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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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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望年一直觉得的自己妈妈是神,因为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没遇到这样温柔的人。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穿了一身浅色长裙,被众人簇拥。自己被挤在小角落里,怎么努力伸脖子也看不见,只能悻悻地垂下脑袋。

    忽然她前面的重重人影移开,一股清苦的药味飘来。

    江望年小心翼翼地抬头,就看见那位刚才被众人簇拥的女人,现在半蹲在自己面前温和的笑。

    她只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脑袋,她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生怕多看一眼都会是玷污。

    可面前的女人却对自己伸出手,“你愿意跟我走吗?”

    江望年无法形容这句话对自己的感觉,总之她的人生从这里开始转折。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手足无措,想拉住面前的手,但是看到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和那人似白葱一样的手指,又放了下去。

    一声轻笑传来,然后她的小手被泛着暖意的大手包裹住。

    江望年就这样离开了那个她生活九年的落后山村。

    “你可以把我当妈妈,姐姐或者是朋友,不过还是先从陌生人做起吧,我叫云岁穗,你呢?”

    “江婷”

    是了,那个时候自己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江望年是妈妈后来取给自己的。

    其实岺言有些反对她养这个孩子,她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哪里还能花精力来养孩子?

    可是云岁穗红着眼睛望着自己,只是这样,她就溃不成军。

    “算了,你可以资助她,但是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不然我会生气的。”

    云岁穗马上笑起来,“阿言对我最好了。”

    “小笨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这一年,云岁穗三十二,却还被岺言当成小孩子。

    岺言本以为可以这样跟她的小病秧子白头到老,却在云岁穗过完四十岁生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已经到了需要经常住院的程度。

    江望年到医院时就看见岺言怒气冲冲的从病房出来,狠狠踹向旁边座椅,发出不小的一声。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江望年也明白这位的性格,淡定开口道:“在这儿发火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进去,在我妈面前这样摔摔打打的。”

    岺言顿时偃旗息鼓,坐在椅子上,扫她一眼,挽尊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嘴很硬,但是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江望年推门进去,病床上的人听到声音转过头,随即强撑着精神笑起来。

    “年年,你来啦。”

    “嗯,我来看您。”

    她知道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只是这几年更甚,江望年低下脑袋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难堪。

    云岁穗伸出瘦削的胳膊,“来,年年,坐在这儿。”

    江望年几步过去,慌乱地将她胳膊安置下来,皱眉说,“不要乱动,您要注意下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跟岺言一样”

    江望年想起刚才岺言愤怒,问道,“刚刚是吵架了吗?”

    云岁穗低下眸子,嘴角的笑也荡了下来,摇了摇头。

    “我跟她吵不起来,她就会一个人生闷气。”

    江望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门口,其实不是生闷气,而是一个人偷偷发泄。

    “为什么?我都没怎么见过她和您吵架。”

    云岁穗指了下还未熄灭的屏幕,上面是西藏的风景。

    “我想去,她不让。”

    江望年了然,“她是担心您的身体。”

    云岁穗轻轻叹了口气,将背部完全靠在床上。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年年,我只是不想自己留有遗憾。”

    江望年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走出房门迎面对上双目通红的岺言,也不知道刚刚的对话她听到多少。

    总之,岺言妥协了,和云岁穗一起去了西藏。

    云岁穗在那个号称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给小姨写了封信,稳了稳拿笔的手,一笔一划写下对她的思念。

    年华似水流,自己也不是曾经的少女,不知见到她,她会不会认不出自己?

    回来后,可能是了了一桩心事,云岁穗精神了几天。

    但没过多久她就病倒了,一病不起,岺言求医生再救救她,救救她的妻子,却换来摇头和叹息。

    岺言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她这几年不是没找过其他的医生,几十年前的那个老中医,或是其他有名的医生,无一不是告诉她,无力回天。

    现实的医术没办法,她只能去另寻办法。

    真是荒唐,她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居然要靠去寺庙烧香祈福,才能有微微的心安。

    岺言甚至想是不是自己造的孽太多,报应在穗穗身上了,她又开始做慈善,试图挽回些什么。

    云岁穗静静看着岺言将平安符放在自己病床上,她用尽力气抓住岺言的手指。

    “阿言。”

    岺言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随后她便听到一阵似风的声音。

    “阿言,我不想在最后的生命里是在医院,我们回家,好不好?”

