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402住户
下午四五点左右，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阳光小区门口。
“应该就是这里。”
所长看了看地图的指向，迈步朝阳光小区走去。
——
阳光小区也曾有过辉煌的过去。
对于这些，稍微比较了解的人应该都是老人了，最年轻的都已经到耳顺的年纪。
想当年，本地初步被确定升级为县，市政为了解决居民住房问题，推行了住房安置政策。第一批分配的安置房里，就有阳光小区。
又因大兴钢铁厂落址附近，一时风光无限。
大批居民的入住，带动了附近经济的繁荣，周边的配套设施也开始逐渐完善起来，没过几年，就成了县里排的上号的繁华地段。
但发展这事不仅要看时机，还要看自身条件。
一时的辉煌过后，尽管有钢铁厂产能助阵，但阳光小区位置太偏，逐渐与商圈和后续的政治规划分离，后期更是钢铁厂也迁走了，发展的后劲彻底丧失。
几十年下来，其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地界，风水轮流转，成为了云归县有名的贫困区。
现在这里的人都想走出去，去县中心区，或者更进一步去市里发展。
其他地方也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定居。
当然，城市化进程下，县城下面更贫困的农村人们是愿意搬来的，毕竟这里也属于城里，事实上这里聚居的新居民也正是乡野出身。
所长也极少来，他家在中心区，与这里方向完全相反。
“哎呀！”
一路边走边打量附近，太久没来了，上一次都是三四年前了，走着走着，所长一个不留神，差点一脚踏进深坑里，多亏他反应及时，才堪堪在深坑边缘站住。
站定后，他回望了一眼口极小，看起来深不见底的下水道，一阵后怕。
“怎么没有井盖呢！”
“这马路也该修修了！”
他气恼地说了一句。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即使他依然左顾右盼，到底多了几分小心。
很快来到阳光小区门口。
因为没有门卫守着，所长直接穿过栅栏，朝着2栋方向走去。
他还没走几步，远远地就听见前方传来了欢快响亮的dj乐曲。
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此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天气转凉，中心区的广场上会有很多老头老太太也空闲下来，散散步，跳跳舞，消磨消磨时间。
在所长的预设里，这里聚集了很多独居的老人，应该也会有相应的娱乐方式。
果不其然，在2栋楼下的空地上，一群五六十岁的大妈老头儿正排成队，煞有其事地跳着舞。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洗脑的节奏，简易通俗的歌词。
广场舞的标配。
刚好可以打听一下！
所长眼前一亮，紧走几步上前，挑了一个最外侧的大妈。
“大姐，我跟你打听一个人哈，咱们这里有没有——？”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大妈摇晃着身体随dj乐曲声继续跳着，中途甩他一个白眼，似埋怨他挡了自己的空间。
对方完全忽视了他，甚至舞动的手臂差点打到他脸上。
“小心点啊你。”他脱口而出的声音也被乐曲声彻底掩盖。
所长也不气馁，又连续问了好几个人，结果都没人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乐曲中，他的火气逐渐上来了。
“什么人啊”
最后，所长有些生气了，他憋着气扭头打算上楼，直奔402去。
正在这时，一曲结束。
最前面领舞的老太太注意到了他，走了过来。
“你不是这个小区的人吧，来找人吗？”老太太眉眼温和，语气轻柔，跟环境十分格格不入。
跟我说？
终于主动有人搭话，算是将他刚才尴尬的处境中解救了出来，于是所长停下脚步，试探开口说：
“我是来找人的，2栋402的一位老人。”
他说的真诚，友好的态度让人下意识的认为是被拜访者的亲属或友人。
所长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谁知老太太对方听了他的话后，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笑着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所长耸耸肩，一派轻松自然，“没事，只是来看看朋友。”
老太太笑意消失了，定定地看着所长，“我就住2栋402，我确定我不认识你。”
“你就住在2栋402？”
所长瞬间提起神来，赶巧了！
为了避免误会，他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证件，朝对方出示了一下。
“我是警察，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配合一下。”
唰！
所有老人齐齐地扭头看向他，其中就包括刚忽视他的大妈。
“你是警察？”
”找王姐干什么！“
“401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问题接二连三的抛出，引得所长一阵头大，他刚要开口解释，就之前领舞的和善老太太开口了。
“行了，大家耽误警察办案了。”老太太一摆手，温和对大伙道：“你们继续跳吧，我等一会过去。”
瞬间，所有老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追问，反而真的转头继续锻炼起来。
就好像没有警察出现一样。
所长惊异地看了她一眼，惊异于她在众人中的威望，也不管是否唐突了，乘胜追击：“方便去家里聊吗？这里有点吵。”
老太太犹豫了一会，突然笑了。
“好。”
——
402室内是常见的家居风格。
从玄关处进去后，所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布局，红木家具，有着常年做饭的特殊味道，换鞋时他注意到门口只摆放了一双女士拖鞋，并没有成年男性居住的痕迹，最前面堆放着些杂物。
他突然开口，“一个人住啊？”
“是啊，老伴去世的早。”
老太太给客人倒了杯水，然后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再看看你的证件吗？”
“可以。”
所长没有丝毫犹豫就递给了她，反正这是真的。
老太太正反两面仔细检查了证件，还上官网查询了编号和印章，一切确认后，这才把证件还给了他。
“不好意思，刚才之所以自称你的朋友，其实因为毕竟402与401面对面相隔，我想找您再确认一下相关事情，但又担心吓到你，所以只好这样说了。”
所长开口解释道，他在为接下来的谈话揭开话题，同时也是避免造成不好的影响。
“警察不都问过了吗？”老太太直起身笔直地立着。
“再确认一遍。”他回复道。
两人聊了好一会关于401住户平日的情况后，所长随口问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阳光小区独居老人挺多的，类似刚才的这种广场舞，大家是每天都会跳吗？”
“嗯，主要是图个热闹，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也是为了健康着想。”
老太太笑了一下，抿了抿嘴。
“也是，”所长喉结上下滑动，不知不觉有点紧张，“听说会有其他人来这里做义工，陪伴大家。”
“社工？”老太太点头肯定，想了会她突然主动提到了一个人。
“您不会是指李记者吧？”
看着所长错愕的表情，老太太笑着说：“李记者跟我的闺女一般大，所以认识后就经常来陪陪我，她是个好女孩。”
老太太只口不提工作方面，只一昧地夸耀对方人品好。
听得所长面上带着客套的笑意，却又无计可施。
在之后的谈话中，老太太十分配合，有问必答，但就跟滑腻的泥鳅一样，让人抓不到痛脚，即使所长混迹仕途多年，居然没能找到什么漏洞，只能无奈离去。
“这老太太”
他懊恼地想着，眼神随意瞟到了窗帘处。
这一看顿时愣在原地。
窗帘花纹明亮，布料结实，质量顶顶好，但他注意到的不是窗帘，而是它后面——一袋猫粮。
还是开口的。
刚才聊天的时候，王老太太不是说她自己对猫毛过敏吗？那她准备猫粮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