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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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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娃的提议没有得到认同。

    黑娃很受挫。

    操,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把我当二逼。

    黑娃不高兴了。

    哈哈,老黑委屈了。

    苏越哈哈大笑,搂着黑娃脖子摇晃。

    当然是兄弟,这能有假。

    磕不磕头那都是虚的,真遇到事,才能看出是不是真兄弟。

    苏越说。

    黑娃听进去了,捶了他一拳,又开始碰酒。

    程远那会儿就觉得,苏越身上有种不着调的气质。

    很多事情,尤其是江湖义气,他有自己的想法。

    嘻嘻哈哈的时候,嘴里总会迸出几句让程远仔细揣摩的话。

    本来他还等着看黑娃说的节目,结果没到十一点,黑娃和苏越就喝多了。

    俩人去舞池蹦跶了会儿,苏越不知怎么还勾搭了个女孩儿跳舞。

    没跳一轮,音乐换成了自由步,苏越就玩儿不转了。

    他就会慢四,节奏再快就跟不上。

    勉强跟了两拍,女孩儿被他踩了几脚,不跟他跳了。

    回吧,没意思。

    苏越满头大汗,玩儿尽兴了。

    节目不看了?

    黑娃喝的太猛,说话舌头都打结了。

    算了,下半夜牛鬼蛇神多,再别惹点事。

    老惦记着远儿那阵说的话,我这会儿眼皮跳得厉害。

    苏越说。

    你快拉倒吧。明明人家姑娘不带你跳了,还赖人程远。

    小山故意臊他。

    苏越被戳穿也不恼,嘿嘿直乐,蜷起腿缩到沙发上,说,那你们继续玩儿,我眯一阵儿。

    程远看了看几人的状况。

    黑娃明显也不行了,坐那儿眼神迷离,就盯着姑娘看。

    回吧。

    程远说。

    行。我也瞌睡了,

    小山把桌上的烟和火柴揣起,跟程远一人扶一个,走了。

    回体育场那边太远,大半夜没有跑三轮的了,黑娃就把三人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就在那间台球室背后,穿过一条种满玉米的小径,一排平房老院。

