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死的是你,也是我
渡覃愣神,心中蓦地一颤。
竟是没料到昨日他以剑为聘,求娶的眼前人,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将剑归还给自己。
他眼眶红了,似乎难以置信。
……成亲。
对,师尊刚刚说了成亲,他昨日说过,要同他成亲的。
他颤颤地去探他的衣摆。
“不,师尊。可你说过的……你说过…要接我回魔界,要同我成亲的……你说过的……”
我说过吗?
哦,我好像真的说过。
不过还好我是赖皮蛇,说的话向来不能作数。
凌秋水沉沉地看向他,这一看可难受的紧,他抿了抿唇,握着剑的手微不可察地发颤,他闭眼稳了心神,再次对上渡覃含泪的双眸,剑锋一点点没入渡覃的胸膛。
“君子一言,驷马…追不得……无甚意义了,渡覃。你我之间,早该结束了。”
啊…驷马…追不得?他究竟在说什么稀奇古怪的话。刺男主刺的脑子都糊涂了?
……罢了。
再刺深一些,应该就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他凝息片刻,将剑锋朝内里抵地更深了些,剑刃与其血相呼,于深处无端魇食着他的血液,血色在他胸前荡起一片殷红的花,妖艳却又尽显无情。
“……”
心尖传来窒息的痛楚,刃在深处无情作绞,将他的血肉碾得稀碎。
痛。很痛。
……不。
远抵不上心头来的痛。
却又顾不上这心头的痛,只想急切地寻一个缘由,一个能缓解痛楚的缘由,他赤手握上那柄他赠与他的剑刃,不住地摇头,兀自地说着:“……凌哥哥,你告诉覃儿,告诉覃儿为什么,好不好…”
凌秋水深叹了一息,缓了气,目光直勾勾地穿透他颤栗的身形:“好,那本尊就如实告知于你。
你身负至尚神魔血统,对本尊重塑肉身大有裨益。自收你为徒那日起,本尊便开始筹谋此事。
今日适逢月圆之夜,是炼制活死人药丹的绝佳时机,待夺取你的神魔灵体,本尊便能得以再生。”
渡覃颤颤地稳了身形,他目光慌乱地攀上凌秋水的眼睑,却触不可及,他抚慰地欢笑,心里尚存一丝余念。
“无妨的、无妨的。凌哥哥,若能以覃儿之命,换得您此生安稳,覃儿…覃儿心甘情愿……但是覃儿死前,只想知晓一件事…您所言心悦谟卿……定是假的,定是、定是假的,对不对…”
…恋爱脑,你怕不是疯了。(ーー;)
害。这小崽子倒也可怜。
凌秋水看罢那双垂泪的双眼,竟一时心软,于心不忍再虐下去了。
既然一切都说开了,那他稍稍给男主留存一点希冀,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就当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免得到时真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实在惋惜。
他颔首,说道:“自然…此婚,并非属实。”
话刚撂出去,系统就吱声了。
【喵。宿主,009已为您撤回刚刚的话语,自动清除男主与谟卿方才的记忆,您可重新回答男主的问题哦,别忘了谟卿还在一旁看着哦~】
……
妈的。
老子服了。
怎么忘了还有个电灯泡在旁边杵着…
真他妈勾史。
凌秋水愤愤地咬牙,顿了片刻思绪,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急切寻求答案的渡覃。
竟无意觉察说出的话带着一丝微颤,只干巴地念叨着台词:“所有与你相关之事,皆是虚妄。但……独此事,为真。本尊确是心悦谟卿,自始至终,心从未变过。”
妈的心头好疼啊。
还非要说这种心口不一的话。
操了。
谁发明的这种狗血剧情,老子要给作者寄刀片。
可渡覃还是不容置信地摇头,挣扎着一点点爬向他,眼泪混杂着血红,将他的面容搅得依稀。
“师尊,覃儿不信…你骗我…覃儿不信。”
别不信了哥,你要死了,你马上就要死了,哦耶!o((▽))o
……草,老子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以往靠发癫都能自我调节的他此刻竟出奇地心痛难捱。
凌秋水蹙眉,了却心头的杂念,他再次握紧了剑柄,腕处发力,刺向更深处。
“这一切皆是你自找的。吾本就非善类,吾厌恶一切世俗之人,自然——你亦在其中。”
渡覃仿若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膝下爬行的动作在一瞬停息。
“您…您厌恶覃儿……”
他木然地看着眼前光影被泪水渐渐染了浑浊,夺了视线。
他似乎再也看不清眼前人了。
剑锋好像要将他血淋淋的心脏剖开,一点点地绞着他的血肉。
一切,皆是,虚妄。
你,厌恶,我,从一而终。
他愣愣咀嚼着他话中的刃,一点点,一点点地任由刃刺入空洞乏血的内里。
心中的弦猛然断裂。
他忽地开始癫狂大笑。
“原来……您从未爱过我。自始至终,我便是那局中人,自作多情。也当真是,笑话……”
心痛至无法呼吸,难以喘息。
凌秋水看到了,那是搅着哭的笑,那是忍不住颤栗的哭。
覃儿,今日,死的是你,也是我。
对不起。
他手间持续地微颤着,可他不容退缩地再次握紧剑柄,复又发力,一剑穿透他的胸膛。
血红于悬空绽出绚烂的花,他倏地夺剑而出。
渡覃唇角溢血,身体不受支撑,他只是呆愣地看着,看着他眼神决绝,看着他将匕刃一点点深入,再全然抽出,无一丝犹豫。
凌秋水闭眼,敛去眼前的水汽,淡漠地开口:“这是你的命运,褚溟,你终将难逃一死。”
——这是你考研的最后一关,覃覃。
哥哥祝你成功考研上岸。
不要误会哥哥,哥哥真的只是单纯的想送你去考研,哥哥只求你回来可千万别报复我。
凌秋水暗自给自己鼓劲,又不禁叹息,然后步履沉稳地向前逼近,伸手在他的臂膀上轻推。渡覃如断了线的筝一般,失力向后倾倒,他眼神黯淡无光,从此坠入无边崖迹,终至无缘再见。
他茫茫地望着凌秋水,望着他眼中毋庸置疑的决绝。
终于,在最后一刻,彻底心死了……
掌声在一旁轻起,谟卿为他而庆贺。
“贺喜,卿之所为甚佳。本座于侧,竟不禁抹了泪,叹了息。秋水暂可稍憩片刻,本座将为卿亲自炼制其药丹。”
凌秋水怔怔地回眸,握剑的手还在不住地颤着,他张了张口,试图寻回自己的声线:“…嗯,多谢…”
明明是他亲手将人推下崖的,可为何他并未感到一丝轻松,反而如那空洞一般,痛楚始终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