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向风而行
梁衡两人在牛蹄窝住了五日。此日清晨一片彩霞升于东方,把半天的天空染成了红色,太阳在云朵后面懒懒得爬行着。梁衡告别众人去了牛家牧场,蒹葭寻思着牛蹄窝里住着的几个人看似清闲,实则各有各的忙头,采薇婚前婚后的区别只在于换了个住的地方,她不喜说话,虽是比以前开朗了许多,跟她聊天没说几句就觉得无话可说,赵芙蓉更像是乌支倮的跟班,跟着乌支倮同出同进,看着让蒹葭好生羡慕。大娘和二娘两个手里忙着她们的活计,也像是家里的长工,不是织布就是裁衣缝补,牧场里牧童和伙计的衣服都是出自她们之手。这两个搭档时间久了,什么不是人说处知要干哪些,冷不丁掺进一个人来,她们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这点采薇多有体会,她收拾完屋子和灶房的闲余就想去帮助她们,站在屋子里许久没有寻到她能干的活计,倒站的地方不对老是碍了她们的路。后来便再不去帮助她们了,有闲工夫去房前屋后挖点野菜,让餐桌上多一道美食。
得了上次的教训,梁衡不想再突发奇想做些寻常的事情,按着乌支倮的说教,让人打开了草料棚边的屋子,把陈谷烂豆搬到牧场上晒干了,又盘了两盘石磨,牵了两头麻驴,黑厚实的黑布遮了麻驴的眼睛,哄着麻驴整天推着磨把谷豆磨成了粉末。乌支倮交代他:“这些陈谷烂豆发过霉,万千不能给母马喂食,公马倒是可以食用。”他这把句话给牧童们交代了又交代,生怕再生出事端来。
乌支倮上交了五百匹的良马给县令,让各牧场把即能出栏的良驹统一送到了观音座的牧场饲喂,他给这此马驹加大了辅料,膘肥体壮,又每日赶着它们在牧场不断的奔腾,练就了它们千里奔行的本领。看着观音座里的良马越来越多,乌元彪犯起愁来,说道:“咱们是不是要处理一批了,自从交了王令上的五百战马以外,咱们今年是一匹马没有出栏,照这个样子下去,我们没有了财路,坐吃山空更是不行,不如早早做了打算,另寻个出路。”乌支倮说道:“我也正愁此事哩,照这个养法不行,若是平时还可以赶几匹去马市,但这点钱财对于我们来说,那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咱们的大问题。”他将两手抱于胸前,思谋了许久,说道:“不如咱们走那旧的路线,照例把良马送到赵国去。”乌元彪道:“我没有听错吧?送到赵国去,秦赵两国什么情形你认不清么?”乌支倮道:“长平之役以后,赵国战马紧缺,此时正是他们缺少良马的时候,不如我们就把战马送到他们那里去。”乌元彪道:“话虽如此,可我们怎么才能顺利的通过关卡呢?”乌支倮道:“这个我自有办法。”
当即两个商议了个对策,观音座牧场和水底沟牧场由乌元彪和高柱两个统管,牛家牧场由梁衡统管,其他的牧场是合作的关系,只要他们能送来良驹就行,自然用不上他们操多少心。家里一应安排妥后,带足了干粮与应急的草料,与赵芙蓉一起上了马朝着秦赵的关隘走去。两日奔波到了高平关,关隘依旧是破落,这里偶尔会有秦军在此过夜,街道上尘土飞扬,年久未走的驿道上长满了青草,树木没有人修剪长得七扭八歪虬枝横生。之前他们住过的客栈布满了蜘蛛网,推门而入,灰尘呛得人难以呼吸。乌支倮让赵芙蓉在客栈外等候,自己一个人寻了扫把把大堂些微的收拾了一会儿,蜘蛛网被清理掉了,地面干净了许多,乌支倮又从井里打了两桶水,把两个张桌擦了擦,又到了客房里收拾了一间空房,这才喊了赵芙蓉进了客栈里。他指着客房说:“你今晚就住在那里吧,我在大堂里守着。”把两匹马拴在大堂的柱子上,从马背上扯下草料扔在马匹的嘴边,听着马匹食草的声音。乌支倮道:“等这条线路我们走顺了,这个高平关我要好好的经营起来,把这里做为我们的中转点也是不错的。”赵芙蓉说道:“你这在这里建个中转店,莫不再行两日,又要建个中转店,你这一年没有卖出去几匹马,建店养人的钱怕是都回不来。”乌支倮把客栈里擦了灰的两张木桌拼在一起,做成了大床,跳上桌子躺了一会儿,心想:“这原本是个繁华的地方,只是因了战事才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上了心拾掇拾掇,或许还能恢复之前的景象。”想必,觉得肚子有点饿,到了客栈外面寻了两把野菜,采了十余个蘑菇,客栈伙房里的铁窝还在,生了火洗了锅,挑了两个看似干净的陶碗,也清干净了。倒了清水,把水烧开,放了陶碗煮了一会儿,捞出碗。重新给锅里加了清水,把野菜洗干净扔到了锅里,煮了野菜又煮蘑菇,出了客栈看见一只呱啦鸡,还未扑到呱啦鸡跟前,那呱啦鸡扇动翅膀飞出数米。
