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4）
2003年的时候，娱乐圈的工种还没有分的特别细致，还没有执行经纪、宣传经济、助理等职称的存在，统称都叫经纪人，以此来表示尊重，但是除了公司的大经纪，其他的人与助理无异。
宋一柠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在大经纪的指导下，跑组、递资料，再跑组，再递资料。跑的组越多被选中的可能性越大，这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唯一的机会。
除了初见秦析的那一天，其他的时候，宋一柠都在外奔波。所以，她们只见过那一次。
宋一柠最多的时候，一天跑了四个组，那个时候北京的交通还没有像如今这样四通八达，大部分剧组都比较远，宋一柠坐着公交车辗转于各地，在车上啃个面包就算是吃饭了，但这样的努力收效甚微。
宋一柠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没有接到任何试镜邀约，某一天宋一柠再次来到某酒店的剧组驻扎地递资料，和副导演打完招呼，给了资料之后退出来。却偶然间发现工作人员扔出来的资料。
能被扔出来的都是垃圾，但是这些垃圾全是演员的梦想，宋一柠收起那些资料，看着其他经纪人做的资料，她认真记录了每一分资料的优点，那一天她看资料直到深夜，然后在重新改秦析的资料。
早上五点半，打电话给秦析。
“我的经纪人终于知道开夜车干活了？”
“你你已经醒了？”
宋一柠打电话的时候心里有些犯嘀咕，确实太早了，但今天约好了摄影棚，必须得把秦析拉起来，却不想秦析的声音完全不像是被吵醒的样子，很精神，很有朝气。
“直接说事。”
“我约好了摄影棚，能不能去拍组照片？”
“我说不能，就可以不去吗？”
“不能，必须去！”
“好。那你来接我。”
电话挂断了，宋一柠还愣着。秦析绝对是受虐狂，好说好商量不行，必须得强硬些。你看，答应的多爽快。宋一柠悄悄记住，其实秦析挺好说话的。
七点一刻，宋一柠敲开了秦析的门，秦析已经整装待发了。宋一柠看得有点呆，今天的秦析非常好看，让人移不开眼的好看。
秦析准备和宋一柠出门，却被宋一柠推回到房内。
“今天你挺好看的。”
先肯定她的美，然后说但是，总是没错的。
“但是呢？”
秦析抢了宋一柠的词。
“但我希望，你不化妆。或者只是淡淡的妆就好。”
“为什么？”
“因为这个剧组拍的是少年戏，我觉得清新的少年感会更好”
“我现在不够少年感？”
“你本来就是少女，学生时代的校花，不化妆也好看的校花。”
秦析本来就是少女，宋一柠拿到秦析身份证复印件的时候就知道的，她现在才17岁半，比自己小5岁呢。可不就是少女嘛。知道了她的年龄后，宋一柠突然从心底升起一份慈爱。
秦析一脸鄙夷的看着宋一柠。
“所以？”
“所以时间还来得及，你可以把妆卸了，然后把这个穿上。”
宋一柠从自己的背包里把一件衣服掏出来递给秦析。没错，是掏出来，衣服甚至还有些褶皱。
“这什么啊？”
“我高中校服啊！”
宋一柠像是献宝一样递给秦析，秦析起初并不想接着。
“哎呀，这样更符合学生的造型啊。”
听她这么说，秦析只能把衣服不情不愿的接过去。
秦析去洗脸换衣服，宋一柠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等着。
“果然，这才符合你！”
秦析穿着校服站在宋一柠面前的时候，宋一柠的喜悦溢于言表。
“真的符合吗？”
“符合啊，你不是才大二吗？怎么不符合？”
一路跳级的天才，差了五岁，就差两年毕业，秦析真的很优秀。
“好吧。”
其他人不愿意带秦析的原因之一就是秦析只能在寒暑假拍戏接通告，其他的还得和学校协调，机会不等人，更何况是这样的青瓜蛋子？
青瓜蛋子碰上菜鸟，你可以说适配，但更多的是相互迁就。
拍摄很顺利，秦析的镜头感是天生的，穿上校服，眼神也变得清澈不少，不用看成片就知道效果不错。
秦析的眼神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但又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漠然，眼神的变化都在镜头的聚焦下定格在她身上，她会不会成功宋一柠不知道，但她注定不平凡。
照片拍完已经临近五点了。
从早上一直忙活到现在，只喝了几口水，宋一柠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送秦析回家的路上，买了个面包，边啃边和秦析说话
“我觉得xxxxx”
秦析除了我觉得一句没听清。
“你慢点吃，饿死鬼投胎吗？”
宋一柠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
“我觉得你太合适那个角色了，等照片出来我就去。虽然只是个配角，但很出彩。我告诉你，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校花，没有之一。而且，今天这套照片真的好看！”
“你这才在外面跑一个月，就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这圈子真可怕。”
“我说的是真话！”
秦析不搭理她，但脸上的笑容暴露了内心的喜悦，毕竟还是一个不到18岁的女孩，就算是再成熟，也禁不住这么夸啊。
