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十一次
：“谢谢你告诉我。”李渭水脸上带了一分释然。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李长安，对九黎的感情都十分复杂。
以前总能在案发现场与李长安碰上面，或者碰到一些需要处理的事件，通过王老头才能与李长安偶尔闲聊两句，两人交情甚至都说不上好，直到九黎的出现，他们三人的交集才越来越多。
如今一方面是因为他对于李长安的事情比如借住之类的举手之劳，能帮则出手相帮，一直也不曾想过往内里再了解更多，另一方面是他虽然有想多照顾他们二人一点，可到底他们二人与他大概从寿命上就不一样吧，更别说他认识李长安这么多年了，她样貌身高上竟一丝一毫都不曾变过，再高明的化妆技术也做不到十几年容颜不改吧，若这点观察力都没有的话，他也不用在警队里待下去了。
在他们眼中，自己大概就是如夏日雷雨一般，不经意间就会消逝的存在，再多的缘分，最后终有一别，因此他一直十分克制自己，不想与他们二人交往过甚，空留太多的羁绊。
可如今看来，现实并不由得自己置身事外。
九黎看着他沉思的脸色，用飘忽的语气说道：“你不用想太多，等我们找到她的那把刀，你就不会继续做梦了。”
李渭水静静地看着九黎，和身后不远处的李长安，食指轻轻点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说道：“如果你刚刚杀了我，你手上的镣铐会增多还是会怎么样？”
九黎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答道：“剥皮抽筋，偿命以还，还一世业力。”
李渭水微张大了嘴，讷讷问道：“剥皮抽筋吗？我们这顶多一管子弹打完，不至于还用到极刑吧，当真剥皮抽筋？活生生剥皮抽筋吗？”
九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愤愤然地挑了挑眉，一副不好说是，又不好说不是的样子，鼻子里喷一口粗气，摸出手机不想再给他多一个眼神。
这类套话的刑侦小技巧，李渭水用起来自是得心应手，加上应对的又不是王老头那样的老江湖，巧妙一点就能往里挖出一点想要的信息来，又不会让人反感，他这番顾左右而言他，最终还是问出来了几个他想知道的问题。
其一呢，若九黎真的要动手杀了自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说明他目前是安全的，只要不触碰到九黎的心里界限上，其二呢，这件事与当世的自己无关，过往的事情于他们而言却还在当世之中，对自己来说却是一片未知的空白。
九黎突然站起身，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说的过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再抬眸看着李渭水那一眼，反倒有些往事历历在目的感觉，极飞快的一眼后，他便起身往阳台走去，留李渭水一人独坐在餐桌旁被他那一眼看的有些怔愣。
这是头一次，他主动拉住九黎的手臂，急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戴了十根戒指”
九黎还未等他说完，便用了十成的力气将他手臂挣开，往后疾退了两步，惊讶地抬头看着李渭水，又迅速低下头去。
他们这动静，李长安背对着他们二人都感觉到了，屋子里头气氛不对，赶紧转身走出来，着急出声制止道：“怎么了，你们两怎么打起来了。”手上还拿着手机，屏幕里还能隐约看到正在通话中。
九黎往后又退了一步，站到李长安跟前，很平淡的笑笑解释道：“没什么，我不同意他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市，他就急眼了。”说话间双眼红光流转，再次看向李渭水。
李渭水立时便附和道：“没什么，刚刚是我有点着急，抓了他的手，我向你说抱歉。”最后一句话对着九黎说的。
李长安低声嘀咕道：“我还有几句话要和甘华问清楚，等我和甘华很快聊完，我们再坐下来谈好不好，不许打架哦！”她用手分别指了一下这两人。
九黎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动手，让她先把电话打完。
那边李渭水同样点点头答应下来，甚至还朝她挥了挥手，让她放心打完电话。
李长安鼓着嘴，有些不安地重复道：“我就最后几句话了。”
等她转过头去，九黎寻了个客厅靠墙的位置坐下来，这样子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是李渭水欺负了他一般，化作困兽缩在角落，一副一旦受到攻击便会不顾一切反击的样子。
李渭水欲言又止的表情，手抬起又放下，他之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将自身动作放的极慢，宛如安抚受伤的小兽一般，缓缓蹲到九黎身旁，十分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抓你手臂，我最后这个问题，不涉及长安的过去，不涉及你不想说的事情，你告诉我，你手上戴着的十根银戒，是因为你杀了我十次吗？”
九黎落寞地垂了眼，看着面前的人，同样的样貌与声音，依稀仿佛就在昨日，过去与如今的人影隔着时空交互映照重叠，九黎深皱了皱眉，在心里抉择了无数次，要不要在此刻说谎。
：“之后我再也不问你任何事情，就这件事，我需要知道。”
李渭水的这番话，却让九黎起了别的心思，如果他知道的话，也许会恨我，那更好，也许会远离我们，内心一阵阵的惆怅与叹息。
九黎问道：“你会因此恨我吗？”
李渭水挨着九黎一同靠墙坐下，冰凉的地板让他整个人紧张的精神都放松了不少，短短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下，很快便回复道：“我想不会，那是前世的事情，这一世，至少你现在还没有杀我，如果我恨你那不是很奇怪吗？”
九黎伸出食指揉了揉额头，辨别了一下他此刻神情并未作伪，才终于回答道：“是。”
李渭水将脑袋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之前已经汹涌澎湃过一次了，这一次虽然听到依然觉得惊讶，倒是过了那个劲，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遂指着九黎的银戒问道：“十个的话，应该很痛吧。”
这回轮到九黎转过头，奇怪的看着李渭水回答道：“习惯了。”
李渭水与他一同靠在墙壁上，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毕竟是以前的事情，我又没有前几世的记忆，你和我认识以来并没未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所以在我听来这些事情，像是听故事一样，委实荒谬，而且你不也受了惩罚了吗？所以现在的我，关心一下你痛不痛不是很正常吗。”
这体验对于九黎来说有些新鲜，他才是那个手染鲜血的人，却被自己所杀的人关心，怎么说都有些怪异。
九黎轻轻推了一下李渭水，将他推的离自己远一些，看着李渭水寻求解释的眼神，错开眼神说道：“不要和我培养感情，将来如果有一日不得不杀你，我还是会动手的。”
李渭水被他这幅严肃的样子逗笑了，边大声笑着边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真的想不通，我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行得正坐得端，这种生死威胁我们之前办案的时候，每天都不知道要听到犯人说多少次呢。”
九黎也抿了抿嘴角，并未出言反驳。
命运总是如此可笑，这段相似的对话对于九黎来说，已经是第十一次了。
门口传来了三声清脆的敲门声。
：“请问李长安是住在这里吗？”门外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那位天元和尚。
李渭水从地上站起就要去开门，这一次反倒轮到九黎抓住了他肩膀，阻止他说道：“让他在外面等，等长安打完电话，再说。”这意思甚至不打算放人进来坐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