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初吻
“感谢主,让我们得到蒙恩的福分,希望明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临睡前,雪莱跪在床前,细长的手指捻着玫瑰念珠,闭上眼睛开始祈祷。他淡金色的头发沐浴在泛银的月光中,发梢卷起俏皮的弧度,在蕾丝窗帘上留下美好的剪影。
做完晚间祈祷,雪莱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有睡意,墨绿色的眼瞳里隐约跳动着不安。
明天就要到奥丁了,不知道那个叫路德维希的alpha到底是怎样的人,会是值得托付的男人吗?
他从房间的窗户望出去,漆黑的夜幕下,星舰穿过一块块太空流浪陨石,光速地在预定航线上滑过,身后留下几十米长的白色尾巴。这块星域已经被禁卫军反复巡逻过,虫巢清理得一干二净,属于绝对的安全地带。
犹豫片刻后,雪莱拿起床头柜上的光脑,动作生疏地打开珲曼共和国最大的星域网。
他从小在教会学校长大,很少接触光脑这类高科技电子产品,神学院的僧侣崇尚禁欲和苦修,凡事都力求亲力亲为,曾经照顾他的神父甚至都不在房间用电灯,因为觉得那是魔鬼的产物。
雪莱虽然不至于那么陈旧迂腐,但也在努力融入和自己过往生活完全不同的环境,毕竟奥丁是极其现代化的大首都,也是他未来会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因为路德维希上台后下令在星域网的边境修建“长城”,雪莱在米兰自治区时也很少知道和珲曼共和国有关的新闻,他手里的光脑还是在星舰进入共和国疆域后才能正式联网登入。
“嘀——”
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晶体显示屏上,他领口露出白色的丝绸衬衣,胸前用绸带系着一小串紫罗兰,白手套一尘不染,臂弯里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女。他的外表相当年轻,乌黑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眼神细致缠绵,俊美非凡,风度翩翩。
路德维希常年在前线打仗,甚少出现在奥丁的社交场合上,这张照片是媒体罕见地拍到他私下和女伴跳交际舞的模样,脱下军服的他看上去就是个长袖善舞的贵公子。
雪莱比划着把手指戳在他的眼睛上,小声嘟囔:“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不知道私底下人品到底咋样。”
他转眼去看头条新闻,珲曼共和国外交部已经放出海兰德总督携子访问奥丁的新闻,星域网上也在对这事议论纷纷:
【听说海兰德总督带他的儿子来奥丁访问啦?哈,“中立”那么多年,火烧眉毛知道谁是爹了,呵,汽车撞墙你知道拐了,股票涨了你知道买了。】
【不过他带来的儿子居然不是他的长子,是那个刚成年的omega小儿子?唔,路德维希元帅还没结婚,不会是想搞政治联姻吧。】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看照片这omega长得还算不错,但也不是特别好看的长相,凭什么他能嫁给元帅?我不服气。】
【凭他有个好爹,凭他爹是米兰总督。】
【话糙理不糙,但还是很不爽。不过嫁不了元帅,嫁给他弟弟也很不错,元帅弟弟也是个等级很高的alpha哦。】
【啊?元帅有弟弟吗?为什么我不知道,星域网上也从来没出现过他弟弟的消息。】
【你们不知道,他弟弟当年闹出过一件丑闻,闹得挺大的,听说还死了个omega……】
雪莱再次刷新后,这个帖子就因触发敏感机被系统自动删除了。
但看完星域网的这些讨厌的发言,雪莱也没心情再继续看下去,他把光脑甩在一边,闷闷不乐地吐出一口浊气,总觉得心里很没劲儿。
雪莱今年刚满二十岁,是个s级别的omega,他的母亲去世得很早,海兰德总督是个事业大过天的铁腕男人,对两个儿子也谈不上多慈爱,雪莱的兄长大他十多岁,早早地跟随父亲游走于权力场上。
而雪莱因为是omega,从小就被父亲送进神学校,也就是眼下要政治联姻,海兰德总督才想起把这个小儿子接回家,又马不停蹄地送上星舰,把他打包成件精美的礼物送给路德维希。
理智告诉他这其实是一桩极好的婚事,但雪莱还是对未来感到很恐惧,这种因利益关系结合的婚姻真的能够长远吗?他的价值难道就只是成年后被当做联姻的商品,被父亲打包送进某个他连面都没见过的政治盟友的房间里吗?他甚至还要给那个陌生人生孩子?!
