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震慑
蔷薇霜并不是什么难得的药,只是老太太偏疼陆洵,但凡府里的各色伤药,别人没有,陆洵这里一定能找见的。
秦嬷嬷去隔间的药柜子里找出来,包了给丫鬟拿去,多嘴问一句:
“三姑娘脸上是怎么起的疹子?这里还有茶花粉、茉莉油,都能清热祛风,活血解毒,要不要?”
三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叫丁香,拿了药包在手里,蹲身道谢:“多谢嬷嬷。姑娘是搽了新的‘桃花养容膏’,脸上起了红疹,先用蔷薇霜试一试,若是不见效,我再来取。”
说着提灯便去了。
等到第二日,才发现蔷薇霜并不能完全治好她的脸。
不光陆芳意慌神,就连三太太也吓得不轻,连忙叫人去请医。
“到底怎么回事!昨儿不还是好好的!”
陆芳意的脸颊又红又痒,像是百八只蚂蚁爬过一般,她烦躁不安道:
“昨日我们在王府赴宴,王妃赏了我们好些东西,不光有首饰还有香膏香丸。我回来同大姐姐坐一辆车,大姐姐说她不爱闻‘桃花养容膏’味道,把她的那份也给了我。”
“恰好我原先的香膏用完,搽了她给我的这一份,脸上就开始起红疹子。”
脸上痒的钻心,偏偏她又不能挠,越挠越痒。
只能用棉巾包着冰块,两边轮流着敷一敷。
好不容易等来郎中,左看右看,又叫来几个丫鬟,分别挖了一大块“桃花养容膏”涂在她们的手腕上,没过多久,几人手腕上也都起了疹子,又痒又红,和陆芳意脸上一样。
“三姑娘脸上不像是过敏,应该是这香膏里加了夹竹桃的花汁。”
三太太一听慌了神:“那要怎么办!有什么解毒的法子,她的脸还能不能好?”
“太太别急,”郎中安抚道:“虽然夹竹桃汁毒性强,幸好只是用在肌肤上,并不会危及性命。姑娘脸上起的疹子也不妨碍,用些绿豆甘草磨成粉,用蚌膏活匀,厚厚涂上,三五日便可消除。”
陆芳意听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叠声的催促丫鬟去办。
把郎中送走,三太太回身看她这模样,又气又心疼:“我去找二丫头算账!”
“娘!”陆芳意叫住她:“你又糊涂了!二姐姐给我香膏是好心,她哪里知道会这样,你去找她干什么。”
“东西是她给你的!”三太太也知道牵强,只是一肚子火气总要有地方撒气:“我去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或是谁要害她,让你顶缸。”
陆芳意心里忽然有个想法,叫丁香过来:
“你去,把王府给我的那一罐‘桃花养容膏’拿来,涂在手腕上看看。”
丁香依言照做,又把刚才的几个丫鬟叫来,换了一只手涂上养容膏。
滴漏声声,直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几人手腕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异样。
就连三太太都诧异:“真被我说中了?”
她和陆芳意对视一眼,彼此都沉默的没再说话。
丁香挑着无人的时候,过来把事情告诉陆映柔。
她放下手里的书,抿了抿嘴唇,才说:
“我知道了。替我多谢你们三姑娘,她脸上还痒不痒?红肿好些没有?我这里有一块传说中的‘泽兰药玉’,听说敷在伤处,就可以消肿止痒,能解世上的万种毒。你拿回去给你们姑娘试一试,叫她好生修养,不可贪凉,不可见风。她肌肤无瑕,万万不能留疤。”
丁香一一应下,又拿了药玉,告辞而去。
知夏见人走了才过来,轻轻拾起落在她脚边的团扇:“姑娘怎么想?”
陆映柔看着西窗下美人斛里的莲花,神情惘然:
“她想要嫁王府的心愿已经达成,我没有任何阻拦,也没有一句怨言,她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知夏说:“因为你的容貌比她出众,她想让你毁容?”
“如果她想让我毁容,夹竹桃汁的量就不会用这么大,让人一碰就过敏,应该是用些慢性毒,让人不易察觉慢慢来,直到深入骨髓,无药可治。或是掺些别的,例如硫磺砒霜这类,但凡沾上一点,就能立刻起效。”
知夏也疑惑了:“那她这样,是为了什么?”
陆映柔慢慢收回目光:
“她是怕我没能嫁进王府,心怀怨恨,破坏她的好事。所以就用这样的法子来震慑我,让我知道她的手段和厉害,若是我敢轻举妄动,她有的是办法对付我。”
她只觉得可笑,心中一片荒凉:
“我从来想不到,至亲手足,竟然能为了婚事,闹到这步田地。”
这些纷争,和小重山都无关。
云屏偷得清闲,画了好些白描的水墨画,让花月的同乡小厮拿出去卖。
“‘致远斋’的掌柜说,姑娘画的东西意境好,虽然是白描画,装裱起来,倒也能卖个好价钱。叫李海往后再有,都拿去他那里呢。”
花月喜滋滋道:“说往后卖的价高,每幅画再多给五文呢。”
云屏听了也很高兴,越发有了干劲:
“下个月就是中秋,等我忙完手里这些花样子,我再多画几幅应景‘嫦娥奔月’‘玉兔捣药’图。”
五姑娘陆春云和世子爷的婚事议定,府里少不得也要开始预备她的嫁妆。
因她称病作假,欺瞒阖府,才有今日的姻缘,老太太心里到底不高兴。
只是她到底是高嫁,虽然还没过门,燕王府已经派了嬷嬷住在府上,教习规矩礼仪。
老太太天大的气也不好对着她,只在夜里专门把她父亲和姨娘喊来,夹枪带棒的骂了一通。
“真正是我岁数大了耳聋眼瞎,没有你们年轻人主意大,嘴上说着孝顺好听,只怕心里嫌我碍眼,恨不得我早死,你们才能称意。”
二老爷被骂得不敢回嘴,只管道:“都是儿子教女无方。”
老太太气的扭过脸:“我是不中用的,你们往后前程似锦,也都是你们各自挣来的。家里几个哥儿姐儿,我是各自预备的一千两。当初渭哥成婚,我又另外给了他媳妇儿一对见面礼,折成现银五百两,一共是一千五百两,一道送给五姑娘添妆,还望她别嫌少。”
二老爷忙说:“不论多少,都是您疼她的心意,她心里只有感激的份儿。”
又说起婚事料理,老太太有意道:
“府里一直是你太太当家,为着贵妃省亲,我做寿的事儿,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我是没脸再去给她添乱,你有什么打算,自己跟他去说吧。”
二老爷吃了这么大一个瘪,窝了一肚子火气。
偏生二太太孙氏又称犯了头疼病,睡在榻上不肯起身。
二老爷赔足了小心,这般讨好了三四日,总算哄得孙氏点头:
“丑话说在前头,虽说是个侧妃,五姑娘这也是高嫁,咱们家和王府是没法比的,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老爷和五姑娘都多多担待。”
“那是自然。”二老爷哪有话说:“只要场面上过得去,谁还会来挑你的错处。”
孙氏拿足了乔,这才张罗着替陆春云备婚。
下半晌看了一遍嫁妆单子,对雪青说:“去请云屏过来说话,就说我有事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