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能免俗
火箭俱乐部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是供消费者也就是来俱乐部玩的人群玩儿车的场子，毕竟作为俱乐部，除了依靠队内成员比赛之外，还是要有其他的创收途径的。
而后面则是队员们跑训练的地方了，要是有什么友谊赛，也会在那边举行。
两个场子之间则由俱乐部的几幢楼和一片不小的人工湖分割开，前面的楼正对人工湖，分为上下两层，楼下是俱乐部大堂，楼上则是俱乐部运维人员的办公区域，后面则是俱乐部队员们的生活场所。
当然了，作为赛车俱乐部的队员，他们的生活也和赛车息息相关，因此再往后面一点还有车辆改装和维修的区域。
凌尧接到沈灼的电话的时候刚在赛道上跑过几圈，坐在赛道边上喝水休息。
一看来电人的备注，差点一口水呛喉咙里，愣了好一会儿才拧上瓶盖，把电话滑到了接听键。
“喂？”凌尧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沈灼会打电话给自己。
他知道沈灼已经拒绝他了，而且很果决，也大概率不会没事给他来电话。
凌尧自己也是这么做的，虽然从群里加了沈灼的联系方式，但一直也没有给沈灼发一条消息。
锲而不舍和死缠烂打只有一线之隔。
他喜欢沈灼，然而沈灼的话他也听进去了，把头发染回来以后，凌尧就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觉得还是要跟着自己原本的性子走，不要刻意地去为沈灼作出改变自己的行为。
“有什么事情吗？”凌尧舒了口气，知道沈灼给他打电话必然不会是为了单纯和他说话的。
可是仍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喜悦。
如果沈灼真的有事情他能帮得上忙也好。
当然了，凌尧也不是就是希望沈灼欠自己人情，不过至少他们这种毫无联系的状态可以就此打破。
沈灼就把情况和凌尧说了一下，接着道：“那孩子应该正在去俱乐部的路上，我想你可以帮忙注意一下，等他到了把人留住等我们过来。”
“好。”凌尧听到他这会儿和黎一瀚在一块，顿了一下，但沈灼说的这事儿确实是正事，他明白情况了，神色一正，“我这就去大堂那边守着，保证看到人了就留下。”
“我这会儿在赛道边上，要过去得几分钟，我先挂一下电话，然后打给前台那边可以吗？”凌尧站起来，抬腿就往大堂所在的楼去。
“好，麻烦了，我们很快就到。”沈灼说。
等凌尧挂了电话，沈灼就说：“我这假感觉和没放一样，感觉还在拍节目。”
沈灼坐在在副驾驶上，和黎一瀚说自己这些天遇到了裴淮和叶湑，这次遇到了他，马上还要见到凌尧：“感觉京州说大也大，说小也特别小，这些天除了白月没见，其他人都见了。”
黎一瀚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紧了一下，又放松了些，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京州适合宴请的饭店拢共就那么些，他们这些人饭局都不少，总会有那么几次重合的，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会儿是认识了，说不定之前不认识的时候也碰到过，”黎一瀚说，“我就算是常年在国外，也有往回飞的时候，京州讲究的饭店并不算特别多。”
黎一瀚没说的是，其实就算是他小时候，也是没少往京州这边来的。
京州毕竟是帝都，各行各业在这里遍地生花，他的母亲也没少带着他来京州看服装类的展和秀。
“哪里都一样，就算是从前，京州的这些饭店也没有每道菜都好的，有两三道能立得住就很厉害了，后面师傅教徒弟也是越教越少，就更拉垮，要是只顾着赚钱的，从原料的新鲜程度开始就不对劲，更别提做法和火候之类的了。”沈灼说道。
黎一瀚就说：“你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人了。”
沈灼就笑了，说：“我哪里是，我爷爷才是呢，一道菜往我跟前一放，我也就只能说出个好吃和不好吃，刚刚我和你说的也是我爷爷和我说过的原话。”
