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偶遇
派出去的众人，自然是一无所获，找不到人的。
秦嬷嬷心中大概有了定论，沉声叫丫鬟婆子都散了：“几位姑娘先留一留。”
她也不绕圈子，直接道：
“看样子，玳玳姑娘是出府去了。她是北地人，不像我们京中的姑娘们约束惯了，出去转转散散心，也是人之常情，几位姑娘若是能知道她去了哪里，还请说出来，也好保证她的安危。”
她先排除同伙，但几人真的都不知情：
“嬷嬷，您也知道，她独来独往的，素日跟我们只是点头的交情。雨儿成日跟着她，都不知道她的踪迹，我们又哪里能知道。”
“既然这样，那就要报给当家主母，再送信去给大爷知道，由他来定夺。”她的目光从几人脸上滑过：“她毕竟是小重山的人，孰轻孰重，还请几位姑娘心中有数。”
黄鹂听出她的意思，点头附和：“嬷嬷的意思，我们懂得。还请嬷嬷放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我们也是知道的。”
秦嬷嬷脸上没什么表情：“还要劳烦云屏姑娘，多画几张她的画像，一并送去给大爷。若大爷有心找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果然，她能得陆洵重用，不是没有道理，处理问题有条不紊，又事事考虑周全。
等到天亮回禀过二太太，又派人去各个门上问过，才知道她昨日一早趁着众人不察，跟着采买的婆子从西门混出去了。
“可见这些婆子当差糊弄，一味知道吃酒赌钱，这么个大活人就能眼睁睁的放出去！”
二太太管家多年，深知这些婆子的习性。之前由三太太冯氏管了小半年，她被禁足，自然要交出好不容易得来的管家权。
一面叫人悄悄追查，一面正好借此由头，把里外仆众清查一遍，逮着几个夜里当差吃酒赌钱、偷奸耍滑的，打了一顿撵出去，重新树起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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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润回府的消息传出去，自有他的拥趸前来拜会。
常常在新修的园子里设宴，一众穿道袍的文人雅士高谈阔论。
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后来，听说他们在席上议论：
“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
“什么权势，什么地位，都是浮云狗屁！”这样的话。
特意把陆时润叫来训话：
“纵然你有万般见识，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家如今正得圣眷，这样的话传出去，岂不是落人话柄！……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来也是天道，凡事只要顺应天道，自然就有存在的意义。”
陆时润含笑听后不辩驳，抱拳作揖：“老太太慈训，儿子记下了。”
他十分不赞成，只是懒得辩驳。
显出一派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洒脱。
老太太又留他吃晚饭：“再过一些日子，就是你父亲的忌日。你往常都在观里，今年难得回来，一应事体，你们兄弟几人商量着办吧。”
陆时润说：“昨日已同大哥商议过，今年正好是父亲十年忌日，预备好一块太湖石，到那天给父亲立个神位。其他还遵往年的例，阖府拜祭，不去劳动旁人。”
老太太点头又交代几句，便叫他去了。
今日天气不好，阴云密布，狂风四起，看来要有一场暴雨。
陆时润刚出门没多久，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他脚步一转，找了个附近的凉亭里躲雨。
还没坐稳，就见从远处过来二人，撑伞急急忙忙的也进了亭子。
当头那人穿粉蓝衣裙，身材窈窕，形容伶仃，随行的小丫鬟挎着一只摘满合欢花的竹篮，正是柳琼玉主仆二人。
见到亭中的陆时润，停下步子行礼：“雨下的太急，借宝地躲一躲雨，还请四老爷见谅。”
陆时润和别人不一样，回府也不叫一家子团聚吃饭，只在老太太那里厮认一番，柳琼玉认得他，特却没有留心过。
这时候也不以为意，往旁边让了让：“自便。”
大雨倾盆而下，打在瓦铄上叮当作响，两个各占一方，谁都没有出声。
凉亭四面镂空，大风裹挟着雨水打进来，扑在柳琼玉身上，引起她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小丫鬟抚着她的肩背，焦急道：“姑娘你身上才好没两天，怎么又咳起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件披风来吧。”
“不用……咳、咳……”柳琼玉掩着帕子：“往日我就有哮喘的毛病，吃了风就会咳嗽，过一会儿雨停了，回去吃一丸就好了。”
小丫鬟着急的跺脚：“这可怎么好，咳嗽两声不怕，带累出旧病，岂不是遭罪。”
她一心护主，想要雨里去，奈何雨势太大，雨珠如雾，白茫茫几乎前路。
地方不大，二人说话声听个满耳，陆时润想了想，从腰上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瓷瓶抛来：
“这是我在观里炼的‘如意丸’有麻黄甘草等药，能宣肺定喘、止咳化痰，虽然不能除根，止咳却管用。”
瓷瓶飞过来，小丫鬟险些没接住：“多谢四老爷。”
她反应过来，双手捧着，瓷瓶落在她怀中，她细心道：“这个药丸，要以水送服吗？”
“都行。”
陆时润惜字如金，继续扭过头去看天相。
巴掌大的美人肩白瓷瓶，黄豆大的药丸，小丫鬟服侍柳琼玉吃了两颗。
过了没一会儿，有了药效，柳琼玉果然不咳了。
她朝陆时润道谢：“多谢您的药丸，果然比我往日吃的管用，有心想求个药方，不知道方不方便。”
医术、修道不分家，陆时润精通此道，也会炼制药丸，但是各人有各人的方子，轻易不会给人。
陆时润笑了下：“你要是吃着管用，这一瓶应该够你吃一阵。”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
柳琼玉微微楞了一下，福身道：“既然如此，我就厚颜收下了。只是我也不能白拿您的东西，我那里有一只鹿角，回头让人送去给您炼药。”
陆时润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又过一阵，见雨势渐小，负着手便去了。
柳琼玉看着他清逸的身影消失在云墙那头，心里慢慢涌上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