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气
尹鹤云凑近林岁愉道:“我见美人你眉目似画,云发丰艳,雪肌花容,气质出挑,尤其这双眸子,当真是一寸秋波,千斛明珠未觉多。就算是比之江都的名门贵女,美人儿你也能排得上名号。小爷才不信这乡野林间能凭空出现如此美人儿,所以,你到底是谁?”
林岁愉直视尹鹤云的眼睛,微笑道:“小公子谬赞,小女林岁愉,不过一介江湖孤女,比不得江都的名门贵女。”
尹鹤云在心中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岁愉,岁愉,年年皆胜意,岁岁常欢愉,万喜万般宜,好喜庆的名字。”
东方既明此时开口,道:“鹤云,你在树林里碰见什么,让他们来灭口?”
尹鹤云将嘴里的肉咽下,回忆起来,“小爷本想去邺城找你,可是已经天黑了,想先休息一晚,天亮再走。偶然间,看见一个黑斗篷的人和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走来,那长袍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我看见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我,那时并未有什么不妥,接着他们路过了我,我以为只是单纯遇到两个奇怪的人,可是我走了没两步,这群黑衣人就追着来杀我。”
尹鹤云放下手中的空签子,换了一串肉握在手中,接着回忆道:“黑斗篷的人遮的挺严实,看不清容貌,倒是那个黑袍人,面容粗糙,眉骨高,眼睛狭长,蓄着山羊胡,一看即知不是好人相。他的衣服料子虽然不似丝绸那样名贵,但也是一个柔软轻薄的好料子,还配了玉坠,想来也是个有钱人。”
东方既明不禁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的?”
谁料尹鹤云道:“我不知道啊。”尹鹤云似是明白东方既明的疑惑,接着道:“他们人太多了,打不过,我就得跑啊,总不能把小命丢了不是。跑路的时候看见这边有亮光,心想这里的人或许能帮帮我,就来了,结果发现你在这里。”尹鹤云揽过东方既明的肩膀,冲着东方既明挑眉,道:“要不说既明兄咱俩有缘呢。”
林岁愉微微思索一番,心想不知这二人是何身份,但是出现在邺城外,目的怕是邺城近日要开的伐山大会,心下了然。起身便道:“时辰也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
林岁愉冲着东方霁月招手,“霁月,今晚和我挤一挤可以吗?”东方霁月小跑过来拉住林岁愉的手,甜甜道:“好。”
说完指着另一边的房间,道:“那还有一间房间,你俩可以挤一挤。”接着拿出藏在衣袖里的金创药,放在桌上,道:“这是金疮药,处理一下伤口吧。”做完这些,就拉着东方霁月往房间里走,走到屋门前时,林岁愉转过身对还在原地的两人道:“对了,今晚就麻烦二位少侠将这些黑衣服的麻烦东西处理了,记得搞远一点,不要弄脏我这方小院。”说完还指了指门口的尸体,“那还有几具,你们别忘了。”
说完就被东方霁月拉进屋子,留下东方既明和尹鹤云面面相觑。
“嘿,敢情把小爷当成她家仆人了。”尹鹤云作势挽了挽袖。
东方既明拦下他往黑衣人那推,“好了好了,我们有地方休息多亏了林姑娘,况且这些人本来就是跟着你来的。”
尹鹤云蹲下查看这些黑衣人道:“这美人儿看似温婉,心却狠,知道的也多,不简单呐,你是怎么遇见她的。”
东方既明简单提了几句。
尹鹤云闻言后,不经有些担忧,道:“听她问话,仿佛她也遭到过追杀,看看院门口的机关,用的轻车熟路,不知道使过多少次,也不知道是防什么人还是用来杀什么人的。她虽笑容明媚,可眼里尽是冷漠与疏离,身份来历,武功路数,一概不知,危险的很,你还真放心将小霁月交给她,不怕她伤害霁月啊?”
东方既明摇摇头,道:“品性貌行皆可伪装,唯独眼睛,伪装不了,我见她那双眸子明亮清澈,灵气十足,可见她不是什么坏人。她见我背着霁月,神情微微有些动容,许是想起了她的家人,才会同意我们住下,恐怕也是个可怜人,就是不知道她家中还有什么人。”
尹鹤云脑海中浮现出她在火焰的映衬下那张白皙明亮的面庞,喃喃道:“确实,她的一双眸子亮得像小鹿一样。”手指不自觉摩挲,那么细的腕子,抓在手里的感觉一定很好。尹鹤云回过神来,冲着东方既明道:“不是,我在说她危险!你却在心疼她?”
