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蒹葭省亲
众人嘻笑之余，赵芙蓉道：“你若不把乌大爷认了干爹，这不就是你的家了么。”高柱说：“那不行，大爷就是大爷，我随口说说，你们可别拿我寻开心，你在这家里待着，既不是倮大哥的妻妾，更不是乌大爷的义女，不也是把这里当成家么，你能行我为何不行？”这话说得赵芙蓉低头不语，乌支倮笑着说：“童言无忌，你莫放在心上。”香莲道：“我看高柱这孩子年纪虽小，人倒聪明机灵，我挺喜欢的，不如我们就认了他为义子吧？”香莲看来真是喜欢高柱，乌元彪低声说：“我们有个义子梁衡，这娶了媳妇忘了娘，成家了也不回来，这多长时间了，带个娘子回家真这和难吗？你说这个蒹葭也是的，成亲之前经常来寻采薇玩耍，成亲了却不来了，咱们又不是远嫁他乡，同一个县内牧场又是相邻的，说起来我就来气。”香莲说道：“算了，算我没说。”乌元彪吃了一口青菜，斜着眼看着香莲的眼睛盯着吃菜的高柱，问道：“你真喜欢这孩子？”香莲说道：“真心欢喜，咱们家里若是有这么可爱机灵的孩子多好。”乌元彪说：“你喜欢那就认了，若是那孩子不肯，我也没招儿。”
乌元彪问高柱：“柱子，咱们男子汉丈夫凡事都不能随便说说，得一口唾沫一个钉，知道吗？”高柱吃完碗里的黍饭，说道：“知道呢。”说完问道：“还有黍饭吧，我想再吃一碗。”采薇要起身给高柱盛饭，赵芙蓉抢过高盛的饭碗，对采薇说道：“你坐着，我去盛去。”盛了饭，赵芙蓉说道：“咱们是不是该请两个丫头来伺候，这让采薇妹妹忙前忙后的也不行啊。”香菱说：“我们都能动呢，就是今年你们回来了，薇儿这才亲自下了厨，再说了咱们家的孩子比不上大户人家。”香菱尚未说完，乌支倮喊了声：“娘，请两个丫头来伺候你们也行哩，我也早有这个想法哩。”高柱说道：“还请什么丫头，芙蓉姐姐不就是丫头么。”赵芙蓉嘟着嘴，用手轻拍了高柱的脑袋，说道：“我才不是丫头呢。”高柱说道：“你不是丫头，难道还是老女人不成？”乌元彪笑着说道：“蓉儿啊，你别跟孩子在那儿争来争去的，别岔开话题，我还等着认干儿呢。”
在众人说和下，高柱当下把乌元彪夫妇请到了正殿的上座，恭恭敬敬地给乌元彪夫妇磕了头，喊了声：“干爹干娘在上，柱子给两老磕头了。”香莲喜上眉梢，取下手上戴着的一只银镯子放到高柱的手里，说道：“干娘也没有准备，这个你先收下，待娘以后给你补个好样儿的。”香莲从正位上回来，继续坐在餐桌上，采薇坐在香莲刚才坐的正位上，喊着：“柱子，过来，还有我没有拜哩。”柱子道：“我是拜干爹干娘，你算哪门子啊。”采薇道：“我是你干姐姐，干姐姐也是要拜的。”赵芙蓉也挤到了采薇的椅子上，说道：“对啊，赶紧你，你个小屁孩啥都不懂，这干爹拜了干娘也拜了，这姐姐也是要拜的。”高柱两眼迷茫，问乌支倮：“倮大哥，果真要拜姐姐么？”乌支倮说道：“我又没有拜过干爹，这个规矩我是不懂。”高柱站起身，走到采薇和赵芙蓉的面前，正要下拜时，采莲一手拉过高柱道：“你是我儿了，我不由得他们来欺负于你，别拜了，没那个规矩。”赵芙蓉笑着说道：“二娘，这眼看就要拜了，你可坏了我和采薇妹妹的好事。”香莲说道：“柱子既成了我儿，我就要护着他，不让任何人占了他的便宜，你们两个别胡闹了，有这劲头，赶紧收拾碗筷去。”
采薇从椅子上起身收拾着碗筷，赵芙蓉赶紧帮起忙来，她冲着高柱道了声：“你干娘总有护不住你的时候哩，到了那个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高柱斜睨了一眼香莲，冲关赵芙蓉做了个鬼脸，赵芙蓉亦以鬼脸回了高柱。
乌支倮让牧场杀羊时多杀一只去了皮和内脏送到牛蹄窝来。香菱说道：“我们吃不了那么多，割上两三斤就行了，别弄一整只来。”乌支倮道：“两三斤我怕是不够，衡哥的饭量可大着哩。”香菱说道：“你衡哥说他回来么？”乌支倮说道：“衡哥虽是没说，但依我对衡哥的了解，他这几日便会回家的，咱们得做好准备，莫要到衡哥来了我们手忙脚乱的。”香菱道：“奔着咱们在牛家病情危急之名能挺身而出，光这一点，别说是衡儿回家了，牛家的老牧主亲自登门都是应该。”
