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霓虹
天还没亮,姜妍就醒了。
听着程远均匀的呼吸声,姜妍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姜妍轻手轻脚坐起来,仍有不适感。
弯腰去捡地上的裙子,小床吱呀一声。
姜妍屏住呼吸,听到程远呼吸声平稳,这才放下心。
你去哪。
程远问。
姜妍一个激灵。
你醒了。
嗯。
姜妍耳根烧了起来,快速抓起裙子。
你别看。
尽管背对着程远,但她似乎能感受到那股炙热的眼神。
程远嗯了一声,仍睁着眼,直勾勾盯着姜妍白皙的后背。
姜妍抿着嘴唇,转过身,目光相对。
闭上,不准看。
姜妍说。
程远闭眼了,然后又睁开。
姜妍刚抬手准备穿裙子,被他一看,急忙环胸遮掩。
姜妍无奈了,知道他是个犟驴。
瞪了他一眼,套上裙子。
伸手在被窝里摸索,一不小心碰到了程远。
姜妍急忙缩回手,脖子都红了。
一个坐着,一个躺着,都不说话。
目光交汇时,一个忐忑,一个坚硬如铁。
程远。
姜妍忽然小声叫了他。
嗯。
程远回应。
你不能告诉别人。
谁也不能说。
可以吗。
姜妍看住他。
程远点了点头。
再睡会儿吧。
程远说。
不了。
姜妍摇头。
你要走吗。
程远问。
姜妍迟疑了,躲避他的目光。
程远咧嘴一笑。
干嘛?
姜妍被他笑的有点瘆得慌。
程远一把摁倒她。
你干嘛,别闹你。
姜妍慌了。
挣扎,推搡。
最后骂了句流氓。
窗外秋雨飘摇,润物无声。
屋内春潮泛滥,梅开二度。
……
苏超回到了体育场。
溜冰场门口的那张椅子,就是他的王座。
仿佛一切如旧。
熟人们纷纷打招呼,有扔烟的,整盒整盒,有塞钱的,一卷一卷。
那时候就是这样,这是周围人对你江湖地位的认可。
苏超并没痊愈,脸色明显苍白。
那三刀没有要了他命,但却伤了元气。
四喜劝他再休养一阵,他不愿意。
这次是韩少林,下次不一定还有别人。
我要不回去,有些人会以为我面了。
苏超披了件呢子大衣,佝偻着身子,审视着过往的人。
因为这次袭击,苏超和郝爱国之间的关系又恢复如初。
很微妙,谁也没有再提过以前的事。
苏越在医院问过一次,想知道为什么有段时间俩人形同陌路。
苏超没正面回答,只说是小时候闹了点别扭。
郝爱国有钱。
那会儿混得好的贼都有钱。
郝爱国通过大市场的马猴儿,就是那个倒腾磁带碟片的二道贩子,给苏超搞回来好多市面上不常见的营养品,有些盒子上写的英文,压根看不懂干啥用的。
苏超起初还挺新鲜,来者不拒。
后来吃多了,腻歪,全分给小兄弟了。
苏越呢,这两天不见人影子。
苏超问四喜。
不知道。成天跟小山神神叨叨的。
四喜摇头。
远儿呢,伤咋样了,也一直没去看看。
苏超又问。
皮肉伤,不碍事,姜妍成天照看着。
四喜说。
程远这下出名了,我上次过去看的时候,家里一群混学校的小孩儿。
四喜又说。
小老弟这性子,不适合混江湖。
苏超说。
为啥?我倒看程远有股子狠劲儿。
四喜说。
他这性子,容易出事。一根筋,要么伤人,要么伤己。
苏超说。
以后多给说说,好好念书吧,混什么混。
苏超有些苦恼,莫名其妙多了个操心的小兄弟。
四喜乐了,说,成天跟咱们混一起,能学的了好吗。
那咋办,绝交啊。
苏超也笑了。
对了,乔薇那丫头呢,也好久没见了。
苏超裹了裹大衣,倦了。
……
苏越最近憋着坏呢。
苏超答应和郑红旗和解,他可没答应。
这段时间跟小山一番打听,得知韩少林的案子被压下去了,活动成了十五天拘留。
不能这么便宜他。
苏越说。
那咋办。
小山没主意。
我非弄了他。妈的,我哥差点没命。
苏越和小山在筒子楼拐角一间饭馆,一人喝了碗杂碎。
最近他天天过来,蹲点儿。
摸清了郑红旗住的地方。
郑红旗那些弟兄也隔三差五过来,大呼小叫一群人。
我打听了,郑红旗出来前,韩少林住这儿。
小山说。
那个女的咋回事?她家?
苏越问。
不知道,反正郑红旗出来以后,韩少林再没来过。
在这儿估计堵不住他。
小山说。
再等等看。
苏越结了账,俩人走了。
苏越还是鲁莽了。
他俩的行迹,郑红旗早就发现了。
毕竟老江湖了,这点警觉性还有。
但是郑红旗没做出反应。
一来觉着苏越就是个小孩儿,翻不起啥浪花。
二来他和苏超都和解了,没必要再继续激化矛盾。
郑红旗想得开,他那些小弟想不开。
不就是个小逼崽子,再敢来就面他。
一个说。
是不是苏超指使的,前脚拿钱,后脚阴咱们。
另一个说。
不会,苏超也是成名的人了,这点规矩他懂。
郑红旗站在窗口,望着苏越两人远去的背影,想到了韩少林。
哥哥吃了亏,弟弟咽不下这口气呗。没事儿,小孩儿。
郑红旗说。
你们都忙去吧,天天下雨,妈的,风湿犯了。
郑红旗在大牢里染了湿病,一到阴雨天,关节疼得厉害。
小弟们很识趣,跟喜琴打了声招呼,都走了。
红旗,你打算的怎么样了,上次说结婚的事。
喜琴关了窗户,煮了壶开水。
郑红旗没说话。
重出江湖第一步就劈叉了,为了帮韩少林活动,还倒欠了一屁股债。
八三风暴以后,江湖逐渐变了味道。
嗅觉灵敏的一部分人,忽然意识到,打打杀杀那种混法,就要过时了。
金钱的力量正隐隐浮现。
郑红旗现在很犹豫,不知道是利用一腔余勇再打出片天地,还是就此隐退,去南方找认识的狱友尝试下海做生意。
一番纠结后,郑红旗去找了焦浩。
白天双娇歌舞厅不营业,焦浩也不在。
郑红旗就在对面饭馆里等,等到夜色阑珊。
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门口,下来几个衣着光鲜的人。
郑红旗入狱前跟着当时的老大见过焦浩,七年过去,物是人非。
印象里焦浩个不高,其貌不扬。
而这几个人,看起来都很显贵。
这几个人前呼后拥的进去,郑红旗也结了账,准备过去。
郑红旗前脚进去,一个裹着军大衣的魁梧身影也混了进去。
舞厅里人头攒动,霓虹闪耀。
郑红旗眯眼寻找,看到了最靠里的卡座,刚才那群光鲜的人坐下了。
郑红旗挤过人群往那边赶,脚下一瓣蒜,跟一个军大衣汉子撞在一起。
一柄军刺从大衣里跌落在地上,被舞动的人群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