东方既明讪讪一笑,岔开话题,“这些人该怎么办?”说着东方既明拿下了这几个人嘴里塞得东西,却见这些人不一会嘴里就吐出黑血。
东方既明退后两步,惊道:“鹤云!这他们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尹鹤云连忙去探他们的鼻息与脉搏,摇头道:“来不及了,已经死了。”
尹鹤云突然想起什么,道:“我想起来了,据说杀手都会在嘴里藏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在任务失败时就会咬破毒药自尽,以防从他们嘴里流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据说在杀手眼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东方既明有些着急道:“你知道也不早说。”
尹鹤云道:“我当茶楼说书的在讲笑话听,听过便忘了,谁知这竟是真的,一时想不起来也是常有的事,只是现在这些人该……嗯?”
尹鹤云眼睛扫过这些杀手,却见地上还有一个捂着脸瑟瑟发抖的。
尹鹤云蹲下轻轻拍他,而这个杀手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哭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我还不想死。”
东方既明蹲下安慰他说:“别紧张,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就不杀你。”
那个杀手点头如捣蒜,“说,我都说,求你们别杀我。”
东方既明和尹鹤云交换眼神,便问道:“我们之前的猜测你也都听到了,我们推断的对吗?”
“对对对,那位姑娘和这位公子说的都对,我是影鸦的杀手,我们是来灭口的。”
尹鹤云接着问:“是因为那两个黑衣人吗?他们是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身份卑微,不知道那两位大人的身份,只听说他们是来做交易的。”
东方既明道:“什么交易?”
“不知。”
尹鹤云脑中回闪那黑袍人手中的木盒子,“那你知不知道那个盒子里东西是什么?”
杀手点点头,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秽气。”
秽气!
闻言二人心头一惊。
东方既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抓着那杀手的衣领,“当真?那盒子里装的当真是秽气?”
杀手被东方既明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连忙往后躲,“当真,当真,是秽气。”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尹鹤云重新把杀手的嘴封起来,二人的眉头微皱,神情算不得轻松,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想不出结果的东方既明有些烦躁,率先打破沉默道:“我们先把这些尸体埋处理了吧。”
尹鹤云点点头,二人将这些尸体搬上小推车,往林间走去。
树林间,有两道身影正勤勤恳恳的填坑。
东方既明拿着铁楸填上最后一把土,抹了抹额间的汗珠道:“鹤云,你觉得他说的有几分真?”
尹鹤云也结束了手中的活,双手撑着铁楸,摇头道:“不知道,但如果真是秽气的话,那么这次大会就不会顺利,别忘了,此次伐山大会,伐的就是蒿里山中修习秽气之人”。
东方既明道:“那我们明天就先去拜访主持大会的洪泽门主,告知他这件事”。
尹鹤云点头道:“只能这样了,走吧,回去吧”。
两人提着工具回去休息。
桃月中旬,天朗气清,晨风微凉。
林岁愉在屋内洗漱完毕后,出门站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却看到尹鹤云在自己的小院里练剑。
还是那身暗红色的衣服,沐浴晨光中,挥剑斩春风。少年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步伐沉稳,剑舞翩跹,一招一式都有沙场点将之风,眼神坚定,气势如虹。似是看见林岁愉的存在,撤步收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尹鹤云冲着林岁愉挑眉道:“美人儿,怎么样啊,小爷帅吧。”
林岁愉懒懒的靠在屋前的柱子上看着尹鹤云,“尹小公子人中龙凤,玉树临风。”
尹鹤云颠颠手里的剑,道:“要不要咱俩试试?”
林岁愉走向院子里,坐在桌前倒水道:“我不大会。”
尹鹤云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东方霁月小跑过来,“姐姐。”
东方既明也走过来,“林姑娘,鹤云,早”。
“早”。
“公子早。”
尹鹤云又捏着东方霁月的脸吃味道:“之前见着面还会抱抱你鹤云哥哥,现在只顾着她了。”
东方霁月冲着尹鹤云做了个鬼脸,去抱林岁愉。
林岁愉这时注意到院子一角,问道:“不是让你们处理干净,怎么还留了一个?”
尹鹤云和东方既明对视一眼道:“他说昨天那个黑袍人拿着的盒子里是秽气”。
什么!?秽气?
林岁愉心里翻天覆地,猛地站起来,注意到二人的眼神,又迅速冷静下来,缓缓坐下,恢复了一贯的疏离模样。
不对劲!
尹鹤云和东方既明心里想到,林岁愉的反应太大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