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化干戈
你们不用这样,我俩不是来闹事的。
刘忆苦摊了摊手,拉开军大衣,表示自己并没有带家伙。
一旁的兰花花也扯开衣服,亮了亮。
苏超拦住剑拔弩张的程远和小山,笑了笑,把烟盒给刘忆苦抛了过去。
你俩怎么找到这儿的。
苏超问。
你们现在风头盛的跟啥似的,找你们还真不费劲。
刘忆苦接了烟,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板凳上。
兰花花瞟了眼程远,肚子上的刀伤又隐隐作痛。
咋地,又准备给我来一刀?
兰花花头发长了,比以前还像女人。
就是一张嘴一股子糙汉味儿,有点对不住那张脸。
程远回过味儿,尴尬的笑了笑,把军刺收了起来。
之前还跟爱国说,回头得找找你。
苏超拎起暖壶给他俩倒了缸子热水。
说起来,我还得跟你说句谢谢。
苏超说。
刘忆苦和兰花花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松了口气的意味。
你看,我就说他还算仁义。
刘忆苦咧嘴一笑。
兰花花不置可否,不过显然没有刚进门那会儿那么紧绷。
小山眼神在四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估摸着打不起来,裹了大衣坐下了。
恩是恩,怨是怨。不是你放那一枪,我和远儿就悬了。
苏超说。
你苏超承这份情,我也就不说虚话了。
不过我也不全是为你俩,那孙子欺人太甚。
刘忆苦随口一句话,把这件事撇了过去。
咱不算朋友,但也不算敌人。
不打不相识,说吧,你们特意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聊天吧。
苏超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
找你确实有事。
刘忆苦脸色讪讪,事到临头,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我说吧。
兰花花见他为难,于是接过话茬。
咱也是打过交道,明人不说暗话。
我俩是想找你帮个忙,就是求你办事。
你要愿意帮一把,以后别的不敢说,我俩认你苏超的情。
当然了,你要不想帮也正常,就当我俩放了个屁,我俩喝完水就走。
这几句话,兰花花打了好久的腹稿。
毕竟之前他们还是约战双方,冷不丁调转身份找人帮忙,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
你俩可真行。求人办事还他妈理直气壮,欠你们的了。
气氛太古怪,小山噗嗤一口笑,忍不住揶揄俩人。
刘忆苦脸涨成猪肝色。
兰花花瞪了小山一眼,目光落在苏超脸上,等他的答复。
程远不知道他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没插话。
苏超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俩看了会儿,笑了。
我猜一猜。
你俩是想捞人,没错吧。
被点破心事,两人都不吭声了。
那个小辫儿,还有那个光头小子叫啥来着。
小坝头。
兰花花说。
哦对,小坝头。
他俩当时被高飞收拾得挺惨,公安来的时候也没跑掉是吧。
刘忆苦点了点头。
操,我们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
小山提起这茬就来气。
刘忆苦脸色一沉,心想这趟面子是白抹了。
别急,我想想。
苏超打断小山,揉着眉心琢磨了一阵儿,又给刘忆苦和兰花花燃起希望。
这事我应了,但我不敢保证能办成。
小山刚说的你们也听见了,他就是自己从农场跑出来的,现在事情也没能处理。
我跟那俩没啥交情,答应帮你,是看你面子。
苏超指了指刘忆苦。
我晓得,你帮这忙,咱一笔勾销,扯平了。
刘忆苦梗着脖子说。
你别着急,我刚说了,不敢保证能办成。
苏超苦笑出声。
你俩进门前,我们还在商量怎么给小山活动。
小山好歹是出来了,那俩现在关哪儿我都不知道。
刘忆苦不由叹了口气。
他俩在县里什么关系都没有,连个打听消息的渠道都没。
你要多少钱,我俩想办法。
兰花花知道跑事儿要塞东西,主动承揽下来。
苏超摆了摆手,说不需要。
拿你们的钱,那就不叫帮忙。
刘忆苦和兰花花对苏超的印象一下改观了很多。
旅社里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了。
有了共同的目标,此前种种恩怨消弭不见,多了些同病相怜。
苏超说他先想办法搞清楚那俩人被关在了哪里。
之前传闻,万亩林一战进去的,怎么也得劳改起步。
小辫儿和小坝头虽说没有实际参与械斗,但当时出现在那儿,肯定都洗脱不干净。
所以话题最后又回到了程远提出的那个问题。
要想办这些事,得托多大的关系。
苏超很是头疼,琢磨着还得找郝爱国。
趟贼道的关系多、路子野,其他人铁定指望不上。
一群人陷入沉默之际,程远开口了。
超哥,有个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谁?
苏超小山刘忆苦兰花花齐刷刷看向他。
乔薇。
程远说。
……
程远送乔薇出门那天,亲眼看到她上了一辆吉普车。
他江湖经验虽然不多,但也明白,在那个年代,家里有专门的司机开车,必定非富即贵。
尤其那车牌还那么特殊。
程远觉得,如果是苏超开口,乔薇肯定是愿意帮忙的。
但问题在于,他们都不清楚乔薇的家庭背景。
不确定乔薇能不能说动家里动用些关系。
尽管未知数一大堆,但好歹算是有了门路。
苏超决定一试。
行啊远儿,脑袋越来越灵光了。
你要不提,我压根就想不到乔薇身上。
得知真有可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小山表现地最为惊喜。
我也是突然想起的。
程远嘿嘿一笑。
上次乔薇走的时候,还说让咱们给她接风呢。
后来又不知道哪去了。
程远说着说着,忽然表情又垮了。
乔薇家住哪啊?
……
程远他们在旅社研究捞人的时候,黑娃和苏越正在车上跟几个打工妹吹牛逼。
头一次离开县城,俩人都表现得异常兴奋。
当时县城到市里还没有高速公路,长途汽车还是喜闻乐见的卧铺大巴。
他俩买票买的迟,靠前的铺位没了,只剩最后头的大通铺。
铺上坐着三个中年男人在打牌,大呼小叫,烟熏火燎。
那会儿的长途车并没有禁烟,尤其坐卧铺的,都是远路风尘。
车窗狭小,环境封闭,空气难以流通。
汽油、脚汗、食物、烟味、化妆品……乱七八糟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特别难闻。
俩人在大通铺坐了会儿,头晕目眩。
苏越想吐,又不好意思,脸色煞白。
距离他们最近的高低铺位,是三个结伴外出打工的女孩儿。
其中一个注意苏越好一会儿了,看他晕车难受的厉害,主动递给他一个苹果。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苏越受宠若惊,慌忙起身道谢,却不料一张嘴,胃里翻江倒海再控制不住。
哇的一声。
吐了姑娘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