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身世？
一夜无话，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还是那个建造于地下的旷阔场地，还是那个极尽奢华的包间。
由于昨天的比试，武者们的热情已经被调动了起来，因此会场内的气氛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今天将会出现怎样惊才艳艳的年轻人，又是否会有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突然一鸣惊人。
不过，纪允炆倒是没有被这样的氛围感染，虽然他前世也是个喜欢大型体育赛事的人，但至少此时此刻，有比接下来的比试更值得他操心的事情近在咫尺——
“大炎帝国的人，找我何事？”纪允炆并未从椅子上起身，他一手托着下巴，看向门口几人的眼神里写满了“没事赶紧走”几个大字。
门口处站着三个人，打头的是昨天那位戴着面具的神秘武者，此时的他离得近了许多，纪允炆能够更清晰地看见他面具上的花纹。
眼熟，但不知道在哪见过，而且这面具是真的精致啊，都算得上顶级工艺品了吧？
在神秘武者身后的，是两名从服装来看应该是宦官的人，其中年轻的那个宦官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武者，身处此等情景之中还显得很紧张，而另一个年老的宦官则是表现得沉稳得多，而且气息深不可测，估计是个高手。
哦对了，这个“深不可测”是从寻常武者的角度出发进行评价的。
能有宦官侍奉左右，那说明这家伙在大炎帝国多少也是个人物咯？皇亲国戚之类的？
对方并未对纪允炆的问题进行回答，而由于昨天的经历，纪允炆总觉得这三人，尤其是那个神秘武者来找自己绝对有事。
夹在双方之间的还是昨天的那个服务生，她此刻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三位大人不如——”
她的话没能说完。
“啪”
“你干什么？！”
打断了服务生的话的，是一声脆响，以及随着而来的解颖秋带着怒气的质问，以及她和文裳卿武器出鞘的声音。
一旁的阮莺把手收进了袖子里，估计是准备用淬过剧毒的暗器。
“都别乱来。”纪允炆语气平静，制止了自己的三个徒弟。
就在刚刚，服务生正打算缓和气氛的时候，神秘武者突然对纪允炆发动了攻击，速度比昨天和帕萨比试时都快上些许。
他的拳头，被纪允炆一根手指轻松挡了下来。
“小孩儿，你迄今为止应该没怎么吃过亏吧？”纪允炆看着神秘武者，眼神说不上轻蔑，但还是不自觉的带上了些长者面对幼稚晚辈时的气势。
喜欢这样一言不发突然动手来“试探”的年轻人，大都心高气傲、自信心过剩，考虑到这家伙可能的高贵身份，想来是习惯了这样的行动方式吧？
真是没礼貌啊。
“突然造访又一言不发，还莫名其妙就动手，很没礼貌哦。”纪允炆说着，将自己的手指收了回来。
下一刻，神秘武者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就有另一声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清脆碎裂声响起。
一道细小的裂痕突然出现在他面具的中心，随后迅速扩散开来。
神秘武者一下就慌了神，立刻用手捂住面具后退，那两名宦官也立刻上前来挡在他和纪允炆之间，但却并没有发难的趋势。
“别那么紧张，我要杀你，刚刚你就死了。”纪允炆平静地拿起茶呷了一口，“以后记住了，打招呼要好好打，有礼貌地打。”
神秘武者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他浑身微微颤抖，大概是愤怒所致；一手按着面具防止彻底碎裂，另一手紧紧握拳，骨骼捏的咯咯作响。
但最终他也没再上前，也没说一句话，只是转身离去，就差没“哼”一声。
年轻的宦官急忙跟了上去，一个劲平复神秘武者的情绪，而那名年老的宦官却留下了。
“方才我家殿下失了礼数，还望剑尊大人勿怪。”老宦官倒是客气，很有礼貌地向纪允炆赔礼道歉。
怎么着，这种年纪大、武功高、性格老成的宦官是什么奇怪的传统吗？强盛的皇朝一定都会有的那种？
眼前的老宦官勾起了纪允炆对前世看过的那些文学作品的回忆。
“年轻人嘛，有点脾气很正常，教训教训就好了。”纪允炆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类型，他一边对身旁的空位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问道：“所以呢？他是谁，你又是谁？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老身谢剑尊赐坐。”老宦官先是朝纪允炆谢礼，坐下之后便开始解答纪允炆的问题：“方才那位，是我大炎当今圣上的第七子，秦王姬旼，自幼武学天赋出众，此次前来便是为了争得真龙遗骨，以便武学上更进一步。”
真拿到真龙遗骨，只怕进的不止一步吧？
不过，那小子的武学天赋确实不错——昨天的观察，以及刚刚交手的那一招纪允炆已经试出来了，这位秦王在武学上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老身姓李名炜，平日里负责在圣上身边伺候着，这次蒙圣上信任，特地陪着殿下前来。”
