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概他们心里都苦吧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楚流云伏案大笑，生平罕见的快意，楚行云坐至兄长对面，无奈道“这哪里好笑了。”

    “行云，南烛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觉着好笑吗？满京趋之若鹜一壶千金的南烛酒，竟是用发霉的粮食酿的，这还不好笑？”楚流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楚行云实在笑不出来，说来这酿酒的方子还是护国寺里的老和尚手笔，七年前，江南大雨连月不休，往年陈粮尽皆发霉，老和尚云游至江南，留下一个方子，将发霉的粮食尽酿作酒起名南石，因极便宜，家家酿此酒以御寒。父皇免了江南一年税赋，江南本就鱼米之乡，又有首富章家日日施粥，那一年并不十分难过，但仍有不少人被淹了田地之后背井离乡，映月阁的掌柜便是如此。

    本是张仁自酿的酒，本意为了不忘本，偶然被他喝到，觉着别有一番滋味，调整了几次之后，便成了如今的南烛。

    他带给老和尚的时候，被老和尚一口喝出是自己以前在江南留下的方子，得知这酒改为南烛后，连饮几口方才说他改得好。

    坐在蒲团上的老和尚晃着手里的酒壶，大笑着说“我从前为这酒起名南石，除了想到北方有钟山焉，山上有石首如人首，左目为日，右目为月，开左目为昼，开右目为夜几句，南方难道是因为没有烛龙，才连日阴雨？再则也因为这酒实在难喝。你如今叫它南烛，也算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好，好的很。只是到底是发霉的粮食，多喝还是不好。”

    他那时回说“无碍，千金一壶，就算是富人也喝不了多少。”

    老和尚大笑，直骂他黑心。

    后来南烛说是供不应求，其实这酒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被他压下了而已。

    楚流云好不容易笑完，跑堂已持着一壶酒回来了。

    “爷，这酒要冷着喝才有意思，热着喝反而味道全无，今日您二位来，我猜也是为了这南烛来的，擅自做主把两位请到了暖阁，莫要见怪。”跑堂一面说，一面斟酒，斟完之后退了出去。

    楚流云举起抿了一口，入口又苦又涩，咽下去后方才有甘甜香醇之味。“这酒，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喝完就放下后，用桌上冷茶漱了漱口才接着说“老掌柜从前定受了许多的苦。”

    楚行云面上附和，心中想可不是受了许多苦，老和尚生来无父无母，被好心婆婆捡去，用米汤喂大，大些老婆婆过世了，在善堂待了不到一月，因为成日与其他孩子打架被赶了出来，便在街上与野狗争食吃，被好心住持捡到，又因戒不了荤腥，被赶出山门，在世间游荡，度化世人，最后机缘巧合才入了护国寺做了个扫地和尚，上一届方丈圆寂前，力排众议让老和尚做了住持，才有了今日之荣光。

    “真不知满京之人到底为何喝的下去。”楚流云漱完口还觉着苦味仍在唇间。

    “大概他们心里都苦吧。”楚行云声音苦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