，而且还具备强悍的鬼域。
不久的将来，赵显峰会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代号：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