    岺言不住地点头,“好好,我们回家,穗穗我带你回家。”

    云岁穗出院时很多人都来看她,这天是她的四十三岁生日。

    江望年泪水模糊,一声声喊着她妈妈。

    “年年,不哭啊不哭。”

    云岁穗替她拭去眼泪,年年是个坚强的孩子,见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云岁穗心还是有点疼的。

    沈泽清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穗穗,生日快乐。”

    “沈哥,替我向时凌道声谢,我真的,很感谢她。”

    沈时凌在国外,还没赶回来。

    沈泽清点点头,“会的,会的,我会告诉她,你放心。”

    云岁穗向各位笑着摆手道别,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别将是永别。

    “回家了穗穗,我们回家了。”

    岺言抱着云岁穗,拿毯子裹着她消瘦的身体,轻轻晃着,像哄小孩。

    云岁穗吃力地抬手去触碰她的脸庞,有什么热热的液体落在她的指尖。

    “不要难过,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重新活了一次,我很幸福。”

    岺言只是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不是老了?”

    岺言攥着她的手,“乖乖还是像第一次见面的那样,放心吧。”

    云岁穗笑了一下,“你又在哄我了。”

    岺言的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面庞,“没有哄你,我还想拥有你的未来,还想见你成老太太的样子。”

    云岁穗替她擦去眼泪,“不要哭啦,我也会很难过的。”

    可是越懂珍惜的人,才会越怕失去。

    云岁穗靠在她怀里,轻轻聊着过去,落地窗外的梧桐树叶子黄了,秋天来了。

    云岁穗拉了下她的手,仰起脸轻声说道,“我可以走了吗,阿言。”

    岺言满是泪花的眼突然哭不出来了,她愣愣望着云岁穗,面带微笑。

    她狠狠闭了闭眼,亲亲云岁穗的额头。

    “可以了,穗穗,不用撑着了。”

    云岁穗起身用干燥的唇亲了下岺言潮湿的脸。

    岺言紧紧抱着她,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岺言突然浑身颤抖,大声在云岁穗耳边说,“别忘记我!别忘记我穗穗,别忘了阿言”

    这一年,云岁穗四十三岁,死在了初秋,死在了她最爱的人怀里,她很幸福。

    岺言一人替她料理了后事,看起来无悲无痛。

    沈时凌终于赶来了,抬手抚摸着照片里笑着的脸,她喃喃道,“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

    她将一捧玉兰花放在照片前,默默离开。

    “母亲。”

    江望年极少这么叫岺言,她眼睛注视着照片里的笑脸,手搭上岺言的肩。

    “妈妈不会想看见您这么颓靡的。”

    旁人可能感觉不出来,可江望年不一样,她能察觉到岺言虽然外表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可灵魂空空。

    她的悲痛早已发不出声响了,心如同生了锈的废铁。

    “我知道。”

    岺言留下这句话,起身回家。

    扫了眼家里,她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多看一眼,都会牵扯出伤口。

    打开手机,翻动相册里曾经的照片,大多数都是抓拍,有些模糊。

    已经翻到最后,岺言手指却还在机械翻动着。

    可她在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有下一张照片了。

    所有的回忆,这些照片承载的东西,都随着她的离去化为了泡影。

    岺言亲了亲无名指上的戒指,那里放着她的爱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岺言一点点把公司交给江望年,江望年总觉得她不像嘱托,倒像是在处理后事。

    但是当她提到疑惑起时,岺言却说了一句话,让江望年再也不提起,她老老实实学公司管理,慢慢接手公司。

    岺言的那句话是:“我常梦见她,即使醒着也是。”

    就在江望年能够完全掌控公司时,岺言留了句话,离开了这个地方。

    江望年沉默着替岺言处理了后事,遂了她的遗愿,将她和妈妈埋在了一起。

    她看向墓碑上她们二人的照片。

    “妈妈,希望你们能幸福。”

    江望年重重磕了下头,面前燃烧纸钱的烟火往她脸上扑,江望年一摸,摸到满手的泪。

    “妈妈,是您吗?您不想让我哭是吗?我不哭了。”

    “妈妈,愿您和母亲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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