“吃完了吗？”
宋一柠看看手上的面包袋子，有点可惜，就这么吃完了，偏偏胃里没有一点感觉。
“恩。”
“没吃饱吧？”
“恩。”
确实没吃饱，肚子还有很大空间。
“你怎么那么能吃啊？”
秦析这句话问的宋一柠语塞，那人家胃口好怎么办？再说了，一个面包也算不上什么啊。
把秦析送到家门口，宋一柠就准备回自己的家了。
“这就走了？”
宋一柠站在门口没动，等秦析说话。
“不是饿了吗？进来等饭。”
“这”
“不吃算了。”
秦析正准备关门，宋一柠就挤进来了。
“这怎么能不吃，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关门。”
“真够没出息的。”
宋一柠才不管这些呢，自顾自的换鞋，进入房间。
“你会做饭啊？”
“你看我像会做饭的人吗？”
“不像。”
“那你还问！”
宋一柠心里苦啊，是你留我吃饭的，我人在这里了，饭呢？你不会做难道等饭从天而降吗？
“有忌口吗？”
“没有！”
秦析打了个电话，然后对宋一柠讲。
“安心等着，一会饭就来了。楼下餐厅的饭，她家的东西比较清淡，你看看能不能吃得惯。”
“吃得惯吃得惯。”
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剔什么？
“哦。”
秦析坐在上发上发呆，宋一柠则是用夹缝里的时间改资料。专心到秦析走到身边了还不知道。
“改变战略了？”
“是啊，之前资料没有针对性，很容易就被略过了。还是专剧专稿比较好，这样的话能展现你的优势。”
“上手挺快啊！”
“嘿嘿。”
秦析指着宋一柠的鬼画符。
“这里，放照片，比放在下面好。人是视觉动物，照片比文字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你说得对！”
宋一柠在纸上做记录，然后忽然看向秦析
“等一下！你早就知道该这样写资料啊！”
秦析摊摊手表示无辜。
“不然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
“不让你经历几回从垃圾桶里捡资料的日常，怎么能成为好的经纪人呢？”
“你！”
敲门声响起的恰到好处，秦析溜得很快，饭一拿进来，宋一柠就闻到了。
宋一柠吃着饭，也不意思说起刚才的话题了。秦析倒是坦荡。
“你刚开始工作，我又比你小，我直接说你的工作有错误，你不会觉得没面子吗？”
秦析一点都不像这个年龄段的人，她很成熟，很会为人考虑。有的时候表现得冷淡些，但也能理解，这是在特殊环境下的一种自我保护。
“那倒是！”
“谢谢啦”
宋一柠边吃饭边说话，这样更像是好友间的谈话，有些话题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宋一柠。”
“恩？”
“我想，你跑组的时候，换个衣服化个妆，效果会好些至少精神一些啊”
宋一柠吞了一口饭
“我不会化。”
“我可以教你的。”
“不用了吧。”
“你看看哪个跑组的人，像你这样灰头土脸，土里土气的。”
“我哪里灰头土脸了？这衣服土吗？”
“土”
秦析成功把宋一柠气笑了
“真的假的？”
“真的土！”
吃过饭的几个小时，宋一柠不断地化妆，卸掉，再画。
“宋一柠，你是手残吗？”
“宋一柠，你那眉毛是毛毛虫吗？”
“宋一柠啊，手残就先别画眼线了，像被人揍了一样！”
“宋一柠啊，腮红多了，像喝多了一样！”
“宋一柠”
“宋一柠”
最后两人达成共识，化妆这件事情，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宋一柠也不能立马成为顶级化妆师，饭要一口一口吃！化妆要一点一点学！
达成共识后，宋一柠就准备回家了。
“你会成为一个好经纪人的。”
秦析关门前的话像是激励，更像是一种肯定。宋一柠很开心，会的，一定会的。
回了家的宋一柠反复修改资料，然后打印出来。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剧组。宋一柠原本算不上开朗，但接了这样工作，就得努力达到标准。
“副导演，您看过这份资料后，我相信您会直接敲定这个角色。因为没有人会比她更适合这个角色。”
宋一柠的话掷地有声，其他的工作人员都是满脸不屑。众人的想法是，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副导演接过资料，只是接过资料。但宋一柠直觉认为，这事情有戏。
几个小时后，跑组的人几乎都回去了，宋一柠依旧在门口等着。副导演出来抽烟，正好碰上宋一柠。
“秦析？”
“是。”
“后天来试镜看看吧。”
“真的吗？”
“你都说没人比她更适合了，我总得看看吧。”
“好！谢谢您！后天我带她过来！”
宋一柠表现得很沉稳，这份沉稳一直保持到秦析家。秦析一开门就被一个拥抱冲击到往后退了两三步。
“秦析！我拿到试镜机会了！”
“你小点声，在我耳边还喊那么大声，都耳鸣了！”
“我开心啊！”
“是试镜，又不是签合约。”
“至少我争取来了机会，而且我相信你。你需要的就是一个试镜的机会。”
宋一柠这句话，也让秦析欣喜，她身边的经纪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从来没有人相信过她，宋一柠是第一个。
听见这句相信，秦析也终于回应了这个喜悦的拥抱。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