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赵不凡的家乡是一座小山村，一座只剩下老人和小孩的小山村。
她拎着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小心地顺着踩硬的土路回了家。
“大姐，你回来了。”
赵不凡抬头，原来是她的弟弟。她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可小男孩的声音却引来了屋里的人。
“不凡，你咋回来了？”厨房里的齐红听到声音，立马出了门，连手里扒的蒜都没来得及放下。
“辞职”两个字刚到嘴边，她看了看跟着妈妈出来的爷爷，抿了抿嘴，开口说：“妈，爷爷，就想回来看看。”
“哎，这好。”齐红一听这个原因，立马喜笑颜开，她小跑着上前帮忙，可赵不凡哪能让她上手啊，立马阻拦：“妈，这个我能成。”
许是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过瘦弱，齐红也不逞能，笑呵呵地说了声好，又转头问赵不凡想吃啥，她给做。
赵不凡也不客气说想吃蒜苗炒肉，一番话茬后她总算是把自己的行李放到了屋里。
她把行李箱打开，慢慢地收拾东西，等到那边喊吃饭，她才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屋子，抬脚走了出去。
一出房门，她就看到她的弟弟靠在大门口的门框上，一双眼睛盯着她，察觉她看过来，对方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姐，妈妈喊吃饭。”
“嗯，”赵不凡点了点头。
被回话的人却很是开心，那句“嗯”对他来说仿佛一个赦令。于是他开心地围着赵不凡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而被围住的赵不凡只觉得满心复杂，她不是不喜欢这个弟弟，可只要一想到为了这个弟弟她妈遭受了多少罪，她对这个弟弟就提不起来有多喜欢。
胡思乱想间她走到厨房，一抬眼就看到歇坐在凳子上的赵成，开口叫了句“爸。”
赵成点点头：“这次休息几天啊？”
“五天。”赵不凡心虚地扯着谎。
“好了好了，闺女刚回来，肯定饿了。”齐红看着闺女蜡黄的脸色，心疼地开口：“不凡，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脱了棉衣的缘故，她总觉得这次闺女回来瘦了好多。
一顿饭不知旁人吃的是什么滋味，反正她有点食不下咽。
等到吃饭最慢的赵不愚一丢饭碗，赵不凡赶忙开口：“不愚，你帮大姐放在床上的袋子拿来，然后床边的糖自己拿着吃。”
看着人影消失在屋里，赵不凡才鼓起勇气开口：“爷爷，爸，妈，我辞职了。”
“什么？”赵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辞职？”
就这一会的工夫，赵不愚已经把东西拿到了厨房，可是赵成突然变大的嗓门让他不敢动。
赵不凡抬手拿起弟弟怀里的袋子，让他直接出去玩。
赵不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了看齐红的手势，麻溜地离开。
“对，辞职了。”
打了好几遍腹稿，赵不凡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怎么回事，是不是公司谁欺负你了。”齐红着急地问道。
自己的女儿，她是再了解不过的，独立坚韧有主见。
“没事，”赵不凡拉着齐红的手，安慰着：“妈，我就是累了。”
还不等齐红开口，一边的赵成就迫不及待地张嘴：“累了就歇一歇，那么好的工作，哪能说辞就辞了。”
从小山村走到省里，光是想想，都觉得艰难，既然赵不凡能走到那里，那肯定就是有能力，累了就歇一歇忍一忍，啥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怎么就不能辞了。”
齐红张口就冲赵成吼道：“没听到闺女说累了吗？咋？全天下就那一份工作啊，闺女还这么小，她想干啥就干啥，不是你生的当然不心疼。”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被骂了一通的赵成弱弱地开口。
赵不凡看了看妈妈，努力地压抑着眼底的温热，她又看了看被骂的爸爸和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爷爷，努力地狠下心。
