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间三情
雨:“你最近上线次数少了。”
卓:“学生党不易，手机被我妈收了，现在才拿回来。”
雨:“快毕业了吧？再熬一熬，马上就解放了。”
卓:“毕业？嗯也快了。”
雨:“往后考大学，你想去哪个学校啊？”
卓:“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想继续在本省本城读书。”
雨:“看不出来，你挺恋家。”
卓:“也不是完全恋家，就是去远了，想见的人不好见。”
雨:“谈对象了吧？？”
卓:“成年了！大哥，我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雨:“晕，谁啊？你们班同学吗？”
尚卓卓顿了顿，耳边酥酥麻麻的触感打消了她的顾虑。
卓:“算也不算。”
雨:“晕晕晕。”
卓:“不聊了，下线了，你忙吧，我刷题了。”
事实上和夜雨聊天并没有让尚卓卓轻松多少。
讲出自己心里话对此刻的尚卓卓来说还是那么难，原来，一个人真正有了心事，是无法轻易对别人说出口的，尚卓卓觉得即使是陌生人也信不太过，她才不要在网上对网友吐真言呢。
想来想去，还是给陈安发封邮件吧。
安安，过得好吗？
过年的时候我跟着家人去给姥爷扫墓，路过了叔叔的墓碑，代你给叔叔磕了三个头。
你放心，叔叔一切都好，我去的时候给他放了一些吃的，等走时还有只三花猫跳到叔叔墓前吃饭呢。哈哈，真可爱，墓园里的猫个个都胖乎乎的，光我就见到了四只，有你喜欢的大橘、异瞳白猫，还有只灰色的小猫，神奇的很，它们也不怕人，想必有它们陪着叔叔，叔叔不会孤独。
安安，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叔叔都离开我们五年了。想必他看见你有今天的成绩，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墓园翻新了，整个园区比之前气派了不少，不过门口的三棵松树还在，感觉它们都快变成咱的老朋友了，看着就很安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天天想你，就怕你会忘了我，哈哈说的太煽情了，我自己都觉得肉麻。
哦对了，我家停水了，前天就停了，小区里贴了公告，明天上午才来水，但是我的头撑不住了！两天没洗，它已经油到爆炸，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上午去医院看车老师的时候偷偷跑进厕所用凉水洗的头，啊啊啊，跟你说这些你一定会骂我，但是我这次没有感冒哦！因为我的感冒一直没好！
好啦，先跟你说到这吧，快点看完快点给我回信哦！最爱我家安安啦！
点击发送，发送成功，尚卓卓忽然想起，她和陈安从来没有当着对方的面亲口表达过爱，她们都是胆小鬼，只敢在信中说“我爱你”。
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尚卓卓感觉今天自己脑子转得特别慢。
她趁刘佳美不在家，玩手机玩的有点肆无忌惮，尚卓卓反反复复点开车婉头像，把能看的都看了一遍，图案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小熊猫。车婉的空间没设密码，尚卓卓进的很顺利，她考虑要不要花钱充个黄钻？因为她不想叫车婉知道，她进了车婉的空间。
所谓“做贼心虚”说的就是尚卓卓了，其实车老师的空间没什么看头，空荡荡的，尚卓卓一直考古到04年，车婉发了张照片，是她和秦雨出去玩的合照，车老师抱着儿子，笑得很甜，秦雨脚上穿着轮滑鞋，超级呆萌，用现在的话来讲，秦雨小时候绝对算的上是小正太一枚。
尚卓卓继续往上翻，车婉平时发的东西不多，而且内容很少，短则四个字，多则一句话，所以很快她就看到头了，最上面一条说说是讲种花的，看来车老师还对绣球花挺有研究的，主页照片都是放的盛开的绣球花。
鼠标转了一圈，就这么点东西竟然让尚卓卓看了足足一小时，要搁平时，给她三分钟都嫌多。
既然如此，今晚，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车婉呢？虽然她上午刚去了。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都是车婉。
尚卓卓记得小时候，尚勇骑车带着她出去玩，结果骑着骑着尚卓卓打瞌睡从车上掉了下去，当时幸亏马路上没有几辆汽车，要不然她小命都难保。
右腿也因此摔伤，整整一个月都不能动弹，打绷带在家修养的日子很无聊，每天还得用左腿坚持走一小段路锻炼身体，她的右腿只能绷直，不能打弯，把尚卓卓整的好难受，几乎天天都在哭，那是她小时候流泪最多的日子。
