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敢吗
小坝头一伙儿等到下午,蒋志红的鬼影子都没见。
哥,那小子估计扯淡的,压根不认识程远。
一个小伙儿说。
是啊,看那面蛋德性。
另一个说。
小坝头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手掌被刚冒起的毛茶茬刮着,痒痒的。
回吧,下次再碰见他,给他嘴扯了。
……
小辫儿家最近成了他们的根据地。
小辫儿家住楼房,这是小坝头他们没想到的。
妈的你是资产阶级。
小坝头说。
屁,我家老头单位分的,职工房。
小辫儿解释。
高干子弟啊?
小坝头在卧室里看见一张照片,一个女人,白裙飘飘,风情万种。
这是你妈?这么俊。
小坝头举着照片问。
你妈比,别他妈乱翻。
小辫儿劈手夺过。
操,谁稀罕。
小坝头骂了句。
……
小辫儿的安排是,让兰花花、刘忆苦、小坝头这三个司令住家里,他方便招待。
其他人小辫儿安排在了家附近的一间旅社,靠他家老头的关系,可以赊账。
但是三个司令都不愿意住,理由也五花八门。
小辫儿没意识到自己家的条件无形中给他们之间拉开一条沟壑。
没办法,小辫儿只好白天在家请他们吃喝,晚上全安排进旅社。
天麻麻黑,小辫儿和俩小伙儿带着酒肉又来了。
房里只有刘忆苦和他的人。
刘忆苦不爱说话,长发遮面,挡着眼睛,鼻梁挺拔,厚嘴唇。
他是三路司令里最好伺候的。
小辫儿他们带来啥就吃啥,有时候小辫儿没来,他们就自己出去吃。
刘忆苦不喝酒、不抽烟,其他人划拳碰杯的时候,他就抱着本没有封皮的书看。
他喜欢读诗歌,那时也正是诗歌的黄金年代。
他喜欢顾城,喜欢北岛。
他俩的诗,都能背几句。
小辫儿投其所好,给他带来几本杂志。
《读者文摘》《收获》《大众电影》,都是小辫儿让育英学校的混子在读书角偷的。
花花和小坝头呢?
小辫儿拉开桌子,把酒菜都摆上。
花姐出去溜达了,小坝头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
刘忆苦把杂志整齐的摞在床头,招呼四仰八叉的青年们起来吃饭。
气氛有点闷,大家都埋头吃饭,没人说话。
小辫儿感觉有点无聊,拧开一瓶玉华春。
喝两杯?
小辫儿说。
我不喝酒,让他们陪你喝。
刘忆苦头也不抬。
我就想跟你喝。
小辫儿说。
刘忆苦停下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赏个脸。
小辫儿说。
行吧,但我喝醉了,你得看住我。
刘忆苦说。
废话,你还能上天去。
小辫儿笑了,给两人倒了一满杯,把酒瓶递给其他人。
小辫儿牛饮,一口抽半杯,刘忆苦则是小口小口,嘬着喝。
一杯喝完,刘忆苦主动开口说话了。
我有个问题,你方便说就说,不想说就当我放了个屁。
这话说的,知无不言。
小辫儿又把酒满上。
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你家条件挺好的,对不。
刘忆苦说。
小辫儿愣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混啥。你家都奔小康了吧,地板都贴瓷砖。
刘忆苦抿了口酒,见他没说话,又说,我爸是泥瓦匠,他干活以前带我,我见过那种瓷砖,不便宜。
那跟我有啥关系。
小辫儿没有正面回答。
我都说了,你不想回答就直说。
刘忆苦跟他碰了一下。
现在不想说。
小辫儿仰头又是半杯,说,不是把你当外人,就是不想提。
没事,理解。
刘忆苦点点头,换了个话题。
那你打算咋弄啊,就天天这么好酒好肉供着。我们这群人可不少,你能养多久。
小辫儿闻言沉默了一阵儿。
兄弟,既然你问了,我跟你说句心里话。
我现在拿不准你们的想法。
你们真愿意帮我,那咱们这群人肯定能把苏超给灭了。但要是你们就是来城里玩玩,那也行,我招待你们是应该的,以后见面也是朋友。
小辫儿话说的很委婉,毕竟兰花花牵的线,他也得给人留点面子,不能像撅韩少林那么干。
我懂了。你怕我们靠不住。
刘忆苦笑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
小辫儿试图圆一下话。
没事,我理解。
刘忆苦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
正常,咱以前也没打过交道。
这几天下来,我觉着你这人能处,所以我也给你透个底。
你知道小坝头干啥去了不。
小辫儿摇摇头。
小坝头去堵你说的那个程远了。
刘忆苦说。
他?能行吗?
小辫儿对程远的战斗力有所了解。
小坝头十三岁就敢拿菜刀砍人,那个程远敢吗?
刘忆苦问。
不敢。
小辫儿想起了那天早上,程远手握军刺却没敢出手,被他打了一顿不说,还缴了械。
那不就得了。小坝头说了,他在城里待不惯,也不知道你打算啥时候动手。
他先去把程远废了,回村里躲一段时间。
刘忆苦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对他们来说,废个人和吃饭睡觉一样轻松写意。
小辫儿热血翻涌,暗暗感慨这次找对人了。
你定个时间吧,跟他们约个地方干一场,还是摸黑过去弄。
城里没啥意思,我也想回了。
刘忆苦喝完杯里的酒,小辫儿又要斟满,他挡住了。
不喝了,再喝就醉了。
醉就醉,怕啥,有我呢,咱兄弟今天一醉方休。
小辫儿说。
不行,我喝醉了爱哭,丢人。
刘忆苦说。
哈哈哈,我陪你哭。
小辫儿抢过酒杯,又给续上。
第二瓶酒快喝完的时候,楼道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大力推开。
兰花花的一个小兄弟神色慌张,浑身是血。
花哥被捅了。
医院让拿钱,我们身上凑不齐。
小伙儿气喘吁吁。
咋回事,谁干的?
小辫儿酒喝多了,脑子有点懵。
程远。
小伙儿说。
小辫儿和刘忆苦豁地站起身,桌子被掀翻,酒菜撒了一地。
小辫儿和刘忆苦赶到医院时,兰花花已经休克了。
小辫儿交了费,一群人在走廊上焦急等待。
小坝头得到消息后姗姗来迟。
一个多小时,医生出来,说兰花花情况稳定了。
兰花花身中两刀,肚子一刀,肩膀一刀,都没伤到脏腑,就是失血过多。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回过味儿,开始询问事情经过。
你不是堵程远去了?
刘忆苦罕见的发了脾气,他前脚刚说小坝头去解决程远,后脚兰花花就让程远解决了。
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好像在小辫儿跟前吹了牛逼,又被当场戳穿。
我他妈没找着人啊。
小坝头也窝火。
你们来医院的时候,花花说啥没?
小辫儿问。
两个小伙儿面面相觑。
不知道,不是我们送来的。
小伙儿面露尴尬。
小辫儿几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谁?公安?
小辫儿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不是。
是那个程远背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