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世事无常
胡老三最终因非法持有、私藏枪支、弹药被判刑收押。
刘忆苦也因此被列入重点缉捕名单。
鸟铳、猎枪的威力虽然不如制式枪械，但杀伤力不容小觑。
96年《枪支管理法》颁布以前，全国各地涉枪案件频发，包括了抢劫、强奸、杀人等各种犯罪活动。
而这一段真空期，也是江湖人最后野蛮生长的岁月。
至此，万亩林枪击案的主犯都清楚了。
刘忆苦在逃，高飞住院。
何振华他们只能集中力量先搜捕刘忆苦，至于高飞那边，目前只能保持观望状态。
伍爷四处花钱托关系，内部某些蛀虫形成了相当的保护伞力量。
明里暗里各种压力下，公安明知高飞就在市里医院躺着，也没法径直过去拿人。
正义感强烈的人只能盼着他再次犯事，好能有个由头实施抓捕。
碍于当时刑侦手段的不成熟，许多案子只能依靠大量人力进行走访，再就是群众举报揭发。
工地抢劫杀人案迟迟没有进展，小红袍三人再次人间蒸发，使得何振华只能把精力集中在万亩林这件事上。
刘忆苦的行踪还没摸清，龙升舞厅失火又横插一脚。
消防队员下的结论是意外。
但龙升老板宋志平不认可这个结果，坚称舞厅是被人蓄意纵火。
无奈的是，在当时那个大环境下，现场勘验、火灾调查都缺乏科学技术手段与数据分析能力。
还是公安在现场勘察时，才注意到一扇破碎的窗户。
起火点在吧台位置，焚烧最严重的区域却是卡座沙发那片儿。
水泥地面的一串焦痕让公安不得不考虑人为纵火的可能性。
公安询问他最近有没有和别人发生冲突，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
宋志平欲言又止，说他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再去所里汇报。
……
宋志平本想顺势点了苏超团伙，让公安去收拾他们。
转念一想，事情不太对。
龙升起火时，苏超团伙都在旅社一条街。
据向平和亮宝后来的说法，龙升大火扑灭时，他们跟苏超团伙的群架还没打完。
向平说，以那帮人神鬼不认的尿性，应该干不出背地里放火的事儿。
敌对归敌对，不妨碍向平认可这帮人的悍性。
最终，宋志平还是没有跟公安提及苏超团伙。
内心里，他也觉得不会是苏超一伙儿。
苏超的小兄弟都敢直接来舞厅收拾他，干嘛费劲吧啦放把火。
流氓打架斗殴和蓄意纵火是两回事，量刑大差一码，他们没那个必要给自己惹这种麻烦。
另一方面，宋志平总有种被人下套的感觉。
他觉得那个递话的人很有问题。
宋志平后来又派人去了旅社一条街，苏超团伙里并没有那天递话的青年。
这样一来，宋志平不得不谨慎起来。
他觉得那人好像是冲自己来的。
像是要故意挑起自己和苏超团伙的争斗。
跟自己有过节、不计后果火烧舞厅、有意挑起纷争……
综合种种考虑，宋志平有了判断。
靠他妈的，肯定又是那个杨胜利！
精明的生意头脑再次跑偏，又一个屎盆子扣在了杨胜利的头上。
宋志平开始害怕了。
这个躲在暗处的家伙，摆明了要让他不得安宁。
苦思冥想了几天，宋志平又决定服软了。
他亲自带着小弟去了趟王红霞家里。
……
自从焦浩被杀，那些欺辱过王红霞的地痞流氓都吓破了胆，再没去骚扰过。
王红霞得知焦浩死讯，心里一片了然。
带着解脱与愧疚，她回到了两人曾经的小家。
名声虽然坏了，但得益于杨胜利的凶名，街坊邻居也只敢暗地里嚼舌根，明面上都变得客客气气，能躲则躲。
王红霞把关张已久的羊肉馆拾掇一新，又开始营业。
改过也好，赎罪也罢，日子还得继续，两家的老人还指望她养老送终。
讽刺的是，原来门可罗雀的羊肉馆，重新开张以后，生意反倒越来越好。
王红霞与一些食客攀谈了几句，恍然大悟。
来往进出的，基本都是江湖人。
鱼龙混杂，有成名的人物，也有不入流的小混混。
无一例外，都是冲着杨胜利的凶名和王红霞的艳名。
这两口子的故事已经传出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一个冷血连环杀手，一个放荡美艳娇娘。
江湖人来这里吃饭，各怀心思。
有的就想一睹芳容，了却一下没能一亲芳泽的遗憾。
有的刻意关照，只希望能让隐藏在暗处的杨胜利承这份情，说不准山水有相逢。
哪怕不能结交，也好过与之为敌。
吃碗羊肉不是目的，坐在店里才是意义。
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儿应该算是县里最早的网红打卡地了。
搞清楚事情原委，王红霞反倒释然了。
事已至此，她再没什么好失去的，也没什么值得珍视的。
杀人犯老婆也好，破鞋婊子也罢。
起码，她能靠这营生养活自己和老人。
再说，这钱挣得也算干净。
杨胜利从部队里带回来的厨艺又在王红霞手里焕发生机，一手清炖羊肉、麻辣狗肉，很快风靡县城。
食客慢慢也熟络起来。
喊妹子的，喊嫂子的，喊霞姐的。
都亲热，不唐突。
偶尔遇上醉酒的，不知死活想占她便宜。
没等她自己言语，一帮吃饭的混子就上手了。
拳打脚踢，扔出醒酒。
酒醒了，醉汉不但不敢恼，还得赔着笑来道歉。
几个月下来，王红霞快成万元户了。
白天迎来送往，忙忙碌碌。
晚上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悔恨才汹涌而来。
她多希望，杨胜利又会突然出现。
……
杨胜利没等回来，宋志平先上门了。
王红霞一眼认出这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
就是他，最早带人来糟蹋自己。
是个真正的衣冠禽兽。
过往所受的凌辱历历在目，王红霞身体不由得颤抖。
嫂子，嫂子别紧张，我就来看看。
宋志平心里有鬼，急忙安抚女人。
王红霞镇定下来。
你来干什么。
看看，真的就看看。
宋志平挤出笑脸，当着王红霞的面打开皮包，把一沓一沓捆扎起来的大团结摆在桌上。
嫂子别误会。
以前的事，咱不提了。那会儿兄弟我也是没办法，都是焦浩让我干的，唉，兄弟我也后悔的要死。
宋志平脸不红心不跳，脏水都泼到了死鬼焦浩身上。
王红霞明艳动人的脸上毫无波澜。
不管咋说，以前兄弟犯了浑，嫂子您大人大量，甭跟兄弟计较了。
日子还得过不是？
我瞧着嫂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心里也替嫂子高兴。
这不，一点心意。
宋志平推了推眼镜，观察着女人的眼神。
拿上你的钱，滚。
王红霞声音颤抖。
宋志平也不恼，叹了口气，起身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嫂子，你恨我不要紧，别跟钱过不去。
往后用钱地方也多，说不定还能给我杨哥活动活动。
一家团聚多好。
以后有啥难处，来龙升找我，兄弟没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