两个年轻人刚开始还能因为荷尔蒙的分泌处出几分真心,那个叫路德维希的alpha或许因为他的皮囊爱他几年,但年轻的肉|体再怎么好看都是会变老的,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说不定他们日后连亲一口都要做上三天噩梦,他们那摇摇欲坠的婚姻最后也只能靠孩子来维系。
而且听父亲说,格林维尔公爵家里还有个私生子,家风不是很端正的样子,他以后不会也要给别人养私生子吧?
想到那种一眼望得头的生活,雪莱就感到被无穷无尽的绝望吞噬,恨不得立刻跑去教堂发誓出家。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雪莱无意识地攥紧胸前的十字架,没来由地想要放声大哭一场,他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是个omega,哪怕是个平庸至极的beta,他的人生也不至于悲哀。
第二天,要下星舰前,海兰德总督再三叮嘱身后的副官:“待会儿会有记者来拍照,你们不要离我太近,要让记者清楚地拍到我和路德维希元帅的合照。”
既然决定好要彻底倒向珲曼共和国,海兰德总督便不再存侥幸心理,争取早日和路德维希建立盟友关系。
吩咐完后,海兰德又用挑剔的眼神打量雪莱的衣着打扮,勉强满意地点点头,雪莱也嘲弄地斜眼看他,生疏了十几年的父子俩都没有给对方好脸色看的想法,但在舱门打开后,双方却要伪装成父慈子孝的模样在闪光灯面前演戏。
雪亮的闪光灯打在雪莱的身上,他却感觉像是冰冷的刀锋在轻轻地割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生疼。
星舰到达时已经是深夜,灿烂的银河下,巨型的舰身刺破云层,仿佛钢铁巨兽在冰冷地俯瞰这颗星球。灯火通明的奥丁出现在星舰下方,宛如一座“不夜城”。
米兰和奥丁完全不同的地方,米兰是个旅游圣地,当地的生活节奏很慢,通常不到十一点就会宵禁。
但黑夜中的奥丁依然透出一股神圣庄严的气息,正中央凯撒大宫殿的城门上用黄金铸有十二座六翼炽天使,它们手持燃烧的乌列尔之剑,仿佛神使在守卫这座宫殿。星舰的莅临掀起一阵疾风,玫瑰和郁金香的花瓣在夜空中飞舞,整个奥丁都沉浸在这股馥郁的香气中。
雪莱远远地看到有一群身穿黑色军服的禁卫军等候在星舰降临的地点,每个禁卫的肩章上都镶嵌一枚双头鹰的银质徽章,这是路德维希元帅的嫡系队伍,隶属于阿瓦隆舰队。
最前列有两个年轻人格外显眼,雪莱看过新闻,那应该就是路德维希和他的副官康拉德。
路德维希站在最前面,黑色的军装大氅在风中振动,裤线熨烫得笔直,他的眉眼细致而泠然,瑰丽的异色瞳美得让人心悸。
副官康拉德是个平民出身的beta,他是路德维希在军官学校的同学,两人有十几年的交情,后来又一起行军作战,属于路德维希的亲信。
康拉德恭敬地站在长官身后,他素白俊秀的脸上笑容淡淡,黑色的长发丝绸般柔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玳瑁架眼镜,身上有股文弱书生的气质。
“你好,我是路德维希。”
黑发军装男子和海兰德握手后,又朝雪莱友好地伸出手。
雪莱和他回握,笑容完美,礼节周全:“你好,我是雪莱。”
他就是路德维希?他未来会共度一生的丈夫?
雪莱不由地脸红,十几年在教会的封闭生活让他面对alpha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偷看这个和父亲侃侃而谈的男子。
他看上去相当年轻,身材高挑颀长,仪表和谈吐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是那种在社交场合美女会主动邀请他跳舞的美男子。
但是……
雪莱看向那双瑰丽的异色瞳孔,眉毛凝重地蹙起,他是个虔诚的信徒,在天主教的教义中,异色瞳是不详和异端的象征,和这样的人结合,他死后会不会不能上天堂?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路德维希笑道:“总督和雪莱远道而来,路途辛苦,我带你们先去休息吧。”
转身时,雪莱注意到他的那只义眼好像朝自己看了一眼,那只暗金色的眼球呈现出金属的冰冷质感,仿佛是毒蛇吐着信子冷酷地觊觎着自己的猎物,让人头皮发麻。
雪莱握紧胸前悬挂的十字架,感觉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浑身上下的皮囊都颤栗了个遍,恍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接下来的几天里,雪莱便住在外交大使馆里休息,直到父亲突然让他搬去公爵府住。
雪莱是个虔诚的信徒,自然不赞成婚前同居,不满道:“我才到奥丁几天,至于那么快就搬到人家家里住吗?看上去也太不矜持了。”
海兰德满不在乎:“我已经和路德维希谈妥了,再过些日子就让你们俩订婚,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早点搬进去住也没什么。”
见雪莱脸色冷冰冰的,海兰德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路德维希哪里配不上你了?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挑三拣四的?”