快到吃晚饭的点了，刚刚刘佳美给她发短信说今天晚点回来，抽屉里有钱，让尚卓卓自己去买饭，她回复了个“哦”，去拉抽屉，刘佳美给她留了六十块，一顿晚饭自己吃花不了太多，但两个人除外。
尚卓卓骑着车出门，她找到了一家专门卖粥的小店，从里面订了两碗粥，一碗青菜肉丝粥，一碗南瓜粥，小店旁边就是一家卖鱼的餐馆，她点了一道鲤鱼炖豆腐，嘱咐厨师少搁盐，给病人吃的，要多清淡多清淡，这些一共花了不到五十块，两个人吃完全足够。
尚卓卓路过花店，给车婉买了束水仙，买完这个就彻底超预算了。
“车老师，秦雨又不在？”
“他下午回他奶奶家了。”
尚卓卓把吃的放桌子上，问车婉“你吃饭了吗？”
“没有呢。”
“那要不一起吃点？”
车婉笑道：“好呀，你……你身后藏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喏，给你的花。”尚卓卓故作淡定，她刻意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把花迅速塞到车婉怀里，实际上这是尚卓卓第一次给人送花，她已经紧张到手心冒汗，送完花后转身笨拙又仓皇地快速“逃逸”。
“呀真漂亮，不过，你哪来的钱？”
“我妈给的，晚饭钱。”
车婉让尚卓卓把她手机拿过来，她要把钱转给尚卓卓。
“不用了，里面也有我自己攒的。”
“那不还是你爸妈的？快，听话，我把钱给你，你收下。”
尚卓卓举着手机，车婉给她转过来的钱很多，足够能抵消今晚上她带过来的所有。
“卓卓，你能给我买花我很高兴，花很漂亮我也喜欢。不过我不希望你再为我花钱了，等你长大了，想买什么买什么，你现在还不赚钱，不知道当父母的辛苦。”
尚卓卓忙着给车婉拆食物包装盒，顾不得多想，她随便应付一句。
“好，下次不买了。”
“……你生气了吗？”
车婉凑过来问。
“没有啊，为什么要这么想呢？”不等车婉回答，尚卓卓又说:“先吃饭吧，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嗯。”车婉和尚卓卓挨得很近，也就肩碰肩的距离，尚卓卓却有些不自在，她往右挪了一点。
“怎么了？”
“啊，没事，我怕挤着你。”
车婉小声说道:“不会的。”
紧接着她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她行动不便，昨晚是护工帮她擦拭清理了身体，车婉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或许我真的爱她。
“车老师你怎么了？怎么不吃呀？”
尚卓卓把鱼全夹到车婉碗里，她已经把里面的刺全都给挑出来了。
“卓卓，我让你生气了吗？”车婉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话被尚卓卓嫌弃。
“我生什么气啊？”
车婉咬住嘴唇，一言不发，默默用筷子夹鱼吃。
“不喜欢吃鱼吗？”
“不是。”
“那为什么只吃了一口？”
车婉放下筷子，她看尚卓卓吃的很少，顿时有点无措。
“车老师你别多想，我又不是病人不需要补营养，你多吃点。”
车婉僵住，被动的接受尚卓卓的好意，她心里不悦，觉得自己变成了废人。
周一早晨，学生们结束假期返校读书，住宿生要比走读生早来一天，他们还要归置行李打扫宿舍。
“嘿卓卓！这个寒假，过得咋样啊？”
上学路上碰到了沈小雪，她一见到尚卓卓就从明昊电动车上下来，坐在了尚卓卓车的后座。
“每年过得都一样，无感了。”尚卓卓带着沈小雪骑进校园，这一路畅行无阻非常顺利，要是高考也像这条路一样好走就好了。
“吃蛋糕吗？我带了芝士蛋糕，卓卓，我下来吧，前面有个坡。”
“哈哈，这坡你第一次见啊？不每次骑车上坡你都在嘛。”
“不是，主要是蛋糕！我买的时候人家刚做出来，新鲜着呢！快停下，别颠坏了。”
尚卓卓依言停车，她也不想骑了，索性和沈小雪一起把车推过去。
“锁好车了吗？”
“嗯。”
“来来来，我一共买了俩，咱们分了，一人一个。”
“你给我了，你家明昊怎么办？”
“他又不吃甜。”
尚卓卓接过其中一块，不错，还热乎着呢。
她咬一口，第一感觉就是甜！软软乎乎的，里面还夹着奶油，芝士味很浓，刚刚沈小雪一打开盒子她就闻到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手里没喝的，吃太多口噎得慌。
“两祖宗！尤其你，雪儿，仗着咱班主任不在肆意妄为！”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啊？好好珍惜车老师不在的日子吧，就潇洒这一会，这就叫富贵险中求。”
“雪儿，我发现你跟明昊在一起久了，你变成他，他变成你了。”
尚卓卓和沈小雪边吃边走，明昊跟在后面给沈小雪提包，他们上到三楼，这是十二班到十八班的地盘。
“走了，你俩继续爬吧。”
蛋糕在班门口被彻底解决，尚卓卓拍了拍手上的蛋糕屑，潇洒进班。
“哎，站住，以后交了作业再进门。”
“哪的规定啊？”尚卓卓笑嘻嘻的问，拦门的还是一位老熟人。