将自己身边的心腹宦官派来当保姆兼保镖，看来大炎的皇帝很看重自己的这个孩子嘛。
两人交谈时，擂台上的战斗已经开始，解颖秋三人一看这边没自己的事情了，就津津有味地观看起比试来。
嗯，不成威胁——纪允炆瞟了一眼场上正打得激烈的两人，虽说有些冷酷，但他自信自己的评价不会出错。
“嗯，所以，你们为何要见我？”纪允炆注意到李炜并没有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
自己今天刚领着三个徒弟来这坐着没一会，那个姬旼就带着两个随从找上门来了。
“实不相瞒，老身此次前来，除了随行伺候殿下外，还领受了圣上的另一道旨意。”李炜看着纪允炆，像是在确定什么。
“那旨意，便是来和剑尊见上一面。”
嗯？见我干什么？
纪允炆不记得自己和大炎有什么关联，虽然这个世界由于武道的存在所以科技树比较怪，地理距离带来的影响不会像自己前世所在的世界那么大，但是自己所继承的记忆中，剑尊迄今为止的活动范围离大炎都挺远的，应该不会牵扯到那边才对。
“圣上认为，剑尊可能是他在寻找的一个人。”
“什么人？”看来自己想的没错，大炎方面可能真的对这副身体的原主知道些什么——纪允炆这么想着，就算只是可能，他也不会放过能够套出信息的机会。
“剑尊对我大炎国事，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纪允炆承认得极为干脆，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对于朝政这种东西都没有任何兴趣可言。“公公若是不介意，可以细细说来。”
“唉，此事，本不该由老身一介奴仆说出口。”李炜面露哀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纠结片刻后，总算开口道：“其实，我大炎当今圣上，当年是经过一番兄弟残杀后方才登上大位。”
哎哟，多新鲜呐——李炜这哀伤的神色让纪允炆很无语。
自古以来皇权争夺无一不是残酷至极，血缘至亲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的情况一点也不稀罕，这一点不管是在前世还是这里都一样。
不过，从李炜的年纪来看，大炎现在的皇帝还有他曾经的兄弟们应该都是李炜看着长大的吧？看着自己陪伴着长大的孩子之间一步步走上陌路，最后拔剑相向生死相争，确实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接下来，从李炜的口中，纪允炆对当年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当年和大炎皇帝斗得最凶，也是最有力的对手，就是他的兄长，也是当时的太子姬建吉。
两人少年时本亲密无间，在众多皇子皇女之间有着最为亲密的关系，据说姬建吉为了保护弟弟，还险些被恶犬夺去一只眼睛；弟弟为了不会“妨碍”大哥的继承人之位还曾经想要自断一臂。
但后来，随着两人年岁渐长，权力的斗争开始侵蚀两人的世界，朝堂上下、后宫内外的各方势力之间并不在乎两名少年之间有着多么深厚的兄弟情谊，一双双藏在暗处的双手一次又一次地营造着各种各样险恶至极的“巧合”与“事故”，等到回过神来时，两人才发现彼此之间已经再无重归于好的可能，前方的道路，终究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去走。
最终，随着太子一方的棋差一招，这场令人不忍的争斗以弟弟，也就是如今的大炎皇帝的胜利告终，而失败者的下场，早就已经在数不清的史书中被叙述了无数次。
但是，也许是于心不忍，也许是对于逼迫自己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双双黑手反抗的开始，在新皇的暗中授意下，两人幼时的武道老师、曾经的大炎第一高手纪元清，带着太子尚在襁褓中的幼子逃离了大炎，并彻底地隐藏了起来。
到今天，曾经那个含着泪水与怒火坐上皇位的年轻人早已牢牢掌握了大炎的一切，那些曾高高在上藏在暗处逼迫他的黑手已经被一个不留的斩除殆尽，因此，为了弥补当年的悔恨与遗憾，他下令在全天下搜寻自己那遗落人间的侄子。
一来二去，就探查到了纪允炆的消息。
纪元清当年是大炎全境都无人能及的剑术高手，称号也是“剑尊”，而如今的纪允炆也被奉为剑尊，因此虽然可能性并不高，但大炎皇帝还是选择让李炜走上这一遭。
万一呢？
原来如此——纪允炆明白了。
虽然是皇室遗孤，但为了隐藏身份，跟养育自己的养父一个姓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从时间来看，当年纪元清带着孩子逃离的时候，如今大夏与乾国——当时还是晋国——这一带相当的混乱，虽然危险，但也不失为隐藏踪迹的好去处。
纪允炆从外表来看至多不过二十来岁，年龄有些对不上，但武道大宗师是不能单纯从外表判断年龄的，这是铁律，所以他可能也并没有世间猜测的那么老。
这个世界，所谓的“血脉”确实会对武道修为造成影响，而大炎的皇室似乎就经常出现拥有高级血脉的人。
拥有高级血脉，又有一个足够成为“剑尊”的养父，那么年纪轻轻就登临大宗师，似乎也不稀奇。
最关键的是，纪允炆没能完全继承这副身体原主的记忆，因此他无法判断李炜，或者说大炎皇帝的猜测究竟有几分可信。
“见到我之后呢？”纪允炆问道。
