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棚
一夜无梦。
赵不凡一睁眼看到与往日不同的水泥屋顶，还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发了好一会呆才确信自己真的辞职了。
家里的一切都是好的，赵不凡捏了捏盖在身上的被子，又探了探身下褥子的厚度，原本又干又紧的脸上总算恢复了笑容，又带了一丝放松感。
洗了把脸，赵不凡就直接去了厨房，原本她打算做顿早饭，哪承想厨房里早就亮起了灯。
“爸，妈，这么早？”赵不凡有点疑惑，这才四点不到，大棚里的蔬菜这时候也不至于忙完了啊。
“嗯，”赵成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埋头吃饺子。
“起了，”齐红边忙活手里的活边回答：“你爸今天去县里，找找门路。”
“找什么门路？”赵不凡不解。
一旁的赵成连忙开口：“你和孩子说这些干吗？”
“咋，怕丢你这个父亲的面子啊。”
一言不合，两个人就拌起嘴来了，赵不凡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忍不住打断他们：“不是，所以到底怎么了。”
被打断的两人瞬间开启了各干各的模式，都不吱声。
赵不凡无奈：“咱们有话直接说，不是有句老话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虽然种庄稼我不成，但我好歹也读过那么多书，有啥事大家一起想法子嘛？”
听了女儿这话，齐红看了看脸色明显放松下来的赵成，这才开口：“这不是天马上就热了嘛？大棚里的蔬菜去处还没想好。”
饶是赵不凡这个不干庄稼活的也知道夏天天热，蔬菜水果都是不缺的，更没有人费劲巴拉地专门种大棚。
“那现在大棚里都有哪些蔬菜啊？”
“茄子豆角，番茄莴笋，黄瓜南瓜，”齐红回了话：“反正马上地里出的，大棚里基本都有。”
听了这话的赵不凡只觉得心里一惊，她转头看向赵成：“那爸，你打算怎么做。”
“先找饭店，然后再跟菜摊主谈。”赵成咽下饺子回答：“实在不行，咱们送货上门。”
送货上门，那就代表着成本又增加了。
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方法，赵不凡只得沉默地点点头。一旁的夫妻俩倒也没指望闺女有啥想法。
等到赵成吃完饺子出了门。
赵不凡立刻和齐红打了招呼，也出了门，径直顺着土路上了山。
说是山，只不过是当地人的一种称呼，撑死不过百来米的高度，还没有她之前的那个公司楼高。
不过低也有低的好处。
一路上都是些说不出名的植物，叶子的顶端还挂着一两滴露水。
光是看着，赵不凡都觉得心情很好。她加快了脚步，丝毫不在意被露水打湿的裤脚，只想快点爬到山顶。
等到身体出了汗，人也喘个不停，赵不凡才爬到山顶，她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两条腿也不顾形象地垂了下来。
天边的朝霞已经被快要跳出的太阳染上了一层漂亮的颜色。赵不凡借着那光亮开始打量这座养育她的村庄。
这个时间，家家户户基本已经生起了炊烟，但仍旧是安静的，连同田间沉睡的麦苗一样。
唯一还算热闹的，就是自己家的蔬菜大棚了。
相隔了这么远，赵不凡自然听不到多大的声音，但她就是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这村名为木桃的小山村，因为大片盛开的海棠而闻名，此时山上的花正开得茂盛，淡雅的味道混在轻柔的风里，仿佛让赵不凡回到了小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莫名地觉得自己现在充满了归属感与安全感。
这时她才有空细细地想想刚才的事。
赵成做大棚也不止一两年了，夏季应季蔬菜价低还不好卖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饶是往年这个时候她不在家，可从妹妹弟弟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推测出往年这个时候并不忙。
可为什么偏偏今年，出现这个问题。
他们这边的经济不是很好，乡里乡亲最多也就在过年全家相聚的时候才会舍得买一些从大棚里出来的绿色蔬菜，平日里基本是自给自足。
别说县里找找看了，估计到时候只能去市里。
但是无论是饭店还是摊主，这种进货估计都是早就规定好了，即使能够谈好，蔬菜的价格也一定是低到一定程度的，更别提其他的了。
“大姐，妈妈喊你吃饭了。”赵不愚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赵不凡一激灵，也成功地把赵不凡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回头看了眼睑上跑得红扑扑的小人，莫名觉得自己的弟弟好像还长得挺可爱的。
“成，二姐起来了吗？”赵不凡问了句，她记得今天好像才周五，不恒是要上课的。
一提到二姐，赵不愚嘿嘿笑出了声：“二姐起是起了，不过在那耍赖呢，说不要读书，给爸爸干活赚钱，然后在村里盖房养老……”
“村里盖房养老？”赵不凡反问了一句。
待得到赵不愚肯定地回答后， 她不由得摇头失笑。
等到赵不凡到家，赵不恒已经吃上饭了。
原本还没精打采的人一看到赵不凡出现，两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姐，你一早起来去哪了，我还以为你昨天骗我呢？”
“骗你干啥？”赵不凡好笑地摇了摇头，原本还义正辞严着，可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偷偷溜走的黑历史，这才不好意思起来：“我去山上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
“那你可以叫我让我和你一起去呀。”得了回答的人不依不饶的。
“让你去？”赵不凡故意板着脸：“让你上学你都想给爸打工，然后盖房啃老。让你跟我去，到时候累了，你还不得睡地上打滚让我负责。”
“嘿，我说，”赵不恒生气了，她转头拽起了不愚的耳朵，训斥道：“你一个男孩子，别的不学，学人家背话，你的男子气概呢？”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红拽起了耳朵：“赵不恒，给你脸了，你就这样欺负你弟弟的。咋，他说的不是实话啊。”
母上大人发话了，赵不恒只好松开拽着弟弟耳朵的手，连忙护起了自己的耳朵：“妈妈妈，我的亲妈啊，你就帮他吧，性子不学好，等他将来娶了媳妇忘了你，你到时候还得靠我。”
“我靠你？”赵不恒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齐红就像话找到出路一样：“靠你不读书，靠你赚你爸钱，还是靠你把房盖我旁边啃我老？赵不恒，你要点脸。”
说罢也不管她，直接松手收拾饭盒，吩咐赵不凡：“我等会给你爷爷送饭去，你吃完饭就去玩。反正也没啥事。”
我也想玩。耳朵被松开的赵不恒只敢在心里念叨：啊，人为什么要上学啊。
“晓得了。”赵不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