雪莱冷笑:“既然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
“你再说一遍试试?!”海兰德顿时拔高声线。
雪莱脸色一白,低下头不敢再呛声,他虽然表面上能和父亲怼上两句,但也不过是色厉内荏,他骨子里还是非常畏惧这个威严的父亲,血脉的压制和那种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不敢反抗父亲的任何决定。
见儿子表现出服从的姿态,海兰德觉得自己的威严没有受到冒犯,冷声道:“去收拾你的东西,今晚要在公爵家里吃饭。”
他长叹一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很低落:“你不要怨我,这是我能给你找的最好的后路。我老了,你哥哥也不像是能扛起大旗的人,米兰夹在两个虎视眈眈的大国中间,迟早得被吞并。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战场上,到时候你怎么办?”
雪莱心里一酸,喉咙本能地发紧,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上楼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他同父亲一起上车,中途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沉默又尴尬。
雪莱看向窗外,奥丁此时正是玫瑰和郁金香的花期,观光花车叮叮当当地从道路上驶过,带起一阵阵香风。
正当他漫不经心地观察奥丁的风土人情时,仲夏夜广场的一副巨型海报突然映入眼帘。
海报上是个女人的剧照,她身穿紫红色的华丽和服,腰间系着绯色扱带,艳丽的祢裆包裹住她婀娜曼妙的身姿,只露出后颈处细腻洁白的肌肤。大片大片的紫藤花绽放在她的和服上,宛如万千蝴蝶吻上她的脊骨。
女人光艳可鉴的长发绾成横兵库的样式,手持一把檀香木折扇,扇面遮住她半张浓墨重彩的脸,眼尾用石青色的颜料精心描绘过,巧笑嫣然,恍然间让人觉得像是看到了黄泉里的艳鬼。
她让人想到古世纪东洋浮世绘中祸乱天下的九尾妖狐,亦或是东洋画家画布上的艺伎……这样完美又危险的美貌,甚至称得上异端。
“好美的女人……”
雪莱惊艳地发出感叹,即使轿车已经驶过广场,他还依依不舍地地往后看。
司机见此笑道:“这是莎乐美剧团的音乐剧《蝴蝶夫人》的剧照,《蝴蝶夫人》是整个奥丁最受欢迎的音乐剧,这周六会在皇家大剧院上演。”
《蝴蝶夫人》原本是歌剧家普契尼的著作,莎乐美剧团将其改编成更流行通俗的音乐剧,音乐剧不同于传统的歌剧和舞剧,它更加现代化,注重舞台艺术效果,因此也更符合当下人的审美。
经过导演的改编后,《蝴蝶夫人》一经上演便名声大噪,因为扮演“蝴蝶夫人”的演员将这个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男主演甚至还被剧迷扔过臭鸡蛋,搞得男主演在星域网上抱怨:“你们这群家伙别老是把角色和演员关联到一起。”
海兰德总督虽然不近美色,但也被刚才一闪而过的女人惊艳到,连声赞叹:“光看海报就知道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我刚才感觉连呼吸都停滞了,怎么能拿到音乐剧的门票呢?我也想带我儿子去看看。”
司机哈哈大笑:“想抢到《蝴蝶夫人》的门票可没那么容易,莎乐美剧团从来不走内部门道,都是在官网上凭本事抢,就连路德维希元帅想要一张票都抢不到,门票早在半年前就卖完了,总督这次怕是没有眼福喽。”
“那真是太可惜了,下次我一定会提前抢票。”
旅途在和司机的说说笑笑中过去,一直到下车,雪莱脑海都还在想念那个一闪而过的“蝴蝶夫人”,甚至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去现场。
轿车在一座私人府宅前停下,当雪莱忐忑地和父亲进入这座豪华的房子时,公爵立刻热情地上前迎接道:“人终于到了。”
雪莱主动问好:“叔叔您好,我是雪莱。”
“哈哈,别那么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快进来吧。”
公爵身边的路德维希笑道:“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他今天是便装打扮,比穿军服的他少了些威严,多了些斯文亲和,让雪莱感到很安心。
将雪莱的行李安顿在房间里,一行人在客室里说话品茶。
公爵是个老好人,雪莱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很亲和,是那种会贴心照顾晚辈的叔叔;但玛蒂尔达夫人看上去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她懒懒地摆弄自己脖颈上的项链,精心描绘过的脸蛋冷得像块冰,身边站立着那位从不离身的女仆安妮,她也不主动搭理雪莱,这让雪莱对未来的婆媳关系非常担心。
长辈谈论事情时,旁边的路德维希很少说话,他面带微笑地品茶,只时不时和雪莱聊上几句。
他看向雪莱脖子上的十字架,温声道:“你是天主教信徒吗?”
