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意料之外
对面走上斜坡,相隔四五米停下。
兰花花和刘忆苦对视一眼,缓缓走上前。
这给苏超也干懵了,四下张望了一阵,再没人烟。
啥意思?
苏超裹了裹夹克,莫名其妙。
刘忆苦上前几步,冷眼打量了一阵。
程远注意到他的胳膊也不打弯儿,显然宽袍大袖里也藏着家伙。
刘忆苦说,你苏超也是成名的人物,背后玩儿阴的有意思?
苏超一伙儿面面相觑。
雨灌你脑壳里了?扯什么淡呢。
苏越张嘴就骂。
别装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我们今天敢来,就不怕你。
辫儿和小坝头呢,人在哪。
刘忆苦往脑后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尽管人数不占优势,他眼中依旧毫无惧色。
妈的你问我我问谁?
苏超被他一通莫名呛词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四喜脑子一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操,是你们挑事的人怂了,跑路了吧?把你俩傻逼晃顶缸来了?
众人恍然大悟,敢情不光他们疑惑对方确认,原来敌人内部也找不着正主了。
人丢了你他妈找公安啊,你找我要个叽巴。
苏超都被气笑了。
刘忆苦和兰花花脸色一沉。
真不是你们暗里给他俩劫了?
刘忆苦眉头拧成了川字。
真他妈有意思,他俩是黄花大闺女啊?我们劫他俩干叼,你是不是傻逼。
苏越这会儿多少有点泄气,这他妈正主都不见了,跟谁打啊。
辫儿和小坝头不可能跑路。
兰花花表情笃定,目光在人群里找到了程远。
你,你叫程远对吧,
兰花花说。
程远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
你告诉一声,他俩真不是被你们下黑手了?你说的,我就信。
兰花花说。
这给程远整尴尬了。
我操,这狐媚子脸是不是看上咱远儿了。
苏越扭头跟黑娃嘀咕。
真不是。
程远摇了摇头,见对方面露犹疑,只好多解释了几句。
你们自己看啊,这么些人顶风冒雨过来,骗你们干嘛。
我信他,可能真跟他们没关系。
兰花花对刘忆苦说。
那现在咋整。
刘忆苦也没主意了。
打仗还得讲究师出有名,他和兰花花都是帮场子的,总不能正主都不在,他们嗷嗷打成一片。
这不是扯淡么。
苏超可郁闷了,被道上人知道,得笑话他大半年。
双方人马都傻眼了。
暴雨中傻站了半天,打也不是,走也不是。
要不再等等?是不是你们那俩二逼还没到。
苏越为了干这一场,甚至开始为小辫儿和小坝头的缺席找补上了。
这话一出,两边儿都笑了起来。
这他妈,太滑稽了。
他们大都穿着单衣,连赶路带傻站,衣服都湿透了。
很多人这会儿冻得直哆嗦。
刘忆苦跟兰花花合计了一阵儿,照这情况,今天大概率是打不起来了。
两边正各自商量着怎么结束今天这场闹剧,忽然人群躁动起来。
那边有车来了。
有人喊。
双方人马都朝田埂那头的开阔地张望。
一辆黑色桑塔纳,一辆银灰色的尼桑巴宁面包车,正穿过田埂边斜坡这边开来。
苏超团伙精神一振,寻思着正主来了。
妈勒比,这排场比咱威风啊。
苏越骂了一句,攥紧了柴刀。
那吊毛偷的车吧。
黑娃不太相信小辫儿那群人有这个实力。
苏超一伙儿严阵以待,袖子里、怀里的家伙都甩了出来,拉开架势准备开战。
程远侧了侧身,注意到刘忆苦和兰花花也是一脸的茫然。
几分钟后,两辆车先后攀了上来,卷着泥水停在了双方人马中间。
桑塔纳的雨刷器疯狂摆动,只能看到车窗后的人影轮廓。
苏超微微眯起眼,心中有股不好的感觉。
尼桑面包车门哗啦一声,开罐头一样,从上边跳下来十来个青年,一水的黑色雨披、雨鞋。
一个青年撑开把雨伞到桑塔纳副驾旁边,车门打开,一只油光锃亮的皮鞋踩了下来。
看清车上下来的人,苏超和黑娃的脸色都变了。
黑娃下意识的往前挪了半步,挡在程远前边,随即又想起自己也不合适往前凑,就拉着程远往后退了几步。
来人正是高飞。
桑塔纳上还下来四个汉子,膀大腰圆,气势汹汹,脸上的横肉在他们和小年轻之间画出一条久历江湖的楚河汉界。
高飞披着一件崭新的将校呢子,西裤笔挺,熨烫的棱角分明,白衬衣外面套了件格子马甲。
如今看来不伦不类,但在当时,这是程远见过最洋气的打扮。
高飞一米九的大个子,体型偏瘦,但不羸弱,头发抹了头油,锃光瓦亮。
程远觉得,苍蝇飞上去都得崴一跤。
他的脸很白,黑眼圈却很重,双眼细长,眼神透着奸邪。
黑娃说他不到三十,但程远觉着他挺老面。
哟,这么多人。
高飞慢条斯理点了根烟,抖出袖口的梅花手表。
在场没人搭话。
刘忆苦看了眼苏超,苏超表情冷漠。
显然这位不速之客不属于任何一方。
风雨中的万亩林,沉默的令人感到诧异。
你叫苏超是吧,我听过你。
高飞靠在车上,冲苏超方向吐了口烟。
你认识我不?
高飞问。
苏超迟疑了片刻,换了副笑脸。
呵呵,是飞哥吧,久仰大名,没啥机会认识。
知道就行。
知道我是谁,那咱们话就好聊了。不然像他俩,我还得费功夫先让他们认识认识。
高飞说着抬了抬手,穿雨披的几个青年打开后备箱,从里边抬出两个血迹斑斑的麻袋丢到地上。
麻袋在动。
苏超一伙儿和刘忆那边同时变了脸色。
打开,看是他们谁的人,让领回去。
高飞说。
两个青年解开麻袋口系的绳子,一把扯开,露出里边的人。
人群里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刘忆苦和兰花花的拳头硬了。
是小辫儿和小坝头。
小辫儿已经看不出人样,血肉模糊,肿胀得把眼睛挤成两条缝隙。
小坝头也没好到哪去,也就光头能让人认出他的身份,被郝爱国的撕烂的嘴角,又豁开更长的口子,像两扇烂肉,耷拉着。
兰花花和刘忆苦上去把两人拖出麻袋,高飞也没阻拦,冷眼瞧着。
他俩身上没一块儿好肉,浑身是血、淤青,刀伤、钝器伤,还有烧伤。
烟头烫的。
风雨不歇,他俩身下的水泊很快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