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母离家
酒店门口。
“叮叮当叮叮当,小璐响叮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我的沉思。屏幕上闪烁的“成都释照杰主持”四个字,让我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我叹了口气,将其挂断。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起来,一条简短的信息映入眼帘:“一个月保底留局惯。”(行话:保底十万块)
“哼,他这样迟早出事……”我轻轻摩挲着手中手机,片刻后,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了,我必须和过去做一个割舍!
我将短信删除后,又开始删除我那些穿僧服、道袍的照片。
突然!
不远处两道刺目的强光射来,毫不客气地打在我的脸上,瞬间晃得我睁不开眼,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耳边传来汽车轰鸣的油门声。
“嗡、嗡嗡…”
我赶紧张开手掌,强撑双目,透过手掌缝隙看了过去。
这一看让我本就充血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对面一辆汽车此刻正朝我急速飞驰而来!
我的心脏骤然紧缩,身体本能地向一旁躲闪,然而,那辆车却似乎锁定了我,毫不减速地直冲而来。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脏砰砰直跳,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
“小心!”
“啊!车子失控啦!”
我听见身边有人高喊,同时人群中也爆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将我拉向一旁。
我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挡在了我原本站立的位置。
“砰!”一声巨响震撼了我的耳膜,那辆车狠狠地撞在了那个身影上。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仿佛置身于梦魇之中。
那个救了我的人,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这一切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恐惧和震惊后,赶紧去查看那人的伤势。
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的秘密将没必要隐藏……
我叫张伟,家中独子,出生于辛酉(1981)年,辛巳月,甲辰日,具体时候不是不愿说,而是我自己也不清楚,曾经问过老汉(老爸)他说他也记不清了,因为当天出了点事情,家里乱成了一锅粥,等平静下来,我已然呱呱落地。
不过每当我问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插科打诨糊弄过去,时间一久我也就懒得问了。
毕竟,读书、工作人家又不问你八字…哈哈,长相倒是更关心一些。
我长相一般,只不过嘴角长了一颗小痣,比较有辨识度。
“老汉,村头开店子的甄家出门打工的小儿子甄显白年前回来了,家里不止张灯结彩,还买了一个黑白电视!”在我家的瓦房里老爸站在阿公身旁,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涨红,继续道:“开播那天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去他家看稀奇去了!匹烧得很!”(得意得很)
要知道那个年代,我们乡里才通电,电灯都未户户普及,一些人家到了晚上还是点煤油灯,也怪不得老爸不激动。
当然,他当天下午被甄家那群人洗脑壳(言语上羞辱)的事他没有对阿公说。
我家座落在四川内江的一个偏远山区,大山数十座,连绵起伏,沟壑纵横,沟谷常年云雾缭绕,远远看去犹如一条神龙腾云驾雾,誓要登天而去,而我们乡最高处恰好似神龙背脊,故取名为“骑龙坳”。
这里的沟谷常年水汽充沛,绿树成荫,是自然的馈赠,也是村民们生活的依托。
村民世代以伐木为生,虽然生活清贫,但乡亲们和睦相处,过着简单而宁静的生活。然而,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拂过山野,村里的青壮年们开始怀揣着梦想,纷纷走出大山,寻找新的生活出路。
我的父母也不例外。
他们年轻力壮,渴望改变,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为此,他们决定出外务工,寻找新的发展机遇。
听了老爸的话阿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坐在凳子上,从烟杆上系着的袋子里拿出黑黄色的烟丝往烟锅里填充,不疾不徐。
阿公也就是你们平时叫的爷爷。
至于我为什么叫阿公?听说我们家祖上是湖广填四川那时候从广东梅州那边移居过来的,所以很多叫法依然有粤语(客家话)的影子。
比如粤语的“没有”是这样说的“某哦”,而我们那里是一般是说“没得”。
成都东郊,内江市隆昌县,重庆市荣昌县,南充市仪陇县,这几个地方的朋友对此应该深有共鸣。
不一会儿,随着吧唧嘴的声音出现,烟雾渺渺飘起,阿公脸上流露出惬意的神情,刚准备说话,老爸的话又连珠炮似的来了。
“老汉,不只是春晚,还有霍元甲也可以看!”
阿公听到“霍元甲”三个字,他放下了手中的烟杆,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眉毛一挑道:“真的?”
老爸见状,连忙点头确认:“真的,甄家那小子安了锅盖,能收到好多台呢!春晚、霍元甲,啥都有得看!”
阿公听了,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1983年3月,一部名为《大侠霍元甲》的香港影视剧被广东电视台引进国内,迅速蔓延至国内各个角落,在国内首次引发了万人空巷的收视狂潮!
那可比现在的《狂飙》还要火爆几分,不信的朋友可以回家问问父辈就知我所言非虚。
阿公自然也不能免俗,毕竟之前他为了看《霍元甲》不是去隔壁村看,就是“红场”(赶集)的时候翻山越岭走几十里山路去镇上看。
“甄家那小子倒是出息了。”阿公感慨道,言语中既有对甄家小儿子的赞许,也有对自己儿子未能出人头地的遗憾。
老爸见状,趁机再次表达了自己想要外出打工的决心:“老汉,我这次一定要出去!新时代新中国,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
阿公斜了一眼老爸,虽然对他的言辞有些不以为然,但也能理解他心中的渴望和决心。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你以为电视机那么好买的?你除了我教你的那些皮毛本事和种地,你会干什么?”
老爸被阿公说得有些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的本事确实有限,但又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留在山里。
这时,一旁抱着我的老妈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来,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阿公,说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嘎爷(公公),我嫁到你们家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但是我不能忍受我的男人一辈子呆在这个穷沟沟里,更不能忍受我的娃以后还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边说边慈爱地摸了摸怀中懵懂的我,然后抬头直视阿公的眼睛,眼中满是坚毅。
我妈可不是乡下女人,是镇里街上长大的,外公是镇里小学的会记,自己也有高中学历。
她这样的出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上我爸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老妈的话让阿公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儿子和儿媳都是有志气的人,不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沟里,但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阿公目光下移看了看怀中的我,又转而看向满脸决绝的老爸,良久才收回目光,长叹一声:“算球,算球……”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却是没有再开口,只是不停地抽着旱烟。
不一会烟雾飘满房间,我和我妈开始是捂鼻子,然后就开始咳嗽了。
“咳咳咳……”
“你们娘俩先出去,我有话对娃他老汉说。”阿公挥挥手示意老妈带着我先出去。
老妈如蒙大赦,巴不得立马就走人,不过临走时还是拧了我爸一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刚一关上门,我就听见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声音,然后传来阿公恨铁不成钢似的声音:“娶了媳妇忘了爹,违背祖训……不顾大局……”
那一夜,他们彻夜长谈。
那一夜,他们殚精竭虑。
那一夜的结果就是我刚满三岁那年,父母便踏上了外出务工的征程,他们带着满腔热血和对未来的憧憬,离开了骑龙坳,留下了我和阿公相依为命。
就这样,我们一家人的命运悄然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