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自古贫富非我意 由来贵贱总伤人

    赵明诚道:他说了什么？

    下人答道:他说他是鼎州武陵人，想问主人要不要雇佣船夫。

    李清照怔了一下，自己家有能划船的家丁，没有向外说要招请船工啊。

    建康北临长江，又有秦淮河穿城绕户之利，出行划船也确实办事方便很多。大户官宦之家，请两个船工不奇怪。

    赵明诚左手携剑，右手拉着老婆的手道:来者是客，子迒，我们一起去看看。

    杨幺气定神闲，站在赵府门口，远远看到一行三人神采雅逸，说说笑笑在门人引导下走来，微微一笑。他心志坚毅，眼神锐利，很快做出心内决策:一言不合时，这区区几人尽数杀了。

    昨晚即将南归的钟相大航船上，杨幺对钟相、钟子昂父子二人道:师父，姓赵的似乎知道我们很多事情，如果是敌非友，宜作早图。

    微微摇晃的烛光下，钟相捻着胡须沉吟一番，问道:子昂，你对今天的事怎么看？

    钟子昂 道:今天下午那个女的很厉害，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钟相道:京城眷养的女捕快吧。

    想了想又道:这人气度高雅，不是区区低贱供人驱使的捕役可比。

    他为人大气又见多识广，在摩尼教地位尊崇，下午揽才心起，仗着人多势众，就在人生地不熟的建康出面招徕力大无穷的阿俚文虎，大放厥词，公然挑战王法，结果遇到有缉查能力的吴勺芬。

    想到这里心有余悸，摸了摸已经结痂的咽喉之处。心想:天子聚集之都，果然卧虎藏龙，不是自己的荆湖南路能横行无忌可比。

    杨幺道:这女子斯文善良，并非大患。

    钟子昂吸了一口凉气道:都伤到我爷了，还是善良之辈？

    钟相点点头道:你幺哥说的对，她如果想杀我，恐怕下午我们回不来船了。

    突然心里一惊，顿时感觉处境岌岌可危，有些后悔人在江南东路就暴露身份了，特别是赵明诚临别的赠言，更是洞若观火般高深莫测，似乎自己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杨幺却道:那个女子我应该对付得了，她身边的使女大概能比得上子仪，带老婆的男人姓赵，像是个当官的。他老婆与雇佣母子的对话时，提到长干里。我已找了熟人打听了方向，如果能找到，我会见机行事。

    钟相没料到下午区区一个时辰，杨幺已经收集到了这么多信息。看了看反应有些迟钝的儿子，有点失望，但失落的情怀转瞬即逝，自己的这个徒弟读书少，但处事干练明快，真不是自己的儿子能比得上的，但忠纯孝敬有义气却毫无怀疑，作为臂助。带在身边非常安心。

    想到这里蓦然想起一事，说道:姓赵的官员有一个临阵脱逃的知州叫赵明诚，为人迂腐好金石古物，两年前你与子昂北上勤王到过这里，不知有没见过他。

    杨幺道:我与子昂到了这边时，官家张贴一纸文书，说事情已经解决，不宜擅动刀兵，让我们就地返乡，草草收场。当时主管官也没出面，但听说就是今天遇到的这个姓赵的。

    钟相心内鄙夷，荆湖南路人一腔热血北上勤王，于公于私官家都应该降尊迂优，下贤下士。不料千里迢迢餐风露宿的赶来，人家却避之不及，凉了多少壮士雄心啊。也就是这一次勤王虎头蛇尾的闹剧，改变了钟相原本计划从皇帝身边建功立业的思想，开始于乱世中积蓄自己力量的发展之路。

    想到这里关心则起，交代道:如果白衣带刀女子是姓赵的内眷，你先安全回来。不妨就放过姓赵一马。今晚我们继续夜航三十里，出了航道在采石等你一天。

    湖南民风慓悍，习武成风，他与杨幺均是心狠手辣之人，接手的摩尼教教义均贫富等贵贱就是不服王法的民间通法，在南方读书不多的失地游民与贫困雇佣中深入人心。既然勤王之路走不通，那就走属于自己的路。既然姓赵的是当官之人又知道他们的秘密，那就是老百姓天生对头，那就别怪他们下狠手了。

    这一刻，三个教宗首脑为了自保，决定先发制人，就算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也在所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