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残酷的商业
孙总看见皱着眉头，不知所措的林锐问：
“你觉得安涛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林锐有气无力地说。孙总抬起杯：
“来，我们再干一个。”林锐举起杯，刚要站起来，孙总说：
“坐下喝。”于是林锐干了杯中酒。
“你给安涛打个电话，就说我来了。看他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林锐点头，立即拿起大哥大，拨通了安涛的电话。
“林经理，有什么指示啊？”安涛热情豪爽的声音传到了林锐耳朵里，林锐内心一片冰凉，但却热情地说：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指示安经理，您指示我还差不多。安经理，您现在有空吗？”
“喂哟，我现在正在跟客户吃饭。你说，有什么事情吧。”
“哦，孙总过来了。刚才正好说到您，不知……”
“哪个孙总？”安涛打断了林锐的话，紧张地问。
“我们公司，哦，就是〈圣火〉集团公司销售部的孙刚，孙总经理。他……”
“哎呀！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的失误啊！你们在哪里，马上告诉我，我立即过来！哎呀，应该让我来安排的嘛！在哪里？”
“〈华伦酒店〉对面的粤菜馆……”
“就是上次吃饭的地方？”
“上次吃饭的地方？”林锐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孙总，他点了点头，“对，就是上次吃饭的地方，我们……”
“好，马上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林锐像不认识安涛一样，耳朵里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脑袋里想到了吴小雅那神出鬼没的聊天方式，“安涛都挂断了电话，你还举着电话干嘛？”孙总问，林锐缓过神来，按下了挂断键，指着大哥大说：
“安经理从来没这么着急过，他好像都已经六神无主了。太奇怪了。”孙总笑着平淡地说：
“他怎么会不着急？我是他的财神爷，而且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哦，对对对。我真的太笨，反应就是慢。我请他吃过好几次饭，他都说没有时间。刚才听他的口气，他应该正陪着客户吃饭。”林锐笑着说。孙总点了点头问：
“如果没有你说的那个，就是那个跑市场的老头和那个女的，”
“周经理和徐姐。”
“对，就是他们。如果没有他们，而是其他的业务员，你觉得你还能把吴苏市场开发得下来吗？”林锐想了想，不情愿地说：
“能，可能会慢一点。”
“也有可能会更快一点。”孙总看着林锐，林锐点了点头，他知道，像周经理和徐姐这样的人，吴苏市一定还有，甚至比他们更厉害。
“好，很好。你在慢慢地开窍。”林锐受到这样的表扬，心里并没有开心，而是感觉到悲凉，那种“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的悲凉。但他也知道，这位在〈圣火〉德高望重、手握生杀大权的贵人，正在默默地教他怎么去适应这个圈子，他这次到吴苏的考察，应该是为了林锐。林锐心头一热，又举起酒杯，敬了孙总一下，然后一口干尽。孙总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着，他知道林锐正在醒悟。看着林锐站起来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他知道林锐在突然认清这个世道真相后的苦楚，于是转移话题问：
“你怎么会想到把陈健给开除了？”林锐一听到陈健的名字，立即给孙总解释：
“他不是我开除的，是他自己辞职的。”
“他为什么要辞职呢？”
“他说我在整他，所以要辞职。”
“你真的在整他？”孙总问。
“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林锐将陈健做的事和平时的行为给孙总说是一遍，然后说：
“他连初中的‘抽样调查’都不懂，怎么可能去做信息员，他居然厚颜无耻的让我教他。我的天啦，这相当于我要给他温习一遍初中的数学。嗨，他就说我在整他，他要求换分公司。我当时就同意了。可能是他也知道不会有其他分公司接受他，所以就辞职了。他走的时候，我还自己掏钱给了他200块。”林锐笑着问：
“孙总，您的消息真灵通，连这都知道。”
“你不要想歪了，我没有安插眼线在你身边。是我们收到了陈健的投诉信，他投诉你：嫉贤妒能、独断专行、任用小人。”林锐听了孙总的话，差一点就跳了起来：
“卧槽，他才是小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对面的是孙总，立即道歉：“对不起孙总，我是在骂他。呸呸呸，我不应该骂的，只是有点生气。哎呀，我今天酒喝多了，失误失误失误。”看着林锐的滑稽表现，孙总笑着说：
“不多不多，起码还没到吐的程度。来，我们再干一个！”说完举起了酒杯，林锐举着酒杯说：
“我怕一会儿胡言乱语。”
“那更要喝！我很想看到你会胡言乱语些什么？”林锐和孙总又干了一杯。孙总问：
“你的酒量在什么地方练出来的？才半年多。”
“您告诉我要提高酒量后，我就经常去找安涛他们展厅的保安喝酒。先是啤酒，后来慢慢换成白酒，最后啤酒和白酒一起喝，就把酒量练起来了。”
“哈哈哈，好！你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说明我不是在对牛弹琴。”孙总很开心。