“你才厉害。”沈灼说。
他们这会儿在往火箭俱乐部所在的地方去，加上他们要找的那小孩的经历，沈灼就想起黎一瀚的经历也很类似，问他：“你打碎那瓶‘命运香水’的时候，想过你喜不喜欢吗？如果这也不是你想要的呢？”
黎一瀚听他用“命运香水”这个形容词，有些失笑，可听他后面的话，又抿了抿唇：“当时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先留下再说。”
“后来留在店里帮工抵债，老师发现我嗅觉方面很有天赋，但也没有立刻就开始教我这方面的东西，”黎一瀚说，“后来耳濡目染，渐渐能熟练分辨各种香料的气味，就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种感觉很奇妙，很难用语言去形容，”黎一瀚沉思了一下，才继续道，“就好像可以用气味营造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甚至于用自己创造的这个小世界去影响到别人。”
“人其实是一种感官动物，”跟着导航打方向盘转弯，黎一瀚声音轻了些，“看到的颜色、闻到的气味……很容易被这些所冲击到。”
“我亲手制作的第一瓶香水……用老师的话来说，好像一把武器，很冷冽、甚至有些刺鼻，闻到的人好像被尖利的刀子戳了一下，因此我自己收藏着而没有面世，但我最喜欢那瓶。”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游荡着，终于找到了一把趁手的武器，可以把自己牢牢立住了。
那时候黎一瀚就无比确信地想，这就是我要的东西，并且我在这上面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天赋。
因而可以为此走很远。
“你也是吗？”沈灼问的是黎一瀚之前说的“人其实是一种感官动物”。
黎一瀚承认得很快：“我当然也不能免俗。”
或许在遇到沈灼之前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有所疑虑，但他也早就说过自己更相信一见钟情。
即使这种一见钟情一开始的时候是源自味道，但黎一瀚愈发觉得沈灼就是他这个答案的具象化。
况且，黎一瀚不可避免地觉得这样很浪漫，他从事这个行业，用气味去捕获客户，最终也被沈灼的味道捕获。
好像一场命中注定一般的相遇。
“你呢，为什么会选择考表演系，然后演戏？”
氛围真好，黎一瀚想，如果不是去见另外一个人的话。
车上就他们两个，聊事业、聊梦想。
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像没人叫停，就可以一直交谈下去。
“小时候跟着爷爷去梨园里头看戏，好几年吧，小时候也不懂，就是觉得台下的人都在鼓掌，台上的人能被这么多人喜欢真的好厉害，后来年纪稍微不那么小了，爷爷就送我去学戏，”沈灼回忆着，“那时候其实也就一点点大，累了疼了就被哄着，爷爷后来说，我从小喜欢被夸，一夸我，前一秒还挂着哭出来的鼻涕泡呢，后面就边咧着嘴笑边练习劈叉、翻跟头。”
“后来接触的东西多了，初心不改，想考华剧，爷爷不管那么多，一来我从小就喜欢那种备受瞩目的感觉，二来华剧是本地的，就很支持我，选的表演系，刚进学校的时候，对剧团很感兴趣，就努力选进去了，很忙碌，但也很充实，学到很多东西，”沈灼说到这里，话音一转，“但剧团的大家并不是会一直在的，很多都不会选择留下。”
“华剧的话剧团很出名，但话剧这种表演形式算起来其实很小众，后来我也明白了那些成员们为什么都会离开了，除非热爱，不然留在剧团里真的会很内耗，眼见着台下每次的新面孔就那么些，番位又难升，慢慢就很难坚持了。”
沈灼说到这里，就叹了口气，说：“我也是这样，感觉找不到被很多人喜欢的那种快乐了。”
“其实挺虚荣的，”沈灼这么评价自己，“但体会过那种感觉的话真的很难抗拒。”
黎一瀚却不这么认为，他开口：“谁不虚荣？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为自己的虚荣心买单的勇气。”
沈灼听他这么说，就笑：“你们都这么说。”