雪莱点头:“是的,我从小在教会学校长大,前不久才毕业,原本是想做修士的。”
“那么小就去教会,你爸爸也舍得你?”
雪莱斜眼看向沙发上和公爵侃大山的父亲,撇嘴:“我妈妈死得早,他嫌弃我不是个alpha,懒得管教,就把我打包送去教会学校,落得他一身轻松,难得他还能想起我来。”
路德维希咽了口茶:“这样啊……你不是还有个alpha哥哥吗?他也不劝劝你父亲。”
雪莱叹气:“我哥哥比我大十几岁,他平日忙得很,哪有功夫照顾我这个弟弟。”
看到对方流露出落寞的神色,路德维希歉意道:“抱歉,我好像说错话了。不过你放心,我家里人都很尊重别人的宗教信仰,我本人很敬佩圣座。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在后花园给你修一座小教堂,反正那里空间足够大。”
“谢谢你。”
雪莱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来奥丁这些天他一直很不安,他父亲忙政务压根不管他对婚事的惶恐,反倒是路德维希的三言两语让他心里安定了些,即使只是客套话,也很能安慰人。
这时,公爵看了眼腕表,问管家:“拉斐尔怎么还没回来?你再打电话催催他,就差他一个人,马上要吃晚饭了。”
拉斐尔就是公爵的那个私生子,刚才没见到他露面,雪莱还很好奇,只是出于礼节没好意思多问。
管家一脸为难:“小少爷刚才打电话说他今晚不回家吃饭。”
公爵皱眉:“我不是说过今天家里有重要的客人,让他一定要回家吗?”
管家吞吞吐吐道:“小少爷说他的发热期快到了,回家不太方便,已经住在朋友家里了。”
玛蒂尔达冷哼一声:“什么朋友家?是不是又在巴别塔和那个叫文森特的鬼混?那个omega年纪比我还大,我看他是真的饿了。”
这话听得雪莱一个在教会长大的omega面红耳赤的,看来路德维希这个弟弟是真的很轻浮,巴别塔是奥丁最奢华糜烂的娱乐场所,出名的销金窟,能在那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多半是家里有权有势的二代公子。
路德维希打圆场:“既然拉斐尔不回来,那我们先吃饭吧,我等会儿就去把他带回来。”
公爵摆摆手:“算了,拉斐尔年纪也不小了,让他在外面过夜也没什么,路德维希你本来就忙,还是抽时间多陪陪雪莱。”
路德维希为难地看了雪莱一眼,叹气:“不行,必须把拉斐尔接回家。您又不是不知道拉斐尔的性格,万一他又睡在公园里怎么办?上次还好只是被人剪掉头发,这次万一出什么丑闻上头条,我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拉斐尔是个非常随性懒散的人,虽然他私下里烟酒都来,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节制,但他其实对生活品质没啥要求,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也是常态。
有一次,他懒得回家于是直接睡在公园的草坪上,眼罩还让野猫叼走了,因为他皮肤和头发惨白得像鬼一样,清晨来公园打扫卫生的环保阿姨以为这是死人。
环保阿姨正打算报警叫人来收尸时,又突然停住了,经过一番良心和道德的谴责后,她在拉斐尔身前虔诚地跪了下去,念了一段悼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那头三尺长的头发给剪了。
剪完后拉斐尔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他的“诈尸”把环保阿姨吓个半死,就差磕头请罪了。
赶来调节的警察眼睛一瞪:“你不是以为这是死人吗?死人的头发你剪来干嘛?”