    黑娃在门框上摸索半天,抠出来把黄铜钥匙,开了门,拉灯绳用力过猛,拽断了。

    四人都喝的五迷三道,就摸黑爬上了炕,一个挨着一个睡。

    第二天鸡叫打鸣,吵醒了程远。

    天麻麻亮,屋里一片漆黑,苏越三个人呼噜声一个赛一个大。

    啤酒喝太多,尿憋得够呛,程远就披了衣服出门解决。

    早晨有点凉意,隐约又有雨丝,秋风扑面,一股潮湿的气味。

    程远在玉米林里撒了泡尿,胳膊和脸上被玉米叶子划出不少血道子。

    骂骂咧咧钻出林子,程远靠着树坐下。

    他在村里的时候就爱爬树,累了闲了就在树下睡觉。

    后来进城,就很少爬树了。

    程远酒量不怎么样,胜在醒酒快。房子里三个人太吵,还是树下静谧安然。

    擦着火柴点了支烟,程远享受着独属自己的一方安逸。

    附近远处,鸡鸣报晓。

    程远就在心里默数,看要老公鸡叫多少次,天才会大亮。

    隐约,程远看到远处走来几个身影,脚步匆匆,却好像没有声音。

    人影很快从晨雾中显露出来。

    是三个人,并排而行,披着雨衣,透明的。

    他们走得很快,路过程远时,靠他这边的那个人扭头瞥了他一眼。

    天蒙蒙亮,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人两只眼好像不一样。

    程远就这么望着三人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玉米林另一头。

    此时的程远当然不会想到,刚才与他擦肩而过的,正是昨夜让苏越黑娃敬仰万分、心向往之的小红袍、高山炮、玻璃花。

    有时候就这么巧。

    许多仰慕他们的人,费尽周折也难得一见。

    偏偏啥也不知道的程远,在这个秋雨迷蒙的清晨与他们有了一面之缘。

    ……

    程远又坐了会儿,邻里早起的人都出了门。

    程远是个生面孔,不免被人打量。

    有个老太太问他是谁家的,咋没见过。

    程远说黑娃家的。

    老太太脸色一沉,扭头走了。

    程远有点尴尬,想来黑娃在街坊邻居这儿的名声也不咋地。

    没等他回去,苏越他们也都醒了。

    那会儿爱睡懒觉的人不多,除了酒蒙子。

    四人在水龙头上挨个抹了把脸,跟黑娃告别。

    黑娃依依不舍。

    这样,昨天你招待我们,今天你跟我们走,咋样。

    苏越说。

    走就走。

    黑娃说。

    日,客套话听不出来。

    小山揶揄他。

    管球。你敢叫我就敢答应。

    黑娃咧嘴一笑,两排白牙。

    ……

    雨大了,路上打不到三轮车,只好等公交车。

    当时的城里公交不多,一共好像才三四辆。线路也少,还是那种铰链式公交,有两节车厢。

    票价按里程,五分、一角。

    当时公共汽车已经不算新鲜玩意儿,相比人力三轮,快捷又便宜,在人民群众里备受好评。

    同时也养活了一批靠蹬小轮过活的贼。

    程远记得,郝爱国好像就是吃公交线的。所以自打上车就一直在留意身边。

    他兜比脸还干净,不怕偷。

    就想长长见识,看这些手艺人是怎么工作的。

    苏越见他左顾右盼的样子,当即就猜到了程远的想法。

    别瞅了,大清早没人干活。早上人都精神得跟什么似的。

    苏越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程远只好作罢,看着车窗外景色变换,直到熟悉的体育场映入眼帘。

    回到苏超的院子,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肉香。

    操,谁家开灶了。

    苏越狠狠吸了吸鼻子,寻着味儿找到灶房。

    诶?不对,我家啊。

    苏越看着灶台边正拉风箱的陌生女人,懵了。

    我走错了?

    苏越愣愣往后退,跟正要进来的程远他们撞在一起。

    他们的动静也惊着了女人。

    你们是谁啊,干什么。

    女人系着围裙,扎着两根麻花辫,除了眼睛溜圆,其余五官都很小巧。

    鼻子两边细碎的雀斑。

    苏越被她抢先打问,噎住了。

    你谁啊?这是你家么就烧火做饭?

    小山率先反应过来。

    不是我家,主家雇我来做饭的。

    麻花辫不甘示弱,理直气壮。

    谁雇你了?我就是主家。

    苏越奇怪了。

    吵吵什么啊,一大早的。

    苏超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

    几人回头一看,苏超披着呢子大衣从正房晃悠出来了。

    哥,这谁啊。

    苏越这才回过神,想起还有个正儿八经的主家。

    别嚷嚷了,我叫来的。

    苏超打了个哈欠,惺忪睡眼扫过几人,在陌生的黑娃脸上停留了一下。

    你们干啥去了,一晚上没见上人。

    上东郊去了,黑娃招待我们。

    苏越指指黑娃。

    操,吃香喝辣也不喊我,亏我还为远弟跑前跑后,昨天都没吃口热饭。

    苏超调侃起来。

    超哥想吃啥,今天我来。

    程远急忙自告奋勇。

    得了,等你们几个伺候,我早饿死了。

    苏超丢给他一包烟,不再逗他,招呼众人回了上房。

    咋想起雇人做饭了?

    苏越问。

    昨天碰见县医院白大夫,说起我这伤,让我少买的吃,自己做的健康。

    我寻思咱也没人会做饭,白大夫就给我推荐了她。

    说是远房亲戚,文化程度不高,找不着合适的工作,暂时就给人做饭挣点钱。

    家里也确实有日子没动过烟火了。

    苏超指了指灶房,又说,那姑娘不错,干活做饭利索的很。

    得花多少钱?

    苏越问。

    没多少,就一天两顿饭,她做啥咱吃啥呗。买菜另算。

    苏超说。

    对了,远儿,你那个邻居的事,我弄清楚了。

    他是背了黑锅,但现在抓不到另外那几个,赃款追不回来,只能先给他收押。

    回头我问问准备关哪儿,你要想探视,我给你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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