梁衡回到乌支县城的牛家府宅里，与牛成蒹葭用过午饭。梁衡给蒹葭说道：“咱们明天去趟牛蹄窝吧，成亲后还没有回去过呢。”不等蒹葭回话，牛成说道：“理应回去一趟，虽说成亲了之后吃住都在牛家，衡儿从小家就是牛蹄窝哩，这不去拜访爹娘，实是我们做得不对。”蒹葭道：“只要不去牧场，去哪里都行哩，经此一事，我见到牧场就头疼。”
牛蹄窝张灯结彩，像过年一样的热闹，红色的丝布挂在大门上，请了县城的老夫子写了红字的结联，院子虽不大，摆着四张木桌，伙夫是从牧场临时借调过来的。两口大铁锅热气腾腾，锅里的羊肉香味飘散开来。乌元彪穿了新衣早早的立于大门口，见着一人伙计从道上回来，问道：“衡儿到哪儿了？”伙计说道：“刚出了县城，马车行的慢，乌大爷你先回屋里待着吧。”香莲也是穿了过年时地穿的新衣，乌支倮说要带她去县城做套新衣，她不肯去，说什么这衣服才上了一次身，还是新的，再去做就浪费了。香菱带着采薇和赵芙蓉在伙房里忙着炒了四五盘梁衡爱吃的小菜。
听到伙计来报：“到了，衡大哥他们到了。”除了忙火的活计，乌元彪一家人全出门迎接，马车到了门前的广场，鞭炮声响起，采薇和赵芙蓉扶着蒹葭下了马车，赵芙蓉说道：“你看，全家都出来迎接你们了，看热闹不？都快要赶上你们成亲那天了。”采薇道了声：“等蒹葭姐姐很久了，终于回家了。”说着两个姐妹抱到了一起，采薇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回家就好，我们都等着这一天哩。”蒹葭不由得跟着流起泪来，乌支倮说道：“赶紧进去吧，人都等着哩。”梁衡扶着蒹葭，见到门口的乌元彪双双跪倒在地，梁衡道：“干爹，衡儿这才带着妻子回家，还望干爹干娘莫怪。”乌元彪和香莲扶起了两人，说道：“都是一家人，不怪，不怪，回来就好哩。”
开春后，乌支倮在后院里开了一块地，盖了两进的房屋，一进是留给梁衡的，一应摆设和梁衡在牧场的寝间无异，再后的一进，是给他和采薇的。前几日乌元彪收了高柱为义子，乌支倮又想再盖一进的房屋留给高柱。
梁衡先带着蒹葭去了敬神房，房内点着牛油灯，正堂上供着百神图，百神图下是一个没有写字的牌位，右边立着梁衡先祖的灵位。这个灵位之前没有，是乌支倮去了梁衡的老宅，寻了许久才寻到的。梁衡睹见旧物，不禁想起他的爷爷来，他跪在牌位前，脑子里全是小时候的景象，从他和爷爷倍受马匪的欺辱，碰到了乌元彪，再到了牧场，往事如昨日记忆犹新，又想到近半年多的作为，不禁声泪俱下。乌元彪扶了梁衡，道：“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不管走到哪里，不管离这里有多远，家是你的归宿，永远都是你强有力的后方。”乌元彪又跪在地上，把牛成交给他的牧场官契双手捧在乌元彪面前，说道：“这是我岳丈大人差我送上来的，我们要将牧场送给你们，我养马还行，经营牧场不是我的强项。”乌元彪说道：“这个你拿着，牧场还是你们的，往后经营上倮儿还能帮上你们，别再说见外的话了。”蒹葭道：“干爹，既然嫁给了梁衡，那就是你们家的媳妇，我生是你的家的人死是你们家的鬼，这个官契原是我们牛家的，我父亲把他送给了梁衡，我们两个常年在牧场，这官契带在身上更是不妥，还请干爹代为保管。”说完，又给乌元彪磕了头，乌元彪接了官契道：“当着神灵和你们梁家先祖的牌位，我仅是代为保管，你们若是有用随时来取。此事我也会交代给倮儿的。”
拜毕，乌元彪又喊了门外的乌支倮和高柱进到房间，让他们三个跪下，说道：“梁衡和高柱是我的义子，倮儿虽不是我的义子，但是我的女婿，古贤俗称女婿半个儿，你们三个在神灵面前发誓要兄弟同心，不可异行。”梁衡道：“我梁衡在你们三人当中许是年岁最长，在此间自呼兄长，两位弟弟随了我先一拜吧。”三个拜了百神图与牌位，梁衡又道：“虽我年长，但经营上不及倮儿一二，此后牧场经营大小事宜，以倮儿为上，柱子可有异议。”高柱最笑，说道：“平日里我都听倮大……”他想说“大哥”时，此时梁衡成了他的大哥，再叫大哥已是不妥，立马改了口，说道：“倮哥哥的，平日里没有兄长照拂，全听梁大哥的安排。”三人又拜了两拜百神图。乌元彪扶起三人，使着他们出了门，他将门关起来，自己跪倒了牌位前，说道：“大哥，刚才带着后辈们来看你，你在天有灵看到此景许是高兴着的，求你保佑这些后辈们吧。”话毕，磕了三个响头出了屋子。
桌上酒菜俱齐，就等他们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