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自由了
如果有个人能够无条件依靠，全心全意信任的话，我想没一个人会拒绝她|他的怀抱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平时再怎么坚强也好，也总有脆弱受伤的时候，人是需要相互依靠的。
芙蕾娜此时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她贪婪地汲取着爱丽丝的气息，明明两人看上去年岁相仿，可此时在芙蕾娜眼中，爱丽丝就像一个温柔的母亲。芙蕾娜觉得鼻子很酸很难受，眼睛也干涩得要命，可她就是倔强地不哭出来。
爱丽丝眼神流露出一丝慈爱，但当她转头望向伊凡时，眼神中的温柔瞬间消失化为严厉：“我之所以愿意教导你，是因为我感觉你和别的贵族不一样，但如果你今天做出错误的决定的话，那我将对你感到很失望……”
“从今天开始，我将变得讨厌你！”
老实说这句话毫无威胁性，至少也得以自己离开为要挟吧？明明现场的气氛很是紧张，伊凡的脑筋却脱线到另一角落去了，他此刻想的是：“原来爱丽丝生气时是这样的，原来她生气时说的话也很孩子气。”
这是因为伊凡感觉自己松了口气，在听到罗伯特的建议时，明明觉得那是对的，可将要下命令时肚子却觉得反胃，想要吐出些什么……此刻听到爱丽丝的指责，伊凡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恶心了。
他被同化了。
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虽是短短的十五年，虽然在宫中受到了冷落，但自己仍是以贵族的身份生活的。
在宫中见到奴隶卑躬屈膝，听话得如同猪狗，不觉间已习以为常；来到瓦尔兹的商场中，见到奴隶缩在笼子里，只是反感环境肮脏、臭气熏天；就连处置芙蕾娜的做法，也只是考虑到自己作为领主的威严，而忽略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的生活不是她选择的。
明明有听瓦尔兹说过的啊，芙蕾娜只是被不幸抓来的可怜少女，自己为什么从没想过赐予她自由呢？因为他被自己买下了，从此成为了自己的私有物品？
罗伯特他们没有错，奴隶低贱的想法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他们的做法也是在为自己考量。但自己呢？自己心中最深处的灵魂，还是来自那个美丽的星球啊，那里的口号是人人平等，虽然仍有肮脏的事情，但至少没人会心安理得地糟践人。
终于明白自己想法的伊凡，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胸膛舒畅无比，他眼睛蕴含笑意地望向爱丽丝。爱丽丝仍气鼓鼓地瞪着他，不过伊凡此时只觉那副样子很可爱。
伊凡真的很感谢爱丽丝，爱丽丝就像一个时好时坏的路灯，平时看着很不靠谱，但关键时刻总会突然发亮，为伊凡指引最正确的方向。
想着想着伊凡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弄得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大为奇怪，爱丽丝瞪着瞪着，也迷迷糊糊地歪了头。
“我想到了一个笑话。”
伊凡好不容易止住大笑，眼眶中还流转着热泪，他笑一会儿停一会儿地说道：
“从前有一个喜欢养鸟的富商，他养了一只羽毛七彩的鹦鹉，为了养好这只鸟儿，他给鹦鹉住的是金银打造的鸟笼，每天喂鹦鹉最好的吃食，还命人每天细细梳理鹦鹉的羽毛，然而鹦鹉的状态却一天不如一天，最终羽毛失去了光鲜亮丽，死在了笼子中。”
“那富商大为奇怪，说我每天给你最好的东西，你怎么还不快乐呢？”
这时吟游诗人出身的博格插嘴道：“马克先生的《笼中人养笼中鸟》？”
伊凡看了博格一眼，继续说道，只是语气颇为感慨：“那时我看到这儿，便狠狠嘲笑着那名商人，笑他要是真对那只鸟好的话，就应该将它放出笼子，重新赐予它自由！现在想来，该接受嘲笑的人是我自己啊……”
众人闻言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伊凡思量片刻，忽然对罗伯特下令道：
“老罗，你去老师的实验室中，将那本契约之书拿来！”
“是！”罗伯特应声离去，他隐隐猜到了伊凡的想法。
芙蕾娜闻言浑身一颤，她对伊凡的话语云里雾里的，还以为伊凡要用契约之书处死自己，听艾玛说，那样的死法比挨鞭子还要痛苦十倍！
爱丽丝和伊凡最有默契，她一扫那副凶巴巴的面容，重新挂上轻松的笑脸，却没有说出安慰芙蕾娜的话语，只是环紧她的臂膀更加用力了。
没过多久罗伯特便将契约之书带到，伊凡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对着契约之书，口中说出瓦尔兹传授的魔法指令：
“吾为汝主，汝为吾仆……然而我不再需要你的侍奉，我以你此刻的主人之名，赋予你无与伦比的慈悲，就此解除我与芙蕾娜的奴隶契约！”
契约之书凭空浮起，自动翻到记载着芙蕾娜名字的那一页，而后有漆黑的笔墨化为淡光飘散空中，芙蕾娜几个字也在书中逐渐消散。伊凡感到自己的魔力被抽取了一丝，不愧是专门的魔道具，看来即便使用者不是魔法师也能使用。
芙蕾娜从伊凡拿到书的那一刻起，嘴巴就是错愕地大张着，直到吟唱完毕后，她才感到手背传来轻微的刺痛，下意识地往下一看。左手手背上紫青色的奴隶印记正在消散，那道怎么也擦不掉的丑陋疤痕就此消散了？
自己……难道？莫非？
芙蕾娜呆呆地抬起头来，看见高处的少年正笑望着她，时而肯定地点点头，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疏离感，那笑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想让人亲近。
伊凡轻声说道：
“从现在开始，芙蕾娜，你自由了。”
伊凡看着芙蕾娜想继续说些什么，然而芙蕾娜的眼眶突然溢满了泪水，她嘴巴一扁就这么抽泣起来，接着抽泣转为哭泣，哭泣转为大哭，大哭转为嚎啕大哭。
伊凡顿时就被噎住了，她从未见过女孩子哭成这样，本来漂漂亮亮的小脸都皱得毫无形象了，不由得呆住说不出话来。
爱丽丝轻轻抱着芙蕾娜，将少女的脑袋搁在自己胸脯上，任由泪水浸湿胸前的衣裳，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母亲在给孩子唱摇篮曲：
“不哭了哦芙蕾娜！不用感到害怕哦……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