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生若晨露

    「知念，母亲来信说，女鬼国王向续晚下了聘书，苏后应允了！」

    清晨，沉睡中的我被哥哥叫醒。

    「这秦焘是不是有病！」

    我瞬间火冒三丈，困意全无。难不成女鬼国王秦焘还非殷续晚不娶了！

    秦焘定是见我外祖父薨了，料定齐非王宫无人给母亲和姐姐作主，苏后碍于女鬼国王威名定然不敢不从。

    收到聘书的苏玥锦，当即应允这门亲事。

    苏玥锦孤儿寡母，刚刚登庸纳揆，根基尚不稳定。女鬼国这般送上门来的强国盟友，苏玥锦自然近求之不得。

    况且女鬼国王出手阔绰，备了丰厚的聘礼。

    苏玥锦乐得其中。殷续晚早晚都会沦为她的和亲工具，无论是谁，只要有利可图，她皆会应允。

    浮云朝露，造化弄人。

    只是可怜我母亲，遭此变故，恐怕心力交瘁，夜不成眠。

    今生与前世变数太多，已然不是我抓怪弄巧能控制的了。我必须想办法尽快将母亲和姐姐救于水火。

    见我半日未去练武场，亦未用午膳，莫归舟午后带着干粮来寻我。

    我郁郁寡欢，一筹莫展的样子，吓了他一跳。

    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将饼递给我，默默坐在我身边。我不忍辜负他的好意，接过饼吃起来，味同嚼蜡。

    良久，我将女鬼国王下聘书与姐姐之事以及母亲带我们逃出尘邑国之事尽数告于他。

    临近傍晚时分，哥哥再来寻我。

    「苏玥锦给绪晚封了齐非公主之名，送亲之日定在一个月后，与齐非新帝登基同一日。」

    「这个妖后苏玥锦，外祖父才刚刚去世！」

    「好像女鬼国王派来的特使，特别要求，让母亲陪着续晚一起去，说是怕公主思乡情······」

    「这是什么道理？」

    恐怕就是秦焘要报复逃婚之耻。

    「知念，还有一事，母亲她······」

    「母亲怎么了？」

    「母亲因为续晚和亲之事急火攻心，已经病倒了。」

    我怒不可遏。母亲历尽万难，为的就是不让姐姐落入女鬼国王魔爪。未曾想女鬼国王阴魂不散，死盯着殷续晚，母亲肯定焦心如焚。

    可能母亲不惜放弃一切携女逃婚，令女鬼国王秦焘觉着颜面无光。

    这世上还不曾有他秦焘得不到的女人。

    若姐姐真的嫁去女鬼国，以秦焘暴虐无道，又心胸狭窄的性情，母亲和殷续晚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此时，我胸口如有大石，气噎喉堵。

    我必须得救母亲和殷续晚。

    走出营帐，我看着残阳渐落，余晖瑟瑟，慕云被映得凄绝而艳红。

    内心无比绝望，我长叹一口气。

    殷续晚，你我何时能此疆彼界，恩怨两清。

    「我还得回趟齐非国。」

    我面无表情，跟身后的哥哥和莫归舟说道。

    「我反而觉得，你此去并不妥。」莫归舟神色凝重，连连摇头。

    「为何？」我不解问道。

    「你仔细想想，你此去齐非，能做什么？」

    「我当然想方设法，拼死将母亲和姐姐偷偷救出王宫。」

    「我跟你一起去！」哥哥说道。

    「王宫戒备森严，既然要救人，在和亲路上救人岂不是更容易些？」

    我看着莫归舟，心思一动。

    「你是说，劫亲？」

    莫归舟点点头。

    「如今战局混乱，和亲路上遇到山匪路霸并不稀奇。」莫归舟笑容温和。

    「哈哈，我们伪装成山匪，将殷续晚劫走。这样女鬼国王纵使知道是我们做的，无凭无据，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我内心激动，双手抓着莫归舟的肩膀。

    「莫百将，你也太聪明了。」

    莫归舟似有些害羞，将头地下。

    「另外，我和哥哥须得发牍，向苏玥锦抗议，前戏要做足。免得秦焘将来疑心。」

    哥哥连连称是，「我这就去起草抗议声讨苏玥锦的檄文！」

    待哥哥走后，莫归舟仍未离开，伴我身侧。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有他在身边，我感觉内心宁静。

    随着夜色渐凉，我思绪渐渐灵动起来。

    女鬼国与大应边境战事持续许多年未决，何不利用此次劫亲，一石二鸟，一举除去女鬼这个大患。

    莫归舟见我眼神发亮，知我心思灵动。

    「知念，你想到什么了？」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唤我名字，听到后我竟有些心慌意乱，耳根发红。还好有这夜色遮掩。

    加上前世，算起来我都22岁了，竟然被一个16岁的男孩随意撩拨到害羞可还行。

    「大应与女鬼战事持续有多久了？」我正色问道。

    「七八年有余。七年前，女鬼国曾占我大应北疆四城。我叔父……大将军莫维信这几年东征西讨，已夺回三城。」

    提起女鬼，莫归舟忿然作色，咬牙切齿。

    「而今耒城仍未夺回。女鬼国王朝三暮四，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时战时休。不过这些年，女鬼虽然来势汹汹，无端挑起战事，但我大应一直负隅顽抗，女鬼没少吃苦头。」莫归舟面露得意之色。

    「和戎队伍一般多少人？」

    「二三十人左右。」

    「齐非国和女鬼的交界处在这里，这条应该是和戎队伍经行路线。送亲与和戎的队伍应该会在这里汇合，随后前往女鬼王城。这个汇合点与耒城很近。」

    我在地上画起地图，标注出几处地点。莫归舟茫然的看着我。

    「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劫完和戎队伍后，干脆换上齐非国护卫衣服，潜入女鬼国中。」

    「不妥，这太危险了！」莫归舟被我的提议吓得有些惊愕失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应与女鬼断交许久，禁止往来多年，我们只能通过这个方法进入女鬼。」

    莫归舟看着地图，低头不语。

    「作为大应世子，你难道不想早日夺回耒城吗？」我低声说道。

    莫归舟有些始料未及，睁大双眼。

    「你的身份，不用对我隐瞒。」我怡颜悦色的看着莫归舟。

    如今隐瞒身份已无必要，不如点破。

    「你知道了？」

    「看我外舅公荀驰态度突然之间转变如此之快，也略猜到一二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起初没有说破，后期便难以启齿。」莫归舟羞赧一笑。

    「还有一事，我们需要着手训练一批暗探。」我目光炯炯。

    既然此次重生变故丛生，历史的车轮已然搅乱。

    那我不妨再放手一搏，试试不同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