“班主任新规定的，你要是早来五分钟，就能听见她亲自说了。”
“好吧。”尚卓卓把书包卸下，放到门口的桌子上，开始从包里一本一本掏作业。
“茜茜你换发型了呀？”
“对呀，好看吗？顾里同款短发。”
“好看好看，我去，怎么还有胶啊？黏我一手。”
“哎呀，不好意思哈，这是我刚刚粘成绩单粘的，给你张湿巾，快擦擦。”
彭一茜指了指墙上，又把桌洞里的一大堆双面胶纸和用了一半的胶水拿出来给尚卓卓看，得亏班里物资够用，要不然还不够这大小姐挥霍的。
“你牛！”
班里同学来的差不多了，都交完作业，吴霖铃进班了，她让所有课代表全部出去，把门口的作业点好，送到各个老师的办公室，另外把“漏网之鱼”的名单整理出来，给任课老师一份给她一份。
尚卓卓和她班的另一个课代表小杨商量，一个人去送作业，一个人抄名单。两局剪刀石头布过后，尚卓卓光荣的领取了抱着几斤重的作业跑五楼的任务。车婉的身体还没彻底康复，尚卓卓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重返校园。现在她班的语文教学都由车婉带的任老师负责。
“老师，这是作业。”
“嗯，辛苦了，放那吧。”
尚卓卓把作业放下，把没交作业的同学名单放到任老师的桌子上。
“行，这些人我有数，来，给你包饼干，拿回去吃吧，跑这一趟怪累的。”
“谢谢老师。”
尚卓卓出了办公室就感慨，脾气这么温柔的任老师真不应该让车婉来带，学校里优秀的老教师又不是只有车婉一个，她觉得每个老师应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教学风格和对待学生的方法，他们常说姜还是老的辣，偶尔的拷贝是可以的，但在学校里，温柔比古怪要吃香的多。
尚卓卓回到班里，吴霖铃正在开班会，她在全班人的瞩目下堪堪坐到位置上，不知道她们讲了什么，一个个的脸色和她走的时候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那班长，这事就你办吧，你和尚卓卓商量着来，她写脚本，你摄影，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老师，交给我们了。”
什么跟什么？什么叫跟尚卓卓商量？跟她商量什么？
一散会，彭一茜马上把身子扭过来，面对尚卓卓，激动的抓住尚卓卓的两只小手，说道：“恭喜你！中国未来的最佳编剧，你选上了！”
“what？！我能问问选上什么了吗？是哪个大导演相中了我？”
“我啊！我这个大导演，兼摄像。”班长插过来，把会议记录放到尚卓卓的桌子上。
“so？”尚卓卓摊开手，事情她还是没搞清楚。
“咱校不是马上就要办成人礼了么，要求每个班拍个十分钟的视频，到时候家长进班里参观才放，咱班主任吧，你也懂，紧跟潮流，她想让你写个本子，班级故事！知道吧？然后我再把这个故事拍成微电影，一改往昔纪录片的风格，这次咱们强强联合，我拍完就传到网上，哎！同学们，到时候我把咱班拍的电影传到qq空间里，大家记得给我点赞留言啊！”
班长一看就陷进去了，什么都没开始干，他就已经和那群男生定好庆功宴了。
三年，除了高一她不在十二班，余下求学时光都给了十二班，青春里面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啊，哪是一部剧本能讲完的。
晚上尚卓卓回家，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告诉了她妈妈。刘佳美刚剪完头回来，听后很高兴，告诉尚卓卓无论她做什么当妈妈的都会给她无条件支持！
“好好写姑娘，到时候妈和你爸肯定会去你成人礼上参观。”
“你俩忙呗，一个成人礼而已，去不去的都行。”
“这说的什么话？你人生只有一次十八岁！爸妈养了你十八年再忙都是为了你，时间过得真快，怎么一下子你就长大了……”
刘佳美慈爱的眼神在尚卓卓身上停驻。
短短几年，尚卓卓一下子就长大了，爸妈头上的白发一次次被化学物质染黑，白了就染，白了就染，她妈妈混成了理发店的vip顾客，办了金卡，每半年至少去消费两次，偶尔去了还烫头，每次回来必会问尚卓卓和尚勇好看吗，有时候他们父女俩没那么多耐心，时常会嘲笑刘佳美瞎整，乱花钱，弄的不好看，后来想想确实后悔，自己和爸爸怎么能这么对妈妈，大概最爱她和父亲的人全世界就只有刘佳美了。
“妈，你头发这次剪的真好看，我爸不好意思说，我替他说。”
尚卓卓看到妈妈蹦蹦跳跳地跑到厕所里去照镜子，她很高兴，尚卓卓也很高兴，她把她爸爸喊出来看她妈妈的新发型，用手掐住她爸爸的背，逼他夸赞他的妻子，这是……怎样一幅滑稽的画面？妈妈照镜子看她新剪的短发，女儿掐住爸爸背上的肉，让他连说好看好看，外面下起了雷阵雨，电闪雷鸣，雨声咆哮，这丝毫影响不到屋里，这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