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陪你一起长大

    看着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男孩，我实在无法跟上一世的莫归舟联系起来。

    前世，因帮助外祖父和小舅父平定妖后之乱有功，18岁的我被封为齐非国特使，出使大应国。

    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莫归舟，他面白如玉，身材颀长。虽说不算是多么气宇轩昂，但是绝对不是此般弱不胜衣。

    我第一次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男孩。

    他身披甲胄，面容有些青涩稚嫩，柳叶眉、细长的眼睛，但眉眼深沉，眼神坚毅。

    与莫归舟确有几分相似。

    前世的回忆突然汹涌而至。

    我想起17岁时，我偷来大应国，寻求哥哥出兵帮助小舅父争夺王储之位，看到一个将军模样的身影，应该就是他。

    看来前世同意借兵于我的人就是他。

    「我叫殷知念，敢问百将尊敬大名？」

    「我叫···莫离。」

    离儿，是莫归舟的乳名，这个乳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晓。

    真的是他。

    我眼角不自觉的湿润，看来这一世我将伴随他一起长大。

    我赶紧低头，假装整理头发，顺便偷偷擦拭眼角。

    「明日起，你先去新兵练武场操练十日。」莫归舟说道。

    「是！」我抱拳道。

    莫归舟给我安排了一个极小的营帐，供我单独使用。

    他很细心，知道我不想引人注目，有意隐瞒女儿身。

    不知他是否知道我和哥哥的身份。

    我看着自己红肿粗糙的双手，因为洗衣做饭、练习舞剑，手上全是裂纹和手茧，哪里像一个公主的纤纤玉手。

    前世我身处齐非国王宫中，虽然过的谨小慎微、殚精竭虑，但始终是锦衣玉食，从未如此风餐露宿过。

    也难怪前世姐姐甫入大应军营后，没几日就央哥哥求少宫侯，让她入军侯帐内作内侍。

    这洗衣做饭的粗活，她确实做不来。

    独自享用军帐，没有厨娘沉沉的呼噜声、磨牙声，我竟有些失眠。

    我走出军帐透气。

    「是想家了吗？」

    我回头看是，莫归舟。

    他也没有睡，在帐外静静坐着。此时的莫归舟正处于舞像之年，还未变声，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不似成年的他，声音那番低沉。

    「有些想念母亲。」

    我抬头看向满天星河。弹指之间，两年过去了，不知母亲和姐姐近况如何。

    前世，此时的我已跟小舅父结盟，开始蓄谋扳倒妖后的计策。

    小舅父安梓仅长我两岁，是母亲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妖后执掌朝政后，手段强势，迅速肃清后宫。凡有儿子的王妃，陆续莫名其妙得怪病而亡。

    妖后将王子们变相软禁于宫中，并派人紧紧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小舅父怀疑他母亲和几个王妃病逝，都是妖后所为。但苦于自己年岁尚小，朝中根柢未深，没有能力跟妖后抗衡。

    他只能忍辱负重，装出一副纨绔浪荡、玩世不恭的样子，整日与宫内侍女嬉闹。

    妖后对他的顽劣早有耳闻，乐见其成。

    不日，她和安橓回宫路上，撞到小舅父光天化日对妖后的宫女纠缠不清。妖后当即怒不可遏，大发雷霆。

    她先是杖责侍女，再命安梓搬去偏殿，远离自己视线，省着她的宝贝儿子看到学坏。

    我和小舅父年龄相仿，一同在西宫书院研习。

    习课时，小舅父也是嬉戏打闹，完全不把书院的老师放在眼里。

    书院老师不堪骚扰，换了一个又一个。

    每当他顽劣时，我便在旁微笑看戏。

    他看似无端闹学，其实是通过这些老师向外传递信息。

    朝中仍有一些忠良之士，在暗中蓄谋，试图推翻妖后的统治。

    一日，小舅父再次将策论老师气走，书院不得不提早下课。

    空空的书院课堂，只剩我和小舅父。

    「你这样不行。」我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

    小舅父眯着眼睛，嬉笑的看着我，一副桀骜不羁的样子。

    我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随后走出教室，挑选一个无人处停下，回头见到小舅父紧跟其后。

    「安橓今年11岁。最多三年，安橓14岁，苏玥锦就会出手了。」

    小舅父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似笑非笑，歪着嘴角。

    「依你看，该怎么办？」

    「眼下时间很紧迫······」

    母亲被禁足，不允许走出寝宫，也不允许外人进来。

    我年纪尚小，看上去弱不禁风，又是个女孩，妖后不觉得我是威胁，并没有禁我。

    女孩的身份反而成全于我 ，让我能够自由出入宫中，甚至可以偷偷溜出宫。

    为帮助母亲打发无聊，我每日将所见所闻说与她。

    我虽然年纪尚小，母亲却没把我当作孩童，而是当作成人一样，平等对待。

    母亲严格指导我的课业，除了书院的课程，还教我律令、算法，要求我除了认真研习课业外，兼习武射，强身健体。

    说起小舅父的种种荒唐行为，母亲逐渐感兴趣起来。

    「这小子，有些才识。」

    「母亲是说安梓舅父吗？」

    我起初不理解母亲的话。他在书院里就是个笑话，大家迫于他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所有人提起小舅父，都厌恶至极。

    「他应该是故作姿态，惹妖后厌恶。不知道他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知念，你去探他一探。」

    「是，母亲。」

    经母亲提点，我顿时醒悟。这才有了之前跟小舅父的对话。

    「眼下时间很紧迫。钱粮和兵力，缺一不可。」

    小舅父听到后脸色一变，正说中他的心怀。

    「我如今被困于这深宫之中，只能靠着撒泼打诨，苟全性命。宫外确有一些有识之士意图支持我，但是······」

    「小舅父，你可以的。」我微微一笑。

    「母亲与我，愿帮你成就大业。」

    「言姐姐？」

    小舅父与母亲虽是姐弟，但从未有机会交谈。

    他应该只是远远见过母亲。对于安家众兄弟姐妹来说，母亲曾是个传说。

    这也是妖后如此忌惮母亲，将她禁足的原因。她怕稍有不慎，母亲联合兄弟对付她，后宫将掀起腥风血雨。

    「如果能得到言姐姐的帮助，我定全力而为。」小舅父眼睛中闪烁着光芒。

    「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我决心今生誓不嫁人，你今后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逼迫我与人成婚！」

    看到这么多深宫悲剧，我决心要自己掌控人生，绝不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好，我答应你。」

    小舅父虽然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不知何时，我的思绪飘着飘着睡着了。

    甫入普通军营的第一夜，我竟靠着莫归舟的肩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