阿姨耷拉着一张脸,苦涩道:“我这不是看他头发好看吗?这样长的头发能卖不少金路易呢。”
拉斐尔倒是没当一回事,大方地把剪掉的头发直接送给环保阿姨,听说卖了四千金路易,让阿姨一家人舒舒服服地过了个好年,只是他的头发花了整整两年才长回原来的长度。
听说拉斐尔不着调的作风后,雪莱也连忙道:“让路德维希去接弟弟回家吧,我不要紧的。”
“哎呦,那么早就改口叫弟弟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下午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晚饭后,路德维希出门接他弟弟回家,雪莱又陪公爵和夫人在客室说了会儿话,直到晚上九点才揉揉笑得都僵硬的脸上楼休息,演戏可真辛苦。
等到晚上洗漱完毕后,雪莱正要做睡前祈祷时,门外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别碰我!不是omega都不许碰我,你恶不恶心?”
“呵,我碰你的时候还少吗?”
是那个弟弟回来了?我要不要出门帮忙?
犹豫片刻后,雪莱在睡衣外面披上外套,打算去外面看看。
屋内没有点灯,客室上相拥的身影浸在泛银的月光中,圣洁得让人不愿出声打扰。
路德维希坐在客室的沙发上,腿上躺了个白发男子,雪莱吓了一跳,虽说他头发的金色也淡到发白,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发须全白的人,倒让他想起话本里的女鬼,阴森可怖得很。
可能是因为正处于发热期,白发男子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他的脸,他看上去很瘦,躺在路德维希怀里挣扎时,好似一条白蛇在扭动身躯,让眼前的这幅场景显出几分色|情。
雪莱眼尖得注意到他右唇下方有一颗棕色的小痣,像是吃甜点时不小心留下的巧克力碎屑。
“康拉德,把拉斐尔的抑制剂拿过来。”
吩咐副官去拿抑制剂后,路德维希伸出手将他的长发绾到耳后,眼神细致缠绵,那种温情脉脉的氛围仿佛谁都不能插足。
雪莱踌躇地走上前,问道:“请问他还好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路德维希好像这才注意到雪莱,他皱眉:“雪莱你快——”
不等他说完,雪莱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身影朝他扑过来。
“啊——”
一只冰冷的手将雪莱大力扯到身前,这只手对于男人来说或许过于纤细,但对雪莱来说却蕴含不可抗拒的力量,他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好可爱的omega,你的味道我老远就闻到了,你好香……”
视野正中央里是一张白皙的脸,清秀得像个女孩,这张脸和他的脸贴在一起,雪莱生平第一次听到从自己的胸膛里响起的心跳声,不知所措。
嘴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呼吸被夺走,雪莱下意识地想张开嘴呼喊,却再次被封住嘴唇,唇齿辗转间,他因大脑极度缺氧而近乎窒息。
“嗯……哼……”
男人纤细的手指爱怜地托住雪莱的后脑,手腕处靛青色的刺青暴露在空气中,苍白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那双紫水晶般的瞳孔里跳晃着近乎妖异的光,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钻入他的鼻腔。
发热期的拉斐尔意识并不清醒,他压根不知道眼前的omega到底是谁,只是像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地往雪莱口中不停地索取。这个吻是如此的奔放,密集而热烈,疯狂而没有余地,两人唇齿厮磨间不停地发出津液交替的暧昧水声。
“嗯……哼……”
暧昧的湿|喘声不断地在雪莱的耳边响起,让人面红耳赤。
炙热的激吻和拉斐尔身上的香气让雪莱甚至忘记了反抗,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有人大力将他们分开。
路德维希一把将拉斐尔扯回来,脸色难看道:“抱歉,雪莱,他发热期到了,可能把你当成外面的人,我替他向你道歉。”
雪莱一愣:外面的人?意思是我像个不三不四的omega吗?
“我现在要带他去房间打抑制剂,放心,刚才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朝雪莱点头后,路德维希面色凝重地把不省人事的拉斐尔扛回自己的房间,而雪莱依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没从那个意乱情迷的湿吻中回过神。
他站在原地,面上残留着因窒息泛起的绯红,唇边甚至还留有暧昧的水渍。回过神后,他恼羞成怒地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狠狠地清洗自己的嘴唇。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是个下流的登徒子!
那样轻浮的人,名字却叫拉斐尔,神御座下七大天使之一,他简直玷污了这个名字。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雪莱气得全身发抖。
几个深呼吸后,他抬起手腕,一丝淡淡的紫罗兰香气钻入他的鼻腔。
是那个alpha留下的信息素。
紫罗兰的花语是永恒的爱,那个轻浮的alpha居然拥有这样的信息素,简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