她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摆在桌子上：“这是我一月份的住院病历，这是我三月份的住院病历，这是我前几天去医院的体检报告。至于这些发票，是去医院买药时的留存。”
看着眼前这些纸张，齐红瞬间红了眼眶。
“你这孩子，生病了怎么都不告诉妈妈，啊？”她伸手把赵不凡搂在怀里，一遍遍地抚着她的后背，张着的嘴唇颤抖地吐出两个字：“瘦了。”
一旁的赵成也不知说什么，颓废地又坐在了之前的凳子上。
“爷爷。”
赵不凡刚想开口，就被老赵头抬起来的手打断：“知道你想说啥，既然这么累，这活就别干了。”
“嗯。”
赵不凡应了下来，她现在只想好好地松口气，不用每天想着工作工作工作。
厨房的氛围实在有点压抑，赵不恒刚迈进屋子的半只脚是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好在没人关注到她此时的窘迫，想了想不愚刚刚说的话，赵不恒心一横，迈起的那只脚随着话音重重地落下：“姐，你回来啦。”
突然出现的话音打破了一房间的沉闷，背对着赵不恒的母女两人下意识地抹了抹眼角，才转头笑脸相迎。
“不恒放学了，快来吃饭。”赵不凡招呼妹妹，另一边的齐红也是从灶台上端来盛好的饭菜，解释道：“你姐坐半天车回来，我们就想着先吃。”
“嘿嘿嘿，好咧。”
赵不恒只当看不见两人红着的眼眶，傻笑着，又转头回话：“那么远回来，肯定饿呢。要是把我姐饿出啥来，我可要生气了。”
“好生吃你的吧。”对于吃饭还油嘴滑舌的二女儿，赵成没好气地冲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反正他和他媳妇可没这么不老实。
听了这话的赵不恒吐了吐舌头也不回话。
倒是老赵头看着儿子这副乱发脾气的臭样子反而不痛快了：“孩子吃着饭也惹着你了？”
冷冰冰的话像是一根根箭似的“嗖嗖”往赵成的身上射着，他也不敢跟他老子呛，只好讪讪地笑着。
哪承想这副认怂的样子让老赵头更不满意，他靠着墙，继续说道：“我大孙女这次回来瘦了那么多，你还不去杀只鸡给她补补，咋，还要我动手？”
赵成哪敢让他老子动手，当即火燎屁股似的跑去了后屋杀鸡。
“爷爷，”赵不凡听到这话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赵头摆摆手：“快点好好养身体，啥都没你身体重要。”
说完起身背着手，看样是想去督促他大儿子杀鸡。
这话让一旁吃着饭的赵不恒眉毛一跳。
瘦了？补身体？这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了。
陡然间，她想起不愚说的“辞职”，又联想到刚刚屋里的氛围和她姐姐妈妈红了的眼眶，一颗心瞬间底。
个王八龟孙子，要让她知道是谁欺负了她姐，她非得让那人付出代价不可。
这样想着，连吃饭的样子都变得凶狠起来，就连拔出嘴的筷子都快被撸出了牙印。
“不恒？”赵不凡看着妹妹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想啥呢，这么凶？”
“姐～”赵不恒委屈地出声。
赵不凡看了看妹妹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虽然妹妹已经初二了，但这样子，和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来跑去也没啥区别。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工作太累我不干了。”赵不凡向妹妹宣布道。
她那样子完全就是一副脱离了苦海的模样。
可赵不恒明白那份工作对姐姐的重要性，所以只能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齐红询问，待得到对方的肯定后才敢欢呼雀跃：“那太好了，姐姐姐姐，我可太想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这下在家可有人陪我聊天玩了。”
原以为小孩子的精力没多少，更何况还是上了一天课之后了，可赵不恒的精力完全充足得让人害怕，期间还有不愚的加入，一直到睡前两个人还在叽叽喳喳。
坐了一天车本就累，更别提情绪忽上忽下的，赵不凡现在觉得自己站着都能睡着，看了俩聊得兴致勃勃的两姐弟，她也不劝阻，直接身子朝床上一歪，梦会周公去了。
另一边聊得正开心的两人突然瞥见姐姐睡着了，立马用手偷偷捂住嘴，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