自从看到呱啦鸡,乌支倮觉得这两日天天吃干瘪的面饼实在难过,既然有了野味,心里生几抓了它们下肚的念头,喊了赵芙蓉:“蓉儿,你下来盯着点灶台上的火,我出去一会儿。”赵芙蓉应了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灶火上的铁锅上冒着热气,心里大喜,忙跑到灶台上添了柴火。
过了一刻钟,乌支倮灰头土脸地从外面进来,两手空空一个野物也没有打到。乌支倮失望地坐在地上,赵芙蓉笑起来:“你这是碰到花脸猫了吧,看你这脸上的土,赶紧去洗洗吧。”乌支倮说道:“去年我们回来的时候,还和二叔一起打过野兔,那野兔见了我们静静的等着我们去抓,我刚才出去见到野兔,悄悄地靠近它时,它们一下子跳了好远,一会儿工夫就跑得看不到影子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是不是二叔有什么魔法?”赵芙蓉笑着说道:“你这去打猎,长矛和利箭都没有带,那个野物也是不野菜,看不见不跑还让你等着抓它们啊?”乌支倮问道:“那他们见了二叔怎么就不跑了呢?”赵芙蓉又笑了,说道:“二叔打猎的时候那会儿正是冬季,下了厚厚的雪,你跑不到,野物也跑不动,尤其是下了大雪,兔子更是跑不得,它们不是不想跑,只是想跑跑不动。”乌支倮似乎恍然大悟,发着呆说了一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还以为二叔有魔法哩。”
还好有野菜和热水,吃完饭乌支倮觉得身上有些痒,说道:“这大热天的热得很,我去烧了水冲洗一下。”他问赵芙蓉:“你洗不洗?”赵芙蓉说道:“姑娘家比男人更爱干净,只是咱们在旅途中多有不便。”乌支倮说道:“这里跟个荒郊野外一样,我不看你便是了。”赵芙蓉说道:“那你也要给我盯着点外面,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别人。”乌支倮应了声,烧了一锅的热水。夏天的热水很好烧,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还有些冰凉,随意的加点温度就行了。乌支倮在其他的客房里寻了一块床帘,把灶房的一角围了起来,将锅里的水盛到桶里,连着木勺一起放在了角落里,喊着赵芙蓉到帘子里面去冲洗。赵芙蓉边脱着的衣服时不时的偷视乌支倮一眼,乌支倮背对着他坐在门槛上。赵芙蓉说道:“你莫要回头,若是让我看到你偷看了我一眼,我定要挖了你的眼珠。”乌支倮低了头,说道:“你赶紧洗吧,废什么话。”
赵芙蓉洗完一桶水,问道:“锅里还有热水么,这一桶水不够啊,给我再提一桶水来。”乌支倮说道:“锅里有哩,你自己舀吧。”赵芙蓉道:“我没有穿衣服,桶我放在帘子外面了,你给我舀了来。”乌支倮低着头到了帘子跟前,一股香味从帘子里飘散开来。乌支倮取了空桶,到灶台边上,见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从井里取了冷水,把一半水倒进锅里,把桶添满了送到帘子外面。许是帘子里的香味太浓,招惹了一只闻着味来的大老鼠,吱吱在赵芙蓉的脚下叫着,爬上了赵芙蓉的玉脚,赵芙蓉大叫一声,转着身用布帘冷裹了身子,脚下不稳整个身子倒了下来,这一连的动作太快了,乌支倮躲避不开被赵芙蓉死死的压在身子下面,赵芙蓉被布帘裹着动弹不得,乌支倮挣着起身时赵芙蓉也从布帘里挣脱开来,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赵芙蓉忙取了帘子说道:“还看,还紧出去……”乌支倮只觉得是眼前是如月光的白,刺得他睁不开眼,他转头便走,头碰到了灶房的顶梁柱上,差点把他撞晕在地。赵芙蓉快速地用水冲洗了身子,穿上衣服走到大堂里捂着头坐着地上的乌支倮,说道:“说,你是不故意的?”乌支倮说道:“谁要故意看你?你别误会。”赵芙蓉道:“反正这次这是记下了,你乌支倮就是偷着别的姑娘洗澡,是个不良的少年。”乌支倮道:“随你怎么想,我没看就是没看。”他问道:“你洗完了没有?”赵芙蓉说道:“没洗完又怎样?”乌支倮低着头看到赵芙蓉穿着鞋子,这才慢慢地抬了头,说道:“洗完了就赶紧回去睡觉去,我去冲凉了,告诉你啊,你也别偷看我。”赵芙蓉哼了一声进了客房关了门。乌支倮像是解放了一般,跳到水井边了,打了两桶水,甩掉了衣服,哗啦一桶水浇在了身上,又搓了一会儿,用另一桶水冲去了身上的泥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