“您放心，我经常在回味您给我说过的话。其实，我最后都能够理解得透。但是……我，心狠不起来。”林锐低下了头。孙总没有说话，他看着吊顶上的大灯说：
“也许，这不是坏事……”
林锐看着他愣了起来。孙总看着林锐笑了笑：
“陈健被公安局抓了，他不叫陈健，用的是其他人的身份证，也不是大学生。在其他公司偷钱的时候被抓的。公安局联系我们，问他有没有在我们〈圣火〉作案。你小子不错，居然在他还没有作案前就把他识破了。不错！来，我们再干一个。”
“孙总，我来干，您随意。您全国各地的跑，就跟我当初跑商场一样，我只是跑一个吴苏市场都受不了，您跑的是全国市场，这种苦，我是深有体会的。您还是注意一下身体。我来喝！”林锐把酒干了之后，就要去拿孙总的酒杯，孙总制止了他，然后一口干掉，说：
“聪明！其实我就是〈圣火〉集团的信息员，没有一个人发现信息员的重要性。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知道吗？我们两个都是：信息员！”他们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林锐的大哥大响了，接通后，安涛的声音响起：
“哪个包房？”
“888”安涛挂断了电话，林锐起身准备去接，孙总冷着脸说：
“不准动，我们才是真正的主人！”林锐坐了下来，点了点头。这时，安涛推门进来，热情地伸出双手向孙总快步走去：
“孙总啊孙总，安涛失礼啊！”握住孙总的伸出的一只手，扭头对已经站起来的林锐说：
“林经理，这得怪你啊，也不事先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尽地主之谊啊！”林锐刚想解释，孙总打断了林锐：
“这不怪他，是我临时路过，让他给我汇报工作。坐，安经理。”从安涛进门，直到坐下，孙总都没有起身，而且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安涛让给自己摆放餐具的服务员去拿6瓶啤酒过来，然后对孙总说：
“我刚才正在请五交化公司的经理吃饭，你看，”他指着自己已经绯红的脸，“已经喝了不少了。今天，我只能用啤酒敬孙总和林经理了。”孙总平静地说：
“那就不要喝了，我们聊聊天就好。”安涛跳了起来：
“那怎么行呢？孙总到了，哪有不喝酒的。”他转身对拿着酒进来的服务员说：
“打开，全部打开。”林锐刚想阻止，但看孙总没有动弹，也就安静了下来。安涛拿着刚倒满的一杯啤酒，双手举起，对着孙总说：
“孙总，我敬你！”
孙总面无表情地说：
“我已经喝不了啦，你随意吧。”
“那好，那好，你就不要喝了，我干了它。”说完便一口把杯中的啤酒喝了个干净，然后又倒满，转身对林锐说：
“林经理，我一直在忙，总是不能赴你的约，请你谅解。这一杯，是我自罚的。”林锐立即举起面前的白酒：
“安经理，要罚我们就一起罚。您对小林的帮助和支持，小林我铭刻在心。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助您一臂之力啊！”
“你怎么这么说，你帮我们打开了吴苏市场，这是最大的忙！来，我们干了它！”安涛和林锐干了酒，林锐见他还在倒酒，于是也把自己的白酒给满上，举起杯对安涛说：
“这一杯我敬您，让孙总休息一会儿，我工作没做好，把孙总气得够呛。这一杯即是罚我的，也是敬安经理的。希望以后安经理还是像从前一样的支持我、帮助我，让我们〈圣火〉在吴苏市扎下坚实的根基！”
“你看看，你看看，小林多会讲话，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好，我们一起努力，把〈圣火〉做得更大更强！”他们干杯的时候，孙总居然也抬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呷了一口。这让安涛和林锐心里都吃了一惊，因为这个面子给得太大。安涛放下酒杯，对孙总说：
“孙总啊，林经理这一个多月的空调销量，已经超过了我在吴苏市前4年销量的总和……”
“不会吧！您不要这么夸张，安经理。”林锐吃惊地打断了安涛的话。
“你还不知道？”安涛看着林锐，见他一脸的不信，于是接着说：
“对，你不知道我以前的销量。我告诉你吧，这是真的，小齐已经统计出来了。不但空调的销量已经超过了前4年的总和，而且洗衣机、微波炉和电饭煲，也是4年中最高的一年。而且，你只用了一个半月。这是吴苏市有史以来的奇迹，不，我认为是全中国的奇迹。”他抓住孙总的手，激动地说：
“孙总，这是真正的人才！”孙总还是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说话。安涛有些下不了台，林锐也觉得有些尴尬，但也找不到话说。冷了十几秒钟，安涛将抓住孙总的手缩了回来，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说道：
“孙总，我知道以前自己工作做得不好、也不够努力，但是，现在有林经理的帮助，我会倾尽所有精力和资源，全心全意地来发展〈圣火〉的业务。请集团公司相信我，也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证明给公司看，我安涛有这个能力把〈圣火〉牢牢地扎根在吴苏市场！”现场安静了下来，孙总面无表情地看着顶灯，安涛满怀期待地看着孙总，林锐的眼光在两人之间不断地扫视，右手抓紧了裤包。见孙总不为所动，安涛站起来举起酒杯，强笑着说：
“孙总累了，那我就干了这杯酒，等孙总休息好了，我再给孙总汇报工作。”他喝完酒后，没有说话，也没有理睬站起来的林锐，转身出了包房的门，林锐看见他转过身后，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全是数不尽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