此时台上的第一场比试已经结束了，似乎是来自某个在地方上挺有名的镖局的小姑娘险胜，虽然只看了几眼，但纪允炆觉得她的枪法还挺有趣的。
“依圣上的旨意，老身应当请剑尊一同回大炎，验明身份。”
验明？怎么验？该不会告诉我说滴血认亲吧？
“不过是否要去，还是要看剑尊大人自己的意思。”
大炎皇帝给李炜的命令，是一定要把纪允炆请回去，一来是他内心坚信自己兄长的孩子不会是凡夫俗子，有纪元清教导，长大后必定是个人物；二来，从他皇帝的角度考虑，即便最后证明纪允炆不是那个人，向声名远扬的剑尊示好结个交情，对大炎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大炎缺高手吗？不缺；但这个东西就像钱一样，不会有谁嫌多。
但命令落到李炜这，他就不敢强硬要求纪允炆跟自己回去了，从刚刚见到第一面开始，他就在暗自评估纪允炆的实力。
答案是深不可测，自己也算是大炎皇宫里数得着的高手了，接着皇宫内的“阵”和“势”完全有能力匹敌寻常大宗师，但却依旧看不穿纪允炆的实力，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无敌的深渊，跳下去都不知道是先摔死还是没来得及落地就饿死在半空了。
那么纪允炆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说实话，他还真挺好奇自己这副身体究竟是什么人的，虽说继承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多起来，但要是有办法一口气获得大量信息，那他自然求之不得。
但是——
“看我的意思？那么我就不去了，劳烦公公回去告诉大炎皇帝：不必在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专心做好他如今真正该做的事吧。”纪允炆说出了相当“世外高人”的台词。
他确实好奇，但比起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纪允炆看向自己的三个徒弟，阮莺在整理藏在袖子里的暗器，解颖秋抱着文裳卿一同兴致勃勃的观看比试，后者则是好不挣扎、反而找了个舒服姿势一边被抱着一边擦拭自己的短剑。
自己是这三个孩子的师父，在真正让她们变强到足以应对任何危险之前，自己不会抛下她们去太遥远的地方。
李炜也看出了纪允炆真正挂念的事情，他也是一把年纪见多识广了，因此知趣地提议道：“不如等此次争夺结束后，剑尊大人带上几位高徒一同到大炎走一遭如何？大炎国土广袤人杰地灵，想来也能给几位高徒带来不少机缘。”
嘿嘿，老爷子你很上道嘛！
李炜这么一说，纪允炆就来劲了。
之前虽然帮了大夏这边元傲这么大的忙，但他敲的竹杠基本上都是为了让今后的凰韵阁能够稳稳当当发展和存续，但大炎就不一样了，东方世界的霸主，就算自己不去敲皇室的竹杠，光是按广袤国土上可能有的天材地宝、洞府仙境，估计就能给解颖秋三人带来不少助力。
三人目前的实力去大炎那边闯荡可能还不太够，但有自己带着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
反正早晚要去，不如顺水推舟，从大炎皇室那里拿个能够在大炎境内畅通无阻的许可之类的吧。
“公公有心了。”纪允炆放下茶杯，“容我考虑考虑，本次争夺结束之后再给你答复，如何？”
“那老身就静候了。”李炜面露喜色，这个说法那基本就是同意了，他起身告别，随后便离开了包间。
“师父，咱们要去大炎那边？”解颖秋全程听了刚刚的对话，对于师父可能是大炎皇室这件事她心里没啥波动，反倒是能够去大炎要让她感兴趣一点。
本来就是喜欢仗剑走天涯的性格，这下还能有师父一起，何乐而不为？
“嗯，大炎高手众多，带你们去历练一番应该很合适。”
“真棒！”解颖秋兴高采烈，连带着另外两人心情也很愉快。
师父在得知自己可能是皇室后裔之后，却依然将她们放在了第一位，这让她们三人心里很感动，也很开心。
而这时，场中又一场比试分出了高下，在经过短暂的寂静之后，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座区一跃而下，砸在了擂台上。
“怎么回事？！”
爆炸般的场景引起了相当程度的骚动，等到烟尘散去，众人才看清场中站着的是什么——
说那是人似乎有点过于保守了，毕竟很少有人体型能壮硕到让旁人觉得能够一拳打死一头巨象。
但擂台上这个人就是这么强壮。
看着那过于孔武有力的身躯，所有人都开始好奇谁将会是他的对手。
万毒堂的人？
从那人身上的刺青，纪允炆能够判断其身份，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对方的气息。
不像人类，反而更像是——
尸体？
纪允炆有些疑惑，那人给他的感觉很不正常，但他一时间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正常。
“师父。”这时，阮莺唤了他一声。
不用看他也知道，阮莺的图腾此刻正在发光。
偏偏是莺儿，该说是缘分吗？
“对方有些古怪，注意安全。”
“弟子遵命。”
阮莺行礼，转身离开包间，她不打算像解颖秋那样一跃而下，而是打算老老实实地从通道进入擂台。
不够威风就不够威风吧。
赢下来，才是给师父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