似乎感觉到黎一瀚的疑惑，沈灼说：“叶湑也这么说，他说无论出发点是什么，有驱策力是好事。”
黎一瀚顿了一下，点头说：“他说这话确实有说服力。”
可惜的是，他们要到了。
黎一瀚的车环过人工湖，停留在火箭俱乐部的大堂前划分出来的停车位上。
沈灼刚按开安全带下车，就看到有人过来接他们了，不过不是凌尧。
“欢迎，凌哥他们到赛道上去了，叫我在这边等你们，”迎上前来的人穿得很休闲，卫衣卫裤，头发很黑很柔顺，年纪不大，似乎还是个高中生，“我叫陈希，我哥哥是俱乐部的队员，所以我算是家属吧。”
“麻烦你了。”沈灼说。
“不不不，”陈希赶紧摆手，末了看看沈灼身边的黎一瀚，说，“跟我来吧。”
沈灼和黎一瀚就跟着陈希到赛道那边去。
“这边有两个赛道。”沈灼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看到了大堂墙上的电子屏幕，就说。
“那边是俱乐部招待会员的赛道，这个就是队员们跑训练和友谊赛的专业赛道，”陈希见他感兴趣，介绍了一下，说，“我们去专业赛道那边。”
他带着沈灼和黎一瀚穿大堂的后门过去，比较近一些，饶是如此，也走了好几分钟才到。
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一辆红色的赛车在专业赛道上过弯。
“凌哥的车！真的好帅！”陈希有点兴奋，他虽然属于家属，但平时还要上学，也很少见到凌尧练车，“到那边看得更清楚一些。”
说话间，陈希指了指赛道旁的高台，示意沈灼和黎一瀚跟他过去。
“慢着，”黎一瀚注意到高台那边已经站着几个人了，边走边问道，“来的人呢？”
陈希知道他问谁，说：“应该在凌哥车上。”
“啊？”沈灼讶异。
跟着陈希迈上高台的台阶，沈灼看到原本站着的几个人见到他们过来，纷纷如临大敌一般缩到了高台的角落。
黎一瀚扫了他们一眼，估计他们都是火箭俱乐部的队员，这样的反应应该是因为凌尧。
凌尧喜欢沈灼不是什么秘密，因此见到沈灼，他们才会这样。
“凌哥带着那小子在跑圈。”见沈灼和黎一瀚站到围栏边上了，有人开口。
“凌尧对这种孩子很有经验的，吓唬一下就好了。”有些孩子就是纯热血，觉得赛车是一件很帅的事情，但其实真切感受一下，还真的没几个人能受得了那个速度。
现在市面上大部分的车舒适度都很高，但赛车不一样，安全范围以内，真的就是能多快就多快，改装过后的体验感和平时坐坐私家车完全就不是一回事了。
沈灼他们来找的这个孩子不是第一个勇闯他们俱乐部的了。
“凌哥还放慢速度了呢。”有人说。
真上强度，就不是孩子能承受的范围了，别说孩子，大人都够呛能忍着不吐的。
“第几圈了？”沈灼却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那辆火红的赛车似乎没有停下的趋势。
“第、第四圈？卧槽，凌尧提速了，这小孩够猛啊！”有人惊叹着，甚至忘记了沈灼在边上，兴奋到半个上身都探出去了。
火焰一样的赛车跑过了第五圈，接下来是第六圈，第七圈的时候，速度才终于降下来，多跑了半圈，车终于停住。
带着头盔的两个人，个子高的把旁边的人拖出来，后者迅速摘下头盔，踉跄几步跑到赛道边上，膝盖着地，跪着吐。
“哈哈哈哈，”有人笑出来，“上强度就挺不住了。”
沈灼却皱眉看了他们一眼，几步下去台阶，往那边跑。
“有水吗？”黎一瀚问了一句，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水，跟着沈灼的方向跑过去。
凌尧看到跑过来的人，摘下头盔，火红的头发有些凌乱：“沈灼！”
他喊着沈灼的名字，声音很大。
连高台上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开口：“沈灼刚刚那个眼神，凌尧不会好心办坏事了吧？”
“沈灼是觉得我们笑人家小孩儿不礼貌，”有人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还真的为凌尧捏把汗，沈灼走出屏幕更好看了，冲击力好强。”
陈希也赞同地点点头：“他是真的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