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蝴蝶效应
蒋志红最近爱上了泡澡。
自从跟了海哥，他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尽管大案频繁迫使赌场歇业，但也没有穷到他们这些人。
离开山里的时候，他还背了一挎包钱。
一开始蒋志红不敢乱花，过了些时日，偶然在澡堂碰见打牌的海哥，蒋志红就把挎包还给了他。
海哥一脸茫然。
上次准备放板的钱，歇业了，没来及放。
蒋志红解释。
海哥咬着烟卷，拨开挎包瞟了眼。
钱都成卷扎着，大约两千多，分文未动。
我不是给李玉璋说了，让你们自己分了花。
年前不开张了，就当给你们过年红包。
海哥垫着枕头靠在床头，伸了伸脖子，示意蒋志红帮他揭牌。
蒋志红坐在他床边，起手摸了一把炸弹。
操，你小子有点邪的。
海哥一下来了精神，想起蒋志红上次也是在澡堂把一众赌棍杀得片甲不留。
蒋志红摸完牌，海哥也不接手，就让他打。
牌场上，一般不让临阵换将，但其他人碍于海哥面子，也都没好意思多说。
几个月的赌场生涯，让蒋志红在牌局上自如了许多，再没以往的拘谨。
不负海哥所望，只一把牌，红三姊妹对儿开路，链子封顶，炸弹收尾，甩掉最后一张单8分。
没牌了。
蒋志红摊了摊手。
两个偏家面如死灰。
挨了把炸弹，憋死了2，人手一把老麻子。
输得干干净净。
海哥笑得尤其大声。
偏家输光了钱，悻悻离开，围观的闲人没了热闹看，也各自散去。
蒋志红把钱收拢了，一张一张抹平，卷了用皮筋扎起，递给海哥。
海哥没客气，接了钱塞进自己衣服兜里，招呼跑堂的泡了壶茶。
最近没营生，在忙啥？
海哥问。
啥也没忙，在家待着，帮我妈蒸酿皮。
蒋志红说。
挺好，男人就得孝顺。
少惹事，多挣钱，你也老大不小了。
海哥抛给他一根烟，问他家店在哪开。
没店，我妈推板车，就在大礼堂那一片儿卖。
蒋志红说。
租个门面，一天走街串巷累够呛，卖不了几个钱。
海哥指了指挎包。
你都拿去，向平和玉璋他们你别管了。
给老掌柜置办个摊子。
海哥说。
蒋志红呆呆望着挎包，没有说话。
你要不会租赁啥的，找向平，他熟。
他家卖烧鸡的，晓得不。
海哥又说。
听玉璋说过，老字号。
蒋志红说。
你今年把摊子支起来，等你结婚生娃了，你家也是老字号。
海哥哈哈大笑。
蒋志红五味杂陈，说了句谢谢海哥。
谢啥，自家兄弟，老子不关照你们，谁关照。
你跟平儿他们不一样，打打杀杀的营生不适合你。
明年吧，你跟我出去一趟。
我在外边弄了点营生，身边得有个能用的人。
海哥把毛巾铺在肚皮上，脑袋枕着胳膊，说着话，昏昏欲睡。
去哪？
蒋志红问。
明年再说，成不成不一定。
海哥翻了个身，没多会儿，打起了呼噜。
……
打那以后，蒋志红有事没事就来澡堂，大部分时间都能碰见海哥。
两人也好像达成了默契。
蒋志红一来，海哥就退场，让他上去玩儿。
赢了钱，海哥分他些，要是输了，一块儿骂骂咧咧。
一来二去，关系越发亲密。
十二月底的一天，蒋志红又来澡堂，海哥不在。
跑堂的跟他也熟了，给他找了个床位，熟门熟路泡了茶。
等他从池子里湿漉漉的出来，跑堂的拿来个牛皮纸包递给他。
海哥上次来交代的，说你要是再来，就给你。
跑堂的说。
蒋志红掂了掂，纸包有点分量。
啥东西？
蒋志红问。
不晓得，就说给你。
跑堂的一推四五六，忙去了。
蒋志红悠哉悠哉躺下，把纸包翻来覆去。
纸包缠着几层胶布。
蒋志红犹豫一番，把包裹塞进衣服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看为好。
喝着茶，抽着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蒋志红被一阵嘈杂吵醒。
斜眼看去，四五个汉子从蒸汽缭绕的大池里出来，手里毛巾甩得啪啪作响。
当中是个光头壮汉，足有两米的大高个，一身横肉，胳膊后背龙飞凤舞，前胸浓密的护心毛。
蒋志红清醒了一瞬。
这人他跟海哥去龙升的时候见过，叫四飞，跟陈磊一对搭子喝烧酒。
四飞壮硕、魁梧，生着一张凶狠的脸。
两眼细小，没有眉毛。
路过蒋志红的床铺，四飞撇了他一眼。
蒋志红急忙移开眼神。
那群人横七竖八躺在床铺上，大呼小叫，很聒噪。
嘴里骂骂咧咧，说着最近道上的事。
侧耳听了几句，又是苏超程远他们的名字。
金苹果刀劈陈磊，不算新鲜事，道上已经传开了。
短短几个月，苏超一伙儿从末流团伙到喧嚣尘上，崛起速度之快，让许多自诩老资格的混子感受到了威胁。
在他们看来，这伙儿年轻人神鬼不认。
县里能叫得响的混子，目前除了齐三儿、曹海子，基本都跟苏超他们结了梁子。
而且苏超团伙基本没咋吃过亏，反倒越战越勇，越打越凶。
高飞早就扬言要收拾他们，可自从伍家发了枪击案，道上再没听见高飞有什么动静。
有人说伍家被公安盯着，高飞不敢轻举妄动。
也有人说伍爷老了，高飞想趁这个机会先夺权。
只要接了伍爷的衣钵，收拾苏超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以往人们对此深信不疑，现在却有了不同声音。
伍爷闺女在家门口被绑架，歹徒冲进伍家和公安枪战。
几件事串在一起，伍爷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丝毫不见曾经叱咤风云的豪强手段。
这让许多混子逐渐开始轻视伍爷。
到底是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这种说法在口口相传。
当伍爷都不被放在眼里时，高飞又算哪根葱姜蒜。
捎带的，接连吃瘪的宋志平也跟着塌了招牌。
人们明里暗里开始贬损他，说他吃绝户，接了舅舅的摊子，却没那本事守住江山。
龙升舞厅的江湖地位也在道上的流言蜚语里一落千丈。
所以，当蒋志红听到四飞那伙儿信誓旦旦说要废了苏超程远时，一时没忍住，失笑出声。
他这一笑，直接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