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神走来了
它缓步经过小卖部前面的这条小巷，借着月色，看到它并没有拿着镰刀，两手空空。
它戴着奇怪的面具，披着黑色的斗篷，但没有把头部遮住，露出了披散着的深灰色长发。
死神会有这般长发？
派森只是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它的头突然转向这边，没有一丝预兆！
“死、死神？”迪帕似乎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迫于它身上不停溢出的浓重死亡气息，她躲在派森身后，悄悄探出头。
它过来了！！
它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让脚边的生命枯萎。
“死神不是只找濒死的生物吗！难、难道我们谁是要死了嘛！”眼见死神越走越近，迪帕害怕地躲在收银台后面。
元素能量耗尽带来的心理脆弱正在侵扰着迪帕。从先前对陌生人的极端猜疑，到现在对死神的极端恐惧，她现在已经无法让理智占上风了。
而派森面对那沉重的压迫感却没有退却，他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同频……
它凑近派森的脸，似乎是在仔细端详着。
半晌，死神转过身，像在自己的庭院散步一般，慢慢离开了。
所有压迫感烟消云散。
派森一动不动，直到迪帕拉了拉他的手才反应过来。
四目相对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迪帕看着刚刚它远去的地方，对派森的反应感到有些吃惊。
“你认识？”
“怎么可能！”
“我感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果然还是得换一个机械心脏更好。”
“刚刚听你说好像挺了解死神的？”
“倒也不是了解，这种从智慧生物诞生后就一直有的存在应该谁都知道点。”
“你应该知道每个生物都有灵魂的吧？死了之后，如果还有没完成的愿望，就会始终停留在世间。而死神被新鲜的灵魂所吸引，因此它们会及时地出现在任何濒死生物的旁边，收掉灵魂。”
“它们要灵魂干什么呢？”
“带到极乐之地。那是一个没有任何苦难、压迫和歧视的地方。说到底，死神只是严格的生命法则所任命的执行人罢了，就好像，有带来生命的信使，也有终结生命的代表。”
“带去极乐之地……那这不是和亡灵族完全背道而驰吗？！”
“嗯？亡灵族又是什么设定？”
派森再次回忆着自己在去尘所经历的一切。
“亡灵族能够捕获灵魂然后将灵魂重归于身体，从而复活。”
“有意思，”迪帕看起来颇有兴趣，“死神带走灵魂前往最终的魂归之所，而你们亡灵族又中途拦截灵魂让这个生物复活。”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他们是世间最大的一对宿敌也不为过，毕竟生老病死是每个生物都会经历的事情。
迪帕看了看时间，即将11点。
“反正现在已经睡不着了，如果你要去哪里的话，就一起去吧。”
大约半小时后。
派森站在小区门口，释怀地伸了个懒腰。
“终于……完成我的第一个主线任务了！！”
“你怎么老是说些我没听过的词啊？”
“游戏玩多了，抱歉。”
见派森站在那一动不动，迪帕过去踢了一脚他的绷直的腿，派森突然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哈哈哈——”她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见派森却依旧面无表情，甚至带有一点复杂的神情后，迪帕只能收回了笑容。
“愁眉苦脸的，就因为你的家变成废墟了？”
显而易见，派森已经得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答案了。
“……你说得对，我已经没处可去了。”
得益于元素的力量，修复一栋毁坏的建筑物和搭积木一样轻松，但直到战争结束、一切回归于平静前，这里依然会是一堆废墟。
就算这只是出租屋，但生活了好几年，就算是桥洞下也会产生感情吧。
看着派森失望的模样，迪帕有些于心不忍，她决定做点什么让他暂时忘记烦恼，于是拆下手臂上的一个组件递给了他。
“拿着，这是反重力喷射器。玩得开心。”
派森刚接过喷射器，“嗖”的一声，他像离弦的箭一般消失了。
“呜哇哇哇哇哇——”
派森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在天上胡乱地飞来飞去，随后又是一声巨响，被紧忙赶到的防空马陆一口切成几块了。
“呀啊——”
“……”
派森的意识迷迷糊糊地从去尘所中转移过来后，他用力撑开眼睛，却看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
迪帕跪在自己身边掩着面哭泣，看起来相当自责。
他又看向自己的身体，被灰色的胶笨拙地粘在了一起。
见迪帕并没有发现自己醒了过来，他决定装睡一会。
“呜……奇怪……之前我杀他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难道是因为还处于脆弱状态吗……”她一边抽噎着一边自言自语。
派森悄悄睁开一点，隐约看到她眼圈和鼻子红红的，阴暗的月光下，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的泪水时隐时现。
看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迪帕迅速擦掉泪水，整理了一下面容，等派森装作终于醒过来后，她说：
“你醒了？战争已经结束了。”
“……我在去尘所看得到时间。”
“哦！这样吗？嘿嘿。”迪帕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随便抓了个东西在手里把玩。
因为不确定派森刚刚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那副模样，为了掩盖自己的窘迫，她随便找了个话题。
“感觉这次复活比之前要慢了好多。”
“我在去尘所跟一个亡灵打了一架，因为那个亡灵不守规矩强行插队，最后管理员判定我是见义勇为，让那个不守规矩的亡灵延迟一周复活。”
“那种地方也能打起来？”
“我听说只要没被管理员看见，私底下就能通过打架决定谁在前谁在后，输的人甚至会被踢到很后面去。
那里的人称这个为复活赛。”
“啊，啊。”迪帕张着嘴附和着，她其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她扔掉用完的灰胶，站起身来。“趁还没有天亮，我要去各个地方找找看有没有好东西。你要一起吗？”
派森没有回答，指了指迪帕的身后。
迪帕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转过身。
“快、快告诉我身后有什么……”
死神。
站在你身后。
派森想这么说，但发不出声音。
“……49个灵魂，还差一个……”死神开口说话了，声音很细微，但深深地将在场的生物震慑了，双腿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难以动弹。
迪帕紧紧地闭着眼，心里万般难受。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戴着黑色面具的死神抬起它的骷髅手，对准了迪帕。它这是要……收割迪帕的灵魂吗？！下一秒，一把巨大的镰刀出现在手中——那是收割的象征，但在死神手里，收割的不是庄稼，而是灵魂。
死神双手持着镰刀，举过头顶。
这时，派森感觉腿部似乎能活动了，他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到迪帕身后，挡在死神和她的中间。
就凭之前那和死神间奇妙的同频，派森打算赌一把。
“！”
挥过来的刀刃在触碰到派森的耳朵时停下来了。
并不是因为是派森的出现让它停止，而是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注视。就好像作为猎物沐浴在众多古怪的视线内一样，耳边似乎有着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
死神放下镰刀，用那没有感